聽到時仁堂的伙計傳話說有莫金人來時仁堂尋她,安珞便猜到了來人是誰。
她出了后院,果然見到撒托正等在后院大門之外。
“小姐!”
見安珞出現,撒托忙向著她恭敬行了一禮。
自從有了上次清和道教眾行兇一事,時仁堂的后院便一直有京兆府的官差值守,如今除了時仁堂和京兆府的人、以及安珞這種特例之外,也就只有受害女子的家人才可以登記出入。
見撒格的確是來找安珞的,兩名守衛的官兵在與安珞打過招呼后,也就不再戒備著撒格。
安珞便帶著撒格,到了離院門稍遠處,兩人這才敘起話來。
“小姐。”撒托又叫一聲,取出一本賬冊,雙手奉給安珞。
安珞接過賬冊只掃了一眼,也沒有打開翻看,抬眼又看向撒托。
她問道:“如何?可是已經能看懂賬冊了?”
撒托頓了頓,垂頭拱手道:“不敢欺瞞小姐,只看得懂……大概八成。”
“八成?”安珞微微挑眉。
她原本估計,只三天時間,撒托能看懂個三五成已是不易,卻是沒想到竟然已是能看懂八成……
倒真是讓她驚訝。
“你只用三天便能看懂八成,也是相當不易了。”安珞撣了撣手中賬冊,看向撒托,“既是已經看懂了賬冊,那我便再問你,如今,你可是依舊覺得,自己能勝任這天香樓的掌柜嗎?”
撒托微微一怔,有些拿不準安珞的意思,抬頭向安珞望去。
卻見安珞只是平靜地望著他,一雙眼猶如無波無瀾的深潭。
“……是!”
撒托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答道。
“我依然覺得,我可以勝任天香樓的掌柜!”
安珞聞言、勾唇輕笑,抬手將那賬冊又丟回給了撒托。
“天香樓是京城第一的酒樓,來天香樓的客人非富即貴,不能有一個莫金人做掌柜。”她說道。
撒托下意識接住了賬冊,聽到這話頓時一愣,正無措時,卻聽安珞又道。
“……若我要你和衛光合作,明面上由他來做這天香樓的掌柜,而你只能在衛光背后行事,你可愿意?”
安珞知曉,撒托并不同于撒格。
撒格看著似乎忍不了屈,實際上心中卻并未放得多少事,簡單來說,是個沒心沒肺不知愁慮的性子。
可撒托,他雖能對他人的欺凌隱忍不發,實則卻是打心底不愿屈從于身為莫金人的命運。
他在意自己莫金人的身份能夠得到認同,在意自己能否作為一個莫金人被尊重。
可在如今這世情下,即便安珞可以不在意天香樓的盈虧,讓撒托直接來做這掌柜,卻也注定,這將是一份必然會輸掉的賭注。
她是能賭得起的,但她不想看著撒托心中所愿,只因一腔孤勇、便折損在這里。
好在,撒托確如她所認為的那般,聰慧而清醒——
“我愿意!”撒托說道。
在撒托應下、與衛光同做這天香樓掌柜之后,安珞便又吩咐了他兩句。
其一,是這掌柜如何當。
安珞讓撒托自去與衛光商量,她言明衛光只是明面上的替身,天香樓真正要如何經營,她全權交由撒托來決定。
其二,便是要撒托繼續與王掌柜學習。
之前的三日之約,撒托已經證明了天賦,但這還并不足以讓他具備、能勝任京城第一酒樓掌柜的能力,凡經營之上有為難之事,都可以去尋求王伯的建議。
至于其三,便是讓撒托帶話給衛光,將賴掌柜給放出去。
之前為防打草驚蛇,她便讓衛光將那賴掌柜先扣在了手里,如今事情已了,也就無所謂那賴掌柜尋不尋閔景耀、說不說什么了,趁早放了后給他趕出去。
待到撒托得令離開之后,安珞便回了后院,
得益于京兆府的布告,如今四間廂房只中,有家人尋來的女子已經快至九成,僅剩的七人多數是家人已經離京、還未送信到手里,或是已經沒有家人、是孤女。
而安倒是沒想到,就在她回去的路上,竟還能偶然碰上新來尋女之人——
“……你也別說是爹不給你活路,你自小受我教導,應知女子身死事小、失節事大,我芮家、我芮賢生絕不可能留個沒了貞潔的女兒在家中被人恥笑!”
“原想著若是洪小秀才還愿意收留你,你便去與他做個妾,以后也就不再是我芮家人,你還可自己有條活路,可昨日洪小秀才也差人來退親了,就不說妾,便是通房、人家也不要你!”
“……反正我是沒臉接你回家去的,你也不用在讓那些官差一遍遍地上門來,跟我說什么你在這了!你除了這樣的事,已經是夠丟臉的了!我一個秀才,成天有粗吏登門,還是、還是為了你這樣的丑事!簡直都臟污了我的門檻!”
“從此之后,我只有松兒一個兒子,你也不用再認我是你爹、我也沒你這樣的女兒,以后……也別跟人說你姓芮。”
隨著一句句話傳入耳中,安珞距離那說話之人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她在小路中央駐足,蹙眉向旁側一間屋后的位置望去,依稀能看到屋后之人露出的一點衣角。
“父親來此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的嗎?”
屋后之人沉默良久,最終才輕聲開了口。
那聲音聽著平靜,可安珞卻莫名從中、察覺出了幾分無望的死氣來。
那姑娘繼續又道:“父親可知,京兆府已答應將太清觀搜剿出的金銀分于受害之人,女兒也能拿到七百多兩……”
“你休要再提此事!”
誰知,那姑娘話才說了一半,對面之人卻是當即暴怒。
“你當自己是什么?秦樓楚館里的娼妓嗎?出了此等丑事、你不以為恥也就算了,還、還與為父說你靠此得了多少銀錢!?你知不知道,自從京兆府那要分錢與你們這些不貞之女的布告出來,多少街坊鄰居來與我說此事?明面上看似是想打探銀錢,實則呢,還不是嘲笑我芮家出了你這樣的女兒!”
“我若是你!早在被擄走那日就該死在太清觀!那還能被稱得上一聲貞烈,總好到現在這般、丟人現眼!”
——砰!
“唔!”
男人話音未落,一半拳大小的石塊不知從何處突然飛來,正砸在他腮邊。
直砸得他腦袋一偏、差點摔倒,一張口、吐出了混著血水的兩顆牙來。
芮荷蕙聽到身后有一腳步聲靠近,卻也并未回頭,只一雙眼空洞地望著對面狼狽的……男人,神情未有任何改變。
芮秀才也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芮荷蕙身后之人,他捂著疼痛難忍、尚在流血的嘴,含糊地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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