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帝國再起 > 第九十章 崩塌(一)
  任誰也沒有想到,此番,為了我大清戰斗到最后的竟然會是誰也瞧不上的綠營兵。

  不過,這個最后,也僅僅是晚上個幾分鐘而已。當中軍的崩潰波及而來,綠營便不負明清雙方之眾望的一哄而散了。

  然而,比之那些先行者,綠營兵卻遇到了一個問題——他們列陣的所在位于江山港之側,背后便是老虎山。在前有強敵,另一側比他們更早潰敗,明軍已然威脅到他們的側翼的情況下,無論是跳河,還是翻山越嶺,顯然都不太可能甩掉已經與他們接戰的右翼明軍。

  既然逃不掉,那便總要求個生路。他們可沒有置之于死地的白甲兵那般瘋狂,第一個聰明人很快就起到了模范帶頭作用,越來越多的綠營兵丟下武器,跪地請降。接下來,隊、營、協、鎮,越來越多的綠營兵開始了成建制的向明軍投降,晃如那狂風撲面,野草伏地。

  比之已經進入到了追擊潰兵節奏的左翼和中軍,右翼的游兵鎮和智武鎮可謂是輕松至極。不過,相較著此刻的愜意,他們更是帶著羨慕、嫉妒的目光看向左翼和中軍的明軍。畢竟,鄭成功的獎懲規則可不是單純的以斬首和俘獲作為衡量標準,而是要看各部在戰場上的表現。他們扛得活兒少,到時候得到的獎賞自然也沒有比旁人來得更多的道理不是。

  兩鎮的總兵官已經開始尋思著接下來向鄭成功請命作為收復浙東的先鋒,而此時,左翼和中軍的明軍則在尾隨著清軍的潰兵繞過老虎山,直撲江山縣城。

  誠如鄭成功所言般,當清軍在主戰場上徹底失敗,與明軍那三個騎兵鎮糾纏的漢軍旗騎兵便立刻選擇了腳下抹油。比他們更快的是與鐵人軍混戰的八旗鐵騎,早在阿商格落馬,便如當頭棒喝一般,使得那些本就是靠著主將的拼死血戰而士氣大振的八旗軍迅速的冷靜了下來,在重新意識到他們接近于送死的轉瞬后,除了極少數如白甲兵般殺紅了眼的一根筋外,其余的則是當即便抱頭鼠竄。

  主戰場上,明軍還在乘勝追擊,但鄭成功對于實際戰果卻并沒有太過樂觀。這,說到底還只是一場擊潰戰,而非圍殲戰。清軍的戰馬遠比他要多出太多了,甚至就連八旗軍中的步兵也基本上都有馬匹代步,單憑著步兵,他們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那些四條腿的。而各鎮直屬的騎兵又很少,素來都是作為探馬存在的,想要把清軍盡數留下也是不現實的。

  從現在看,真正被明軍全殲的只有自陷死地的巴牙喇營,除了覺羅雅布蘭被俘以外,全部被明軍斬殺。

  至于最終的戰果,除了騎兵以外,憑著他的經驗,待到步卒拿下了江山縣城,就會有一個大概的數字了——那些沒有被斬殺和擒獲的,大多數都騎馬跑了,有多遠跑多遠,哪里還能追得回來。

  “若被擊潰的是我軍,能夠逃出生天的只怕是十不足一。”

  騎兵的機動性不僅僅利于交戰,逃命也是大有裨益的。在大隊的明軍簇擁下,鄭成功向著江山縣城開拔,行在路上,他的腦海里已經開始謀劃未來越過長江,在北地與清軍的最后決戰。

  這,自也并不是什么浮想聯翩。所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更何況,經此一戰,滿清在江南的統治根基被明軍打折了脊梁骨。剩下的,無非是時間和距離而已。

  “或許,沒必要急著收復南京。”

  騎兵,長久以來一直是東南明軍的短板,戰馬常年依靠繳獲的日子讓他和陳凱的戰略戰術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只是,想到此處,鄭成功卻又不由得搖了搖頭。南京的政治地位于大明而言太過重要,收復那座明太祖的龍興之地,對于全國民心士氣都將會是一個極大的鼓舞。而經濟上,南京左近便是太湖,環太湖地區也是全國最為富庶的所在,能夠貢獻的稅賦足以讓東南明軍的實力得到跨越式的提升,就算是有海貿作為依托的鄭氏集團也是絕對無法忽視的。

  “哼,沒有馬,買不就好了嗎。這世上又不是只有韃子才有戰馬,泰西的商人那么多,有銀子還用愁這個?”

