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得知君墨琰已死的消息,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
穆公公過來侍奉的時候,看到他滿頭的白發,嚇得差點跌坐在地。
“皇上……您,您怎么會……”
君明灝看著鏡中的自己,只覺得有些恍惚。
“穆遠……”
“在!”
“宣太子,長寧郡主覲見!”
陸瑤光立即趕了過來,看到皇上此時的樣子,不禁一驚。
他明明才四十多歲的年紀,身體正是硬朗的時候,卻好像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
人在經歷了極度的哀傷和絕望之后,應激過度,才會在一夜白了頭!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如今大仇得報,可對于皇上來說,卻失去了親生兒子,經歷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
“對不起!”
對于她的道歉,君明灝有些怔然,許久才問道:“你后悔嗎?”
陸瑤光沒有絲毫猶豫搖了搖頭。
愧疚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辜負了皇上的情誼,但君墨琰不死,天理不容,她不但對不起原主,更對不起被他害死的那么多無辜之人!
君明灝露出一絲苦笑。
“他是朕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是朕的親生骨肉,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朕雖然心痛,卻也并不后悔,因為朕不僅是一個父親,更是一個君王,在兒子和江山之間,朕只能保江山而放棄他!”
其實,對于陸瑤光所做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她的報復固然出于私心,可更多的卻是維護江山社稷以及公平正義。
他不能是非不分,將一切遷怒到她頭上。
要怪,只能怪那個逆子太不爭氣,做了這么多人神共憤的事情,活該得到這樣的下場!
如果江山真的落入他的手中,東陵危矣!
這時他又把目光落在君玉衡的身上,更何況,她還幫他找了一個如此優秀的繼承人。
就算他死了,也對得起皇室的列祖列宗。
他虛弱咳嗽了一聲,“穆遠……”
穆公公立即明白了什么,雙手捧著圣旨走了上來。
“太子接旨!”
君玉衡立即跪在地上,“兒臣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咨爾皇太子,幼有圣質,孝敬溫文,宏博慎敏。稟天地之仁厚,含日月之貞明,聰慧過人,得天庇佑,朕今傳位于其,望其為愛民之明君,欽此!”
“父皇……”
君玉衡一臉震驚。
自古以來,都是皇帝駕崩之后,儲君才會繼位登基。
可如今父皇明明健在,萬萬沒有他僭越的道理?這……于理不合!
“衡兒,朕老了,也累了!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你們年輕人吧!”
這不是他沖動一時的決定,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的想法。
就算沒有君墨琰一事,他也已經在心里做好決定。
一旦西北戰事失意,東陵江山被那些賊子所侵占,這個“亡國之君”的罵名就由他來承擔。
當然,如果最終能夠贏得勝利,他就會把皇位傳給太子,給他一片太平盛世,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明白了父皇的一片苦心,君玉衡熱淚盈眶,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感動,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父皇,兒臣有罪,根本就不配得到父皇的信任和偏愛!”
“三年前,那個闖入御書房行刺,給父皇下蠱,讓您昏迷三年的罪魁禍首正是兒臣!”
“兒臣動了覬覦皇位的心思,還妄圖謀害君父,罪大惡極,根本就不配成為儲君,更不配成為一國之君,請您重重將兒臣治罪!”
聽到他親口將這些事情說出來,君明灝欣慰的同時也多了幾分感慨。
“其實這些事,朕早就已經知道了!”
“什么?您是何時知道的真相?”君玉衡無比震驚。
“三年前那一夜,你闖了進來,朕無意中看到了你手臂上的胎記,當時就認出了你的身份。“
君玉衡只覺得無比震撼和心驚。
原來,父皇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兇手”就是他!
謀害君王,這可是死罪啊!
一旦被揭露,他的下場不會比君墨琰好多少,可父皇為何卻放過了他?
“朕知道你心存仁善,本意并不是想取朕的性命,只是想要找個機會證明自己!”
“一個合格的君王,應該具備能力和野心,又必須要心懷慈悲,不能泯滅良知,這些條件你全都具備,江山交給你,朕放心!”
朕現在你總該愿意接旨,完成朕最后的心愿吧!”
君玉衡熱淚盈眶。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什么叫做厚愛深沉。
他終于跪在地上,雙手高抬,無比虔誠地接過圣旨。
“父皇,兒臣還有一個請求!”
“朕知道你想說什么,朕既然已經把皇位傳給了你,無論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立后不只是國事,也是家事,只要你做的事情能夠經得起天下人的非議,能堵得住眾大臣的悠悠之口,就放心去做,不要有任何顧慮!”
皇上既然已經把決定權交給了他,那就說明已經默認了這樁婚事。
陸瑤光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
他和流蘇,終于能夠名正言順在一起了!
……
回去之后,陸瑤光沒有任何猶豫,徑直向著緋舞所在的南苑而去。
經歷了上一次的談話之后,緋舞說給她三天的時間考慮,要她自己好好想清楚,如果到時還是堅定想法,她就把真相告訴她!
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就算天塌下來,也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定!
才剛剛進入北苑,就聽到里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哥,你一走就是三個多月,這么長時間,連書信都沒有傳一封,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緋夜回來了?
陸瑤光心中一喜,這是好事啊!
小舞每日都在牽掛兄長的安危,綰綰更是好多次提起,她想夜爹爹了!
她正準備走進去,這時,緋舞語氣變得更加激動。
“回來之后,沒有任何解釋就算了,還想把我帶走?那陸姐姐怎么辦,她現在正是孤立無援需要幫忙的時候,難道我們還要袖手旁觀嗎?”
這時,一個極為冷漠的聲音響起,“你不要忘了,是她搶了你的心上人,你竟然還幫著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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