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帝國再起 > 第八十四章 駱駝與稻草(十七)
  第二天,永歷十三年的大年初一,或許是因為昨天守歲遭到的干擾,明軍對老虎山一線的騷擾愈加頻繁。

  中午的時候,漢軍旗主力率先趕到江山縣,到了轉天入夜前,綠營也匆匆抵達,清軍的總兵力也從一萬人激增到了三萬兩千戰兵。這不可謂不是一個頗為龐大的數字,但問題在于,同樣是在正月初一和正月初二這兩天的時間里,明軍的親丁鎮、游騎鎮、左虎衛鎮、右虎衛鎮以及戎旗左鎮、戎旗右鎮多達六個鎮的大軍也陸陸續續的趕來,將明軍的總兵力提升到了兩萬四千之眾。

  到了這一天的夜晚,清軍仍舊是有著兵力上的絕對優勢。但是這兩日下來,明軍卻顯得更有戰斗欲望。

  由于大年三十的夜襲失敗,仍舊持主戰觀點的阿克善已經得不到滿洲將校的多少支持了。而且更要命的是,因為夜襲失敗后那幾個漢軍旗軍官背上了黑鍋,導致新近趕來的漢軍旗主力的將校們紛紛倒向了主守派的陣營——既然不說話都不能避免背黑鍋,那么不如隨大流兒,起碼還能落個法不責眾不是。

  如此,以梅勒章京阿玉錫為首的主守派掌握了大軍的話語權,再加上他們這三萬兩千戰兵之中有一萬四千是綠營兵,出于這段時間以來成形的對綠營戰力的不信任,濟度也不太生得出貿然出擊的心思來。

  然而,沉浸在了兵力占優,明軍奈何不得的美好之中不過短短的一夜時間,到了第二天午飯還沒送到桌子上,濟度就收到了一個喪失了用飯的胃口的消息。而這個消息恰恰還是他特意派人去問來的,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給自己添堵。

  “王爺,哈達納喇大人也許是被海寇拖慢了回援的速度,也許他并沒有從廣信府城那邊走……”

  濟度早前在命令噶達渾回援時,曾專門派了人去廣信府城,要求當地官府和綠營為偏師回援做好后勤準備。這是應有之義,但是幾天過去了,原本一天就能抵達的噶達渾卻始終不見蹤影,廣信府城那邊連個飛鴿傳書都沒有。覺得不對勁兒的濟度又派了人去廣信府城問詢,結果快馬加鞭送回來的消息卻是廣信府城根本就沒有見過噶達渾和他的部下們,甚至是連消息也沒有。

  一個大活人,或者說是三四千個旗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還是趕在濟度急需其赴援的時候,很難讓他產生異樣的心思。

  此間,覺羅雅布蘭口中的哈達納喇大人,指的自然也是噶達渾。因為納喇氏也稱那拉氏或是納蘭氏,這個姓氏主要出自海西女真四部的王族,比如康熙朝權臣納蘭明珠便是出身其中的葉赫部,所以他也可以稱作是葉赫那拉明珠。同樣的道理,噶達渾出身哈達部,所以也可以稱哈達納喇。

  由于出自四部王族,在女真史上亦是貴族姓氏,是故納喇氏在清軍中并不在少數。覺羅雅布蘭提及那位固山額真時用了全稱,即是區分,也同樣是在提醒濟度,作為大軍統帥,他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部下身上。如果噶達渾不能及時抵達,或者根本回不來的話,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

  濟度雖然比起他的父親是一天一地,但他也并不傻,更多的還是缺乏歷練和經驗。此刻,這位宗室前輩如此說來,該當如何,他亦是了然于胸。可即便是這樣,他的腦海中卻還是不斷地冒出諸如“噶達渾到底跑哪去了”的疑問。

  懷著這樣的疑問,濟度又度過了兩天,這期間,他一再派人去廣信府城打探消息,但卻始終沒有任何結果。可等到這兩天過后,他卻再難以坐得住了,因為前往廣信府的信使送回來的最后一個消息竟然是玉山縣丟了。或者說,明軍已經徹底切斷了噶達渾回援的道路。而就在同時,明軍似乎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增兵,率先趕到的便是一個叫做游兵鎮的部隊。

  “這個游兵鎮在臘月底時并沒有出現過,很可能是海寇剛剛從閩北調來的。”