  雖說鄭成功與西班牙人的關系很不好,與荷蘭人也在互相提防著,但他可不是那種仗打了兩年都不知道敵國在哪的貨色。通過與鄭氏集團交好的泰西商人和南洋華商,甚至包括陳凱的口中,他曉得除了葡萄牙、西班牙和荷蘭以外,遠在萬里之外的泰西還有著諸如英吉利、法蘭西、瑞典、波蘭、神羅、俄國等諸多國度,林林總總算下來怕是有上百個之多。在泰西,并不似中國這樣有著大一統的傳統,分裂才是那里的常態……

  清軍野戰失敗,江山縣城自然也是不戰而下。在接收清軍丟下的輜重和輔兵的同時,鄭成功也從俘虜和遺留下來的文書之中,得到了更多的情報。

  “管效忠?”

  “是的,王爺。奴酋濟度去歲便向韃子朝廷求了援軍,韃子朝廷便把江南駐防漢軍給調了過來。現在,應該正在路上。罪將記得,奴酋濟度好像說過會在正月十五前抵達衢州。嗯,沒錯,肯定是正月十五,小人記得奴酋還說過管效忠能趕到就吃元宵,趕不到就讓他吃鞭子的話。”

  一個在兵敗之際率部投降的綠營副將腦子份外活絡,在戰場上便毫不猶豫的向明軍提出了他有重要軍情需要面見鄭成功的求情。最初,明軍還一度對他的綠營身份有所歧視,不認為一個綠營將領能夠接觸到什么核心機密。但是,這人的二皮臉也是僅見的了,一口咬定是有重大軍事情報要進獻給國姓爺,負責看押俘虜的軍官被纏了好半天,最后只得一級級的上報。等到鄭成功見到其人的時候,已經在江山縣城里吃完了午飯,正等待著各鎮斬獲、傷亡的統計報告。

  “區區數千漢軍旗,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

  比之清軍的慘敗,明軍這一次的戰術運用得當,預期傷亡應該是微乎其微的。手握如此規模的大軍,鄭成功對于管效忠一點兒也不在意。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嘉勉了兩句那個綠營軍官。畢竟,光復舊疆不能只靠著殺、殺、殺,招降納叛也是必不可少的。

  到了入夜之后,各鎮的監事也已經統計完畢。中軍大帳內,各鎮的總兵官和監事云集,對于戰果已經有了大致了解的眾將表現得頗為興奮。

  “聽說,那個固山額真被砍成了十七八塊兒,打掃戰場的輔兵一邊吐、一邊收拾,廢了好大氣力才給重新拼起來的。”

  “誰知道那廝竟然披了三層甲,兒郎們也不知道殺沒殺死,就多砍了幾刀。”

  “哎,可惜了那么多好馬。”

  “得了吧,廉兄弟。當初陳總制在贛州大捷的通報里不就說過嗎,鐵人軍戰斗過的戰場,除了一地的斷刃碎甲,就是殘肢斷臂,繳獲什么的千萬別多想,想再多也沒用。”

  “……”

  交談之中,不時便會有哄堂大笑。鄭成功處置完了公務,待他回到大帳,沒進門兒就聽到一眾武將在那里哈哈大笑,大有要將大帳都掀翻了的架勢。

  一場大捷,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再嚴厲的統帥也不會對此過多苛責,哪怕他們說笑的地點是在中軍大帳。待衛士高聲唱名,鄭成功帶著幾個參軍步入其間,眾將連忙收斂笑意,起身行禮如儀,但落座之后,即便是盡力壓制,也仍舊是難掩喜色。

  “國姓爺,各鎮的斬首和傷亡都已經統計完畢。”

  各鎮的情況已經陸陸續續的報了上來,最遲的那三個騎兵鎮也在追了清軍幾十里后折返了回來。負責相關工作的參軍已經完成了相關的匯總和分類,聞言,鄭成功點頭示意,那參軍便起身上前,朗聲通報。

  “永歷十三年正月初七,我軍以十二個鎮兩萬六千戰兵與虜師三萬兩千戰兵激戰于江山縣老虎山南。自巳時初刻我軍抵近戰場,僅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便擊潰虜師。其中,戎旗右鎮斬首……”

  以劣勢兵力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擊潰了清軍,這樣迅速的勝利在戰斗結束前又有誰能想象到?

