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帝國再起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俠客行(十四)
  道路狹窄,他的這支大軍其中大部分將士怕是都沒機會與清軍真刀真槍的戰上一回。就算是想添油都添不上去,于是李定國在下令對清軍中軍發起進攻之際,便派了岐山侯王會所部去攔截可能會突破一伏的清軍。

  清軍的中軍主陣地,伴隨著手榴彈的爆炸,杜蘭好容易排出來的密集陣型一下子就變成了修羅場。連續不斷的爆炸在逼仄的山道上將清軍的血肉、骨骼、衣甲、兵刃盡數蹂躪成了一地的碎片,飽和式的三輪投擲過后,明軍連刀盾兵都沒有出動,上手就直接甩出了羅羅。那群彝族武士揮舞著雙刀瘋了一般沖入了已然崩潰的清軍戰陣,如同是多米諾骨牌般,當第一張牌被推倒,隨后的倒塌便再也難以遏制。

  先以手榴彈摧垮戰陣,再以羅羅一腳將大門踹開,杜蘭方向的戰陣如此輕而易舉的被明軍突破,這著實震驚到了所有人。多尼目瞪口呆的望向那里,整個人好像是癡了似的,任由愛星阿不顧尊卑的搖了好久才緩過神兒來。

  “原來,那手榴彈還能這么用啊。”

  眼見著他口水已經流了一下巴,奈何面前的領侍衛內大臣已經顧不上什么信郡王府的體面了,只是告知他一聲,便帶著兩個作為預備隊的滿洲牛錄去封堵杜蘭那邊兒的缺口。而其人原本負責的方向,則全權交給了祖澤潤去負責。

  奈何,明軍在突破了清軍的當道列陣的同時,迅速地向山坡上的兩翼席卷,那些射手們更加沒辦法抵御明軍的肉搏兵種突擊,很快就被殺了個一干二凈。接下來,山道上是明軍的羅羅和刀盾兵沖殺,上坡上是明軍的火銃手和步弓手在掃射清軍的戰陣。崩潰便宛如是從雪山山頂上脫手的一個小雪球似的,越滾越快、越滾越大,幾乎是轉眼間就變得不可阻擋!

  多尼的視線所及,先是輔國公扎喀納的將旗被砍倒,接下來便是多羅貝勒杜蘭的將旗,再接下來便是領侍衛內大臣一等公定西將軍愛星阿的將旗,以及隨之一同過去的那兩面牛錄旗。而在這期間,另一個方向上,由于杜蘭方向的崩潰,祖澤潤也沒能堅持太久。晉王李定國和咸寧侯祁三昇的大軍如兩支箭頭般插入了清軍之中,將之徹底撕個粉碎。

  良久之后,多尼的帥旗已經倒在了地上,被明軍一雙雙的大腳踩得幾乎辨不出了本來模樣。信郡王府的侍衛們橫七豎八的倒在了他們的主子的附近,就連被他們保護得極好的多尼的衣甲也被砍出了多道口子,就連那華麗的金盔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唯有多尼,雙手緊握著的寶劍伴隨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不斷地轉向四面八方已經將其團團圍住的明軍。

  “來呀,漢狗,來呀,我是大清信郡王愛新覺羅*多尼,大清豫親王的兒子,來呀!”

  多尼翻來覆去的就這幾個詞匯,但是這么個大人物,明軍也不太清楚該當如何處置,便始終沒有人上去結束他的呱噪。

  直到李定國越眾而出,看著面前這個滿清旗主王爺的窮途末路,抄起了斷了半截正斜在路邊大車上的長槍,反握著大步上前,面對著爆發出了野獸般嚎叫的多尼毫無懼色,只是一棍子下去便將其手中的長劍崩飛了出去,而后又是一棍子下去,那個剛剛還活力十足的家伙便如同是喝醉了酒般,腳步虛浮的倒退了幾步便昏倒在了信王府侍衛的尸堆之上。

  “把這個韃子綁了。”

  “萬勝”的歡呼聲中,李定國迅速下達了命令,由他親率主力去迎戰吳三桂,而已經徹底解決掉了清軍中軍前部的咸寧侯祁三昇和孟津伯魏勇則去支援明軍的三伏。

  “把這個帶上。”

  向祁三昇指了指遠處倒在路旁草叢里的勞什子,他便立刻開始重整部隊。而祁三昇那邊兒也是心領神會,讓幾個士卒將那勞什子重新扶正了,而后推著便向三伏的方向而去。

  三伏是最早與清軍開戰的所在,究其原因,卻很烏龍,竟是因為清軍的前鋒行軍速度過快,將中軍甩出去了老遠,再加上清軍的總體規模遠高于李定國的預期,以及山道狹窄導致清軍行軍隊列過長,以至于前鋒都要都出了三伏的伏擊范圍,而殿后吳三桂竟然還沒進入一伏。

  不得已,懷仁侯吳子圣只得率先開炮,三伏的明軍便如二伏那邊似的一擁而下。然而,他的本部兵馬在遮炎河損失過甚,新近編入的部隊操練時間尚短,進攻的節奏上有些瑕疵,而他的副手武靖侯王國璽則是一股腦兒的悶頭往下沖,兩廂配合也出了問題,便被作為先鋒的那些清軍老將們抓到了機會。

  此時此刻,明軍仍舊居高臨下的優勢,但這些八旗軍憑借著將馬匹當做掩體之類的手段,硬是抗下了他們那第一輪節奏不佳的攻勢。這期間,那些老將們迅速地完成了部隊的集結。于是上下坡對攻的戲碼持續性上演,清軍仗著人多勢眾外加上精銳占比更大,愣是在突遭伏擊的情況下打出了五五開的效果。

