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四嬸的公主手令，你拿著。雖然在戰場上不能調動兵馬，可要是在軍營里遇到刁難你的，把這個東西拿出來，還是有些用的。要是誰欺負你了，立馬寫信告訴四嬸，雍王、嚴華，或者是那些將士，四嬸都能扒他們的皮。”
段氏將一塊令牌交到葉寧語手里，言語依然是一如既往地霸道專橫，不失公主風范。
葉寧語紅著眼接過令牌，只覺得喉頭堵塞，難以言語。“有四嬸在，斷斷無人敢欺負我。”
這話并非扯謊，此次葉寧語雖然是參軍謀將，可也是雍王舉薦，陛下親封的，軍營里眾人巴結都來不及，斷然沒有欺負的膽量。段氏明顯是多慮了，可葉寧語不會拂她的好意。
“阿云，三嬸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做了幾套護膝。北境不比大都，天氣冷，要多保重身子。”一向少言少語的孟氏將幾套軟軟的貂絨護膝交到葉寧語手上。
望著這上面密密麻麻的針線，想必段氏這三日定然熬夜縫補了。
“多謝三嬸，到了北境，阿云一定日日穿在身上。”葉寧語接過護膝，緊緊握住孟氏的手。
其實，江氏也在這幾日里連夜未睡，像是護膝、披風、內襯的衣裳鞋襪，江氏都帶人趕工做了幾套。
如今，孟氏的心意葉寧語同樣十分珍視。
“長姐！”弟弟妹妹們從大人身后走出來，個個眼眶緋紅。
二妹葉寧歡、三妹葉寧秋滿臉擔憂，葉安崢、葉安懷強忍著露出一抹笑，七弟葉安清的臉上又多了一份向往和自豪。葉安珺笑得比哭還難看，葉寧冬和葉寧希互相拉著手，年紀最小的葉安錦沒有像眾人那般控制住情緒，兩顆眼淚掛在臉上。
“你們長姐是去退敵的，哭喪著臉干什么，葉家又出了一個少年將軍，大家都要高興才是。”段氏實在不忍送別的場景太過悲涼，提著聲音道。
這句話似乎很有用，小輩們立馬換了副面孔。
“長姐，等我兩年，到時候阿舒和長姐一同上戰場！”葉安舒滿臉寫著振奮和激動。
“還有我，阿清也去！”一向不愛說話的葉安清，竟然在這時開了口。
葉寧語的臉上浮現出笑意，她鄭重許諾。“好，長姐等著這一天！”
葉寧語望著眾人如出一轍的表情，淚再次在眼眶里打轉。她眨了眨眼，硬生生將它們憋了回去。
她將手里的東西交給身后的肖護衛，放下銀槍，鄭重跪在國公府正門口的臺階上。
小輩們一看，立即退到了一側。
葉寧語對著江氏、葉永和夫婦、葉永德夫婦拱手抱拳，提高音量，字字鏗鏘。
“葉家女兒今日出征北境，拜別諸位長輩。阿云發誓，定當承祖父、父親遺志，早日殲退敵兵，護邊境安寧！”
隨即，她俯下身子，重重地在臺階上嗑下三個響頭。
江氏再也忍不住，撲到一旁蘇嬤嬤的懷里抽泣起來。其余人等，眼淚也簌簌地往下掉。
“愿長姐此去，早日退敵，平安還都！”眾兄弟姐妹立于一側，朝著葉寧語一拜，齊聲道。
葉寧語起身，也對著眾兄弟姐妹深深抱拳躬身行禮。千言萬語，盡在這一拜之中。
隨后，她果斷轉身，再也不看身后的家人。
“出發！”葉寧語率先上馬，身后的肖護衛、方延賀，并葉府的二十名府兵跟在她身后，齊齊翻身上馬。
她要去城外的軍營，那里還有近三萬大軍嚴陣以待。
“駕！”葉寧語手勒韁繩，馬長嘶一聲，奮力朝著前方的黑夜行進。
二十人的隊伍很快消失在昭平街，葉府眾人依然立在門口，望著遠方夜色朦朧的方向。
卯時初，葉寧語一行到達了西城外五里的軍營。
此時，戰士們剛剛整頓完畢，葉寧語卻在軍營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葉將軍。”那人率先走過來，跟葉寧語打招呼。
“顧二公子？”葉寧語看見來人，微微有些詫異。
這位身著鎧甲的少年，正是顧洪將軍嫡子顧鈺。她微微打量著顧鈺的軍服，看出了他的軍職。
“你不是在禁衛軍嗎？怎么來軍營了？”
顧鈺望著燈火通明的軍營，“敵軍犯境，葉大姑娘自薦出征，令人欽佩。姑娘尚且如此，更何況堂堂熱血男兒。我向陛下自薦，隨大軍一同出征。”
葉寧語有些詫異。前日，顧甄兒來看過葉寧語，卻未曾提及顧鈺也要出征的消息。
葉寧語看著顧鈺，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屬于少年人的熱血和志氣。她雙手抱拳，“顧二公子高義，葉寧語欽佩萬分。”
“顧都尉！”
顧鈺正要再說什么，旁邊一小兵小跑而來。“隊列清點完畢，請顧都尉入伍。”
“我先過去了。行軍路上，葉大姑娘保重。”顧鈺拱了拱手。
葉寧語也微微頷首。
卯時二刻，軍營燈火通明，近三萬將士已整齊羅列，手持長槍，望著前方高臺之上的一眾將軍，目光凜凜，全身上下充斥著戰意。
雍王身著褐色鎧甲立于正中，太子身著朝服站在雍王身側，葉寧語、嚴華分立于兩側。成王、右相崔敬忠、兵部尚書劉景中同樣立在一旁。
他們受天子之命，為大軍送行。
“梁敵犯我北境，揚言要奪我虞國城池，擄我虞國百姓，我們是戰還是退！”雍王看著三萬將士，提聲問道。
“誓死一戰，護我城池！”
“誓死一戰，護我城池！”
將士以搶杵地，振臂三呼。
看著戰意滿滿的將士，雍王很是滿意。“今日本王攜嚴將軍、葉將軍兩位大將，代太子出征，以血肉之軀搏殺梁敵。本王在此立誓，不退敵，不還都。”
“不退敵！不還都！”將士再次振臂三呼。
雍王看著底下的將士，滿臉得意。
一旁的葉寧語，此時在雍王此眼神里看到了戰意。不過，那并非退敵護國的戰意，而是對兵權的貪婪和欲望。
有小將端上來幾碗水酒，眾人各自拿了一碗。
太子舉著酒碗，看向雍王。“祝三弟此去，英勇退敵，早日凱旋，得勝還朝。”
成王、崔相、劉景中等紛紛敬向雍王幾人。
“祝三哥早日凱旋，得勝還朝。”
“祝雍王殿下早日凱旋，得勝還朝。”
太子將酒碗舉向下方，看著黑壓壓的隊伍，提高音量。“敬我大虞國的將士！”
說罷，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重重將碗摔在地上。
其余人等也一飲而盡，摔碗聲絡繹不絕。
卯時三刻，戰鼓擂動，號角聲起，大軍開拔。
前方步兵兩百人開路，高舉虞國戰旗。雍王、嚴華、葉寧語三人坐在戰馬之上，并駕齊驅。身后，則是一眾黑騎和步兵。烏泱泱一片，從軍營一直排到了城外兩里地。
太子和成王立在軍營門口，目送著大軍遠去。
太子一回頭，看到了神色有些異樣的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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