  接下來,從左翼的戎旗右鎮、左先鋒鎮、親丁鎮,到中軍、右翼、騎兵各鎮,最后到了偏師的左右虎衛鎮,參軍一口氣將各鎮報上來的數字大聲宣讀,最后匯總成一。

  “……此戰,我軍斬首自固山額真阿商格以下八旗軍五千一百八十七級,綠營兵六百一十四人;俘獲自鑲黃旗巴牙喇燾章京覺羅雅布蘭以下八旗軍一千四百二十二人,綠營兵一萬零三百七十九人;繳獲……”

  理論上,明軍對蒙古人的斬首素來是達到半成便是大勝。因為蒙古人多是騎兵,就算是步兵也有馬匹代步,只要并非圍殲,就算是擊潰了對手,對手也可以騎馬逃跑,所以能夠斬首半成已經殊為不易了。

  在這一點上,八旗軍有著同樣的優勢,所以能夠斬首半成,也就是參戰的一萬八千八旗軍中的九百人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場大捷了。而這一戰,斬首和俘獲竟然能有將近三分之一這樣讓人不可置信的比例,哪怕是在座的眾將皆是親歷者也同樣難免震驚二字。

  “無錯?”

  “回稟國姓爺,學生是反復計算過三次,又與各鎮的監事一起檢查過,確定了沒有問題才敢報上來的。”

  專業受到了質疑,參軍很是委屈。但是轉念一想,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這樣輝煌的大捷,哪怕是當年李定國兩撅名王無法與之比擬。而陳凱與李定國聯手收復廣東的連續四場大戰,平均一算,雖說在殺傷上能夠一較高下,但那四戰明軍兵力上均是有著絕對的優勢。而且,不是野戰圍殲,就是四面圍城,能夠逃出生天的八旗軍無不是天下掉銀子都能直接掉進錢袋子里的幸運兒,他們在廣州走了阿拉斯加雪橇犬的狗屎運,與這一戰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

  乍看上去,明軍的斬獲中八旗軍只有不足七千之數,換言之也就是說還有一萬一千多名八旗軍成功逃離了戰場,這個數字仍舊大得嚇人。

  但是,這些潰兵的建制必然都已經被明軍打亂,重整也不是把人囫圇塞進去就完事兒了。軍官對士卒的威信、士卒對軍官的服從、袍澤之間的默契和信任、中高級軍官對麾下各部的如臂使指,這些無不是需要大量時間來重新磨合和恢復的。

  八旗軍的戰斗力強悍,其中不可忽視的一部分就是來源于八旗軍民合一的制度。以牛錄為單位,軍官下馬治民、上馬治軍,且常年聚居于一地,上下階級之間、旗丁與旗丁之間的磨合在生活中就已經形成了。

  然而,世上的事情總是有利必有弊。八旗軍一旦出現了傷亡,就必然要從各自所在牛錄的旗丁中進行補充。如果不這樣做,就等于是將若干個陌生人強行塞進需要補充的各部。彼此間的陌生感勢必會對凝聚力造成一定的危害,而不得不重新進行的磨合也比如會影響到戰斗力的恢復速度。

  更何況,人皆有私心,各旗牛錄的數量、各牛錄戰斗力的強弱,這都關系著那些主子們在八旗內部的權利、地位,哪個又肯將自己麾下武勇的奴才劃歸給旁人使用?

