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兩個身影出了寧府大門。
“公子，你怎么這幅打扮？”肖護衛的這句話是問葉寧語的。原本葉寧語的男裝是清秀的俊俏公子模樣，可眼前的寧公子，皮膚看上去黑了一層不說，就連眼睛似乎也比平日要小很多。
此時的寧公子，與大虞國的葉寧語相比，恐怕也只有三四分像了。
“入燕國皇宮不比待在寧府，還是喬裝一番的好，免得被人認出來。”
“可大燕見過姑娘的，除了他們那個梅特使，應該也沒其他人了。你們前些天說，梅特使這段時日出使犬戎還未回，怎地還如此小心？”
“此前梅特使出使大虞，隨身帶著燕國皇長孫的幾幅畫像。聽聞畫像在大燕很是盛行，難保大燕的使團上次去虞國沒有帶畫師，回來畫個虞國風土畫什么的。為避免后患，還是小心些為好。”葉寧語笑了笑。
這是她昨夜與白承之商議的，盡管白承之告訴她，梅芷卉這些時日還不會回大燕，可最后兩人還是商議喬裝一番。
肖護衛沒有跟著，從外城進入內城，再進入皇宮。非召見之人，連內城都進不去，更別提皇宮了。不過，葉寧語倒是不擔心，這一趟行程跟著白承之，定然安全無疑。
到了內城之后，又過了三五個哨口，走了小半個時辰。
葉寧語在心里暗暗盤算著大小，只怕這大燕的內城，就抵得上虞國的整個大都城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緩緩在宮門口停下。
“兩位先生，太女殿下命我前來接應二位，二位一路辛苦。”馬車外，一個女官的聲音響起。
寧白二人下了馬車，便見昨日來府上傳信的女官，身后站著八個侍女，正肅立在宮門口等候。
葉寧語趁此機會，打量了幾眼宮門。
眼前是一個高約數丈的正紅門，門上無雕無畫，隱隱透出古樸的質感，兩側有數排禁軍守衛，他們目不斜視，神色凜然。
透過大開的宮門往里看，能隱約看見一條望不到邊的直路，似乎直通天際。事實上，這條路直通宮內最里處。
寧白二人并肩而行，來到那女官面前。
“有勞大人。”說完，兩人跟著女官往宮內的方向走。
“我們今日去朝露宮。”進入第三層門后，女官的步子放慢了幾分，輕聲對著二人道。
白承之微微側頭看了女官一眼，似乎有些詫異，不過并未多問。
葉寧語則有些疑惑，不知這朝露宮為何地。不過看白承之這般詫異的模樣，想來是有些緣故的。
幾人一路往里走，到了朝露宮門口，女官停下步子。“太女殿下就在里面，二位進去吧。”
寧白二人聽著那女官的口吻，她應該是不進去的。
“多謝。”兩人微微頷首，抬腳便往里走。
朝露宮并非葉寧語方才想象的那般大，相比起剛剛經過的一些地方，這里看著十分清幽雅靜，倒更像是一個院子。
自兩人進來后，寧白二人還未見到一個宮人。
葉寧語往白承之的方向看了看，從白承之的唇語中，葉寧語隱隱看懂了兩個字：太孫。
她心中有了答案，原來這是太孫的宮殿，只是不知太女召見他們，為何選在這里。
這院子說大不大，可也不算小。兩人進入院子，看見正殿，在外環視一圈，發現門都是微微閉著，似乎正殿內沒人。
白承之正欲伸手推門，一個如銀鈴般的聲音傳入兩人耳際。
“太女在湖邊等二位。”
兩人齊齊回頭，便見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小姑娘立在不遠處。“你們跟我來。”
“她剛剛說的……是湖？”葉寧語反問了一句。
“好像是。”白承之笑了笑。
這朝露宮內，竟然有湖，倒是出乎兩人的意料。他們跟著那小姑娘走了一段小道，這才發現朝露宮壓根就不小，不僅不小，恰恰還特別大。
宮內林子、假山、水池、花園隨處可見不說，他們竟還路過了一個菜園子、一個馬場和一個藏書閣。與其說這里是一座宮殿，不如說這里應有盡有，什么都不缺。若是在這里住上一年半載，似乎都不用出去。
“就在那里。”小姑娘指著不遠處的一個長廊，“穿過長廊，就能看見湖了。”
說罷，小姑娘也不再跟著他們，轉身到一旁走了。
寧白二人再次對視了一眼，皆面露詫異。這里的人似乎都有個習慣，帶路只帶一半。
二人無奈只得穿過長廊。當他們走出最后一步時，眼前狹窄的視線忽然就變得開闊起來。一片寬敞且泛著霧氣的湖邊映入兩人面前，湖邊四周長滿了片片青草，此時還是早上，青草上掛著滴滴露水，晶瑩剔透。
葉寧語忍不住伸手靠近草叢，一滴露水落入她指尖，冰冰涼涼的。
望著這片開闊的湖面，寧白二人一時都有些呆住。難怪叫朝露宮，想必就是因為這片湖了。
太孫的宮殿從外面看如此清雅，可誰能想到里面竟有這么大一片湖。樸素二字，想來與朝露宮也沒什么關系了。
“那里。”葉寧語極目遠眺，見前方煙霧之中隱隱站著一個女子。她此時正眺望遠方的霧氣，背對著寧白二人。
白承之微微點頭，兩人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他們雙腳踩在草地上，葉寧語一時想起了虞國的碧心湖。那日公孫玉前往虞國求親后，帶著白承之出湖，他們兩個當日也是這般走在湖邊的草上。
兩人靠近那個身影后停下腳步，未等白承之說話，面前的女子背對著他們開了口。
“這層薄薄的水霧只在湖面籠罩半個時辰。水霧可以擋住外面的強光，讓湖底的魚和蓮花好好生長。可霧氣重重，水底的一切沒人能看見。這件事我猶豫了很久，散也不是，留也不是。你們說，這霧是散了好，還是留著好？”
女子的聲音十分柔和，只聽聲音竟能察覺出一絲極盡的憂郁。
寧白二人對視一眼，眼前這個女子難道就是太女？他們沒想到太女見到他們，沒有任何寒暄，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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