  田忌賽馬,自家還是要面對上等馬的下等馬,吳子圣很無奈,王大拿更是無奈。他之前聽前者說過他們的任務是堵住吳三桂的藩兵,不使其一兵一卒逃出伏擊范圍,也使其有機會增援清軍中軍。而吳三桂的藩兵兵力過于雄厚,所以李定國不要求他們能一次性解決掉藩兵,只要能夠完成前面的任務就行。

  任務,他們倒可以說是實現了,起碼是牽制住了清軍,使其無暇增援中軍,但清軍之所以沒有向騰越州方向逃竄,待出山后向南繞過高黎貢山,多尼的貢獻率遠勝于他們。說白了,這支八旗軍不是不能跑,而是壓根就沒想跑。

  “這叫個什么事兒啊。”

  胳膊上中了一支箭,是一張騎弓射過來的。現在已經演變成了對射,只有清軍流露出要去增援中軍的跡象時,吳子圣才會催動部隊發起牽制性的沖鋒。只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光是明軍的箭矢和火藥即將告罄,王大拿怎么看怎么感覺他們已經有些被清軍牽著鼻子走了,他相信他的將主吳子圣肯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果不其然,趙布泰很快就組織了一場誘敵作戰,在王國璽率部發起牽制攻擊之際,又飛快的派出了另一支清軍展開了側擊。一陣拼殺下來,明軍的傷亡不光是比清軍要多,而且就連那個“誘敵”的牛錄也假戲真做,脫離了明軍的伏擊范圍,轉而向中軍方向增援而去。

  清軍一下子便找到了竅門,接二連三之下,前前后后五個牛錄得以敢去中軍方向赴援。明軍的傷亡在這期間也在不斷地上升,就連王大拿也被清軍砍了一刀,要不是他的軍官拼死相救,估計他的腦袋現在已經被清軍挑在槍尖上招搖過市了。

  “媽的,把老子的甲都砍壞了。”

  那一刀的結果遠不止是左臂的幾片甲葉被砍得變了形狀,就連胳膊在隱隱作痛間似乎都有些不太挺使喚了。可戰斗還遠遠沒有結束的樣子,就連山谷間傳來的喊殺聲也還沒有停止的意思。山下的清軍似乎又要開始耍弄那一套把戲了,王大拿回頭看向吳子圣的帥旗,咬了咬牙,便再度要招呼起麾下的將士再去與清軍拼上一輪。

  “將軍,好像,喊殺聲越來越近了。”

  關起門來他們可以諛稱其為大帥,但是現在入了晉王府本部,在吳侯爺帳下,再這么叫就難免被旁人笑話了。此間經那軍官提醒,王大拿也側耳聽去,似乎真的是這么回事兒。而且不光是他們聽出來了,就連清軍那邊兒似乎也聽出來了,以至于就連那虛虛實實的誘敵作戰都暫且撂下了,似乎也在等候著遠方的結果。

  沒過多一會兒,果真是一支部隊出現在了山道的拐口,只是一看那顏色,便知道是清軍,因為明朝服飾尚赤色,軍服便是以紅色為主,可那支部隊卻分明是以白色為主色調,擺明了是清軍兩白旗的人馬。

  眼見于此,清軍登時便是士氣大振,而明軍則恰恰相反。只是隨著那支清軍的數量越來越多,此間兩軍的士氣卻很快就調轉了過來,因為那支清軍好像是他們剛剛派去赴援的,而且他們根本不是主動過來的,而是被明軍追殺過來的!

  鑲白旗蒙古固山額真沙里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是最早認出那些清軍是他的部下,而隨著那些清軍越來越多,直到超過了兩個牛錄的規模,再出現的便是正在向前看殺的明軍。前面派回去增援的五個牛錄里后三個都是他的,現在三個只剩下兩個不說,前面派出去的那兩個鑲黃旗滿洲的牛錄甚至已經不見了蹤影,在那山道拐角的深處到底發生了什么,亦是可想而知的。

  且戰且退,那兩個牛錄迅速地向他們靠攏。倒是明軍那邊兒卻并沒有一口氣追上來,反倒是在距離他們百米之外停下了腳步。山上的明軍雖說是士氣大振,但是此前的戰斗,尤其是那幾輪誘敵打下來,兵員損失不少,弓箭和火銃也都啞了火了。眼見于此,趙布泰連忙指揮清軍當道列陣——無論如何,正藍旗的旗主王爺還在中軍呢,他們總得拼上一把才是。

  清軍迅速地列好了陣勢,仍舊是由濟席哈和遜塔分別負責兩側的伏兵,以趙布泰統籌全局,而這下馬列陣的蒙古八旗則是清一色的鑲白旗,自然是由他們的主子沙里布負責。這個出身察哈爾部的蒙古八旗軍官,投入滿清旗下如今已二十三載有余,此間他將他的固山額真旗直接壓到了第四排,大聲呼喝著振奮著他麾下的這些鑲白旗蒙古勇士的士氣。

  然而,這一切很快便戛然而止。當一門弗朗機炮被明軍推到了最前排,明軍炮手熟練的操作起了這門漢軍旗在中伏的慌亂之下沒來得及用上的大家伙,飛速的將子銃插入到母銃之中,并直接將火把按在了引信之上。

  下一秒,只聽得轟的一聲,清軍的戰陣登時便多出了一條血肉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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