  在清廷按照舊例將各牛錄重新補齊之前,這些逃掉的部隊其戰斗力必然會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損失。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家伙在明軍如此兇悍的攻擊之下潰敗,從頭到尾一點兒還手的余地也無,喪膽同樣是不可避免。接下來明軍的收復失地工作,自也不太會受到他們多少威脅。

  根據參軍們粗略的調查,由于清軍的傷亡主要是集中在右翼和突襲鄭成功本陣的騎兵部隊,前者是由滿洲八旗和漢軍八旗組成,后者則是由滿洲八旗和蒙古八旗組成,所以清軍在此戰傷亡比重最大的反倒是從來都被保護得極好的滿洲八旗。尤其是那三個甲喇的白甲兵,足足四百余名滿清最最核心的武力,直接來個全軍覆沒,光是這些就夠八旗親貴們吐血三升了。

  再算上那些臨陣被擲彈兵炸死的、在交鋒時被殺死的、牽制明軍騎兵被砍死的,等八旗軍傷亡詳情送回到清廷,北京內城,鑲黃旗聚居的安定門一帶,以及正藍旗和鑲藍旗聚居的宣武、正陽、崇文三門一帶,怕是要家家戴孝!

  能夠逃離戰場的八旗軍主要還是以漢軍旗為主,這與他們在參戰兵力上本就超過滿洲和蒙古八旗總和有一定關系,但也不乏有作為滿洲八旗作為清軍右翼主力被國姓瓶洗了三輪澡,以及蒙古八旗作為騎兵主力隨阿商格浴血奮戰被鐵人軍砍成了一地拼圖的因素在。

  至于綠營兵,參戰一萬四千余戰兵,只跑掉了三千余人,一個零頭而已。馬匹數量上遠遠無法與八旗軍相比是一點,但最重要的還是在于他們列陣的位置——江山港和老虎山在俘獲綠營兵一事上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以至于鄭成功又要加運糧草,好養活這一萬多廢物點心。也不知道,那濟度和阿商格在布陣時是不是已經存著如果打不贏就用綠營兵消耗明軍糧草儲備的邪惡意圖。

  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場史詩般的勝利。雙方參戰總人數,光是戰兵就超過六萬之巨。而且,明軍不光是以劣勢兵力向八旗軍主動發起進攻,最重要的是還僅僅是用了極少的時間便擊敗了對手,這放在從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此戰,諸君皆是功勛卓著。功賞,本王這里會根據各鎮的表現盡快確定下來,并予以發放。爾等也要約束好部下,莫要恃功而驕。”

  “國姓爺訓示,末將等自當牢記。”

  功賞,眾將多是心中有數。左翼的三個鎮和鐵人軍的那兩個鎮,尤其是右虎衛鎮在論功上肯定是能排在最前列的;其次是中軍的兩個鎮和騎兵三鎮;至于右翼的兩個鎮,也同樣是心中有數。在大捷的興奮過后,他們也早已開始期待著下一步的作戰任務。

  果不其然,示意眾將重新落座,鄭成功將參軍送上來傷亡統計放在一邊,繼而分配起了下一步的作戰任務。

  “陳六御、黃元、藍衍。”

  “末將在!”

  “你三人以陳六御為主將,明日一早率本部兵馬出發,北上收復徽州等南直隸南部府縣。”

  “末將遵命!”

  右翼的游兵鎮和智武鎮萬萬沒有想到鄭成功第一個點到的就是他們,更沒想到的是他們的任務竟然不是奔衢州府城方向追剿殘敵。但是轉念一想,卻又恍然大悟。清軍主力遭逢如此慘敗,鄭成功顯然已經不甘心僅僅收復浙江那么簡單了。他們,便是明軍收復南直隸的先頭部隊!

  不過,明軍的首要任務肯定還是收復浙江。畢竟,那里明軍已經蠶食和滲透多年,瓜已經熟了,就等著下手摘了。于他們,十有八九暫時不會有太多的增援,能做到多少,或者說能取得多大的功勞,都要看他們自己的發揮了。

  “據陳總制說,徽州那里的天地會很有些勢力,你們可以借助于他們的幫助,盡快在南直隸打開局面。”

  徽州府位于南直隸的最南端,與南直隸的池州府、寧國府,江西的饒州府,以及浙江的衢州府、嚴州府和杭州府的西南端接壤,乃是中國古代最著名的商幫徽商的發源地。

  據鄭成功所知,雖是商賈云集之地,可當清軍南下,其抵抗甚烈,那時候洪承疇可是花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將其鎮壓下去的。