  作為親歷者,阿玉錫肯定比其他八旗將領更加了解當面敵人的編制。而這支生力軍的抵達,顯然不是什么好事——不僅僅是明軍兵力的增加,更重要的是他們早前一度猜測鄭成功在這幾日沒有繼續增兵的原因是仙霞關運力有限,軍需糧草擠占了大量的運力。但是現在看來,明軍大概率是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有了進一步增兵的能力。

  “除了二十八星宿營,海寇起碼還有六個鎮沒有出現……”

  六個鎮,意味著的是一萬八千戰兵。而且這還沒算那二十八星宿營,哪怕其中的一些已經出現在了建昌府和廣信府的地面兒,但這畢竟是總計一萬四千戰兵,就算只來一半也有七千之眾。如果再算是現在已經抵近江山縣的明軍,那么鄭成功將會擁有超過五萬戰兵!

  顯而易見,這個游兵鎮很可能只是第一個,接下來勢必還會有更多的部隊越過仙霞關,到時候他們的兵力優勢就將不復存在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就算是管效忠和噶達渾都來了也沒用,我軍必須要趕在海寇的兵力超過我們之前與其決戰!”

  這樣的緊迫感,更多的還是來源于對綠營戰力的不信任。滿蒙八旗不提,就算是漢軍八旗他們也不認為會輕易敗給明軍。但是,濟度手里的八旗軍加在一起只有一萬八千戰兵,這個數字已經比現在的明軍數量少了。就算是噶達渾能夠全須全影的回援、管效忠能夠順利抵達,他也不過是將兵力拉平而已。

  可照著明軍的勢頭,卻是絲毫不打算給他任何機會。到了那時候,明軍只要用五大精銳加上三個騎兵鎮不計傷亡的牽制住滿蒙八旗,余下的各鎮向漢軍八旗和綠營兵猛攻,戰勝清軍的概率可以說是大得讓濟度絕對不愿意接受這場戰斗。而明軍一旦擁有了絕對的兵力優勢,老虎山、西山根本守不住。他要么放棄浙東八府,固守錢塘江防線,要么冒險決一死戰,用成千上萬八旗軍的性命搏一個死中求活,無論是哪種選項的結果都將會是他難以承受的。

  四年來,這是鄭親王濟度的第一次“乾綱獨斷”。對此,主戰派自不待提,作為八旗軍,他們對于長久以來的被動防守早已是深惡痛絕,就算是以阿玉錫為首的主守派在形勢進一步惡化的當下也紛紛表示了一定拼死血戰的態度。這,顯然已經不是戰守方略的矛盾,而是決定這支衢州八旗軍的生死存亡,他們前所未有的團結在了一起,無分旗色,無分滿、蒙、漢軍。

  從正月初五開始,清軍開始大肆出動,驅逐明軍向老虎山和西山南段的滲透。對此,明軍則派出了更多的部隊,加大對清軍的襲擾。雙方的戰斗規模在不斷升級,發展到了正月初六,大量的八旗軍出現在了老虎山以西、以南的地域。到此,鄭成功也看明白了清軍的意圖所在,卻并沒有收縮戰線,而是調集了更多的軍隊參戰,甚至擺出了要與清軍決戰的架勢來。

  明軍沒有選擇繼續等待援軍,這確實出乎了清軍的意料,但是既然鄭成功如此驕橫,于他們看來也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了。因為,戰場將會在對他們更為有利的地方,平添了一份勝算。

  正月初七一大早,明軍便傾巢而出,直撲老虎山一線。對此,清軍自然是出兵迎戰,并且在老虎山的西南方向展開了隊列。

  雙方的探馬、游騎在這大片區域追逐游斗,試圖獲取更多的情報的同時為己方更好的屏蔽軍情。清軍的騎兵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更為占優,但明軍的騎兵經過了這么多年的征戰,也絕非是弱雞。雙方你來我往,輕騎狗斗間打得不亦樂乎,而伴隨著明軍的步步緊逼,他們游斗的空間也在不斷地壓縮,直至明軍抵近清軍大陣的兩里外。

  “國姓爺,韃子看樣子已經準備好了。”

  “不急,他們想要以逸待勞,在等著我軍發起進攻。”

  雖然早已被冊封為親