  恰恰也正是由于清軍在績溪、徽州以及臨近的涇縣等地進行的大屠殺,以及此后長期的盤剝和經濟衰敗,使得民間對滿清極為憎惡。在這個基礎上,由廣信府天地會通過商業關系北上發展起來的徽州天地會于當地可謂是如魚得水,不光是會員數量已經超過了有著雄厚基礎的廣信府,他們背后更是擁有著大量的徽商在暗中提供支持。

  這兩個鎮雖說在東南明軍中近乎于路人甲式的存在,戰斗力沒辦法與包括督標第一鎮和五大精銳那樣的部隊相比,但也絕非是尋常綠營可以輕易抗衡的。況且,鄭成功還為這支偏師配了一支騎兵鎮隨行,北鎮的總兵官陳六御一直是他頗為看好的一員武將,將由此人作為偏師的主帥率領這三個鎮、七千明軍北上。

  有著這樣的群眾基礎在,鄭成功相信這支偏師很快就可以在皖南打開局面,從而自南端威脅到滿清在南直隸的統治。而他們的第一站,便是與江山縣一山之隔的常山縣。

  作為主戰場和分戰場上的絕對主力,左先鋒鎮、戎旗左鎮、親丁鎮和左虎衛鎮、右虎衛鎮這五個鎮在大戰過后急需休整,所以向衢州方向追剿的任務鄭成功便交給了中軍的右先鋒鎮、戎旗右鎮以及另外的兩個騎兵鎮。雖然只有八千明軍,但他相信只要看到福建明軍五大精銳的旗號,哪怕是八旗軍也未必生得出貿貿然與之一戰的膽量來。

  “命令,前提督黃廷出龍游,忠振伯洪旭、臺州總兵馬信進取金華,中提督甘輝、兵部侍郎張煌言攻寧波。本王會親率左先鋒鎮、戎旗左鎮、親丁鎮、左虎衛鎮、右虎衛鎮、正兵鎮、奇兵鎮作為大軍后勁,力爭一戰收復浙江!”

  鄭成功一如既往的氣勢如虹,眾將在大勝之余也無不是對于迅速收復浙江充滿了信心。這其中,唯獨是萬禮似還有些許憂慮。

  “萬帥可是在擔心噶達渾那廝?”

  說來,萬禮投入鄭成功麾下甚早,幾乎與施瑯是前后腳。原本,在鄭成功看來陳凱冒險進入清軍控制區去招撫萬家兄弟,乃是為了削減施福、施瑯叔侄的入粵閩軍在那時還不甚強大的本部兵馬的占比。

  但是這些年下來,萬禮的能力著實讓他感到了驚喜。憑著深厚的資歷、卓越的才具,在五提督分赴各線戰場的當下,萬禮已經隱隱有了鄭成功親領眾將之首的地位。正因為如此,當決定戰局的大戰爆發,鄭成功便直接選擇了萬禮作為至關重要的左翼指揮,負責正面擊破八旗軍。而此時,萬禮眉宇間的那一抹憂色也迅速的為他捕捉到。

  “國姓爺,末將擔心的確是那廝。那廝手里尚有四千左右的八旗軍,對我大軍而言無足輕重。但若是讓其穿插背后,對于我軍的糧道卻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這,也恰恰是當初鄭成功派遣余新和黃梧進取廣豐縣的原因所在。此間萬禮舊事重提,眾將也多有重新想起此事的。倒是鄭成功,卻毫不在意,只是一招手,一個衛士便雙手捧著一個錦盒走了上來,將盒蓋打開,任由內里的物事暴露在眾將的視線之中。

  那,是一個須發皆白的首級,歲月猶如鑿子一般在他剛毅的面龐上刻下了一道道的紋路。然而,眾將第一眼注意到的卻不是他的容貌。或者說,那寫滿了不甘的眼睛哪怕是早已失去了色澤也一點兒也不妨礙其引發旁人的關注。

  “這是虜固山額真噶達渾的首級。就在軍議開始前,從廣豐縣那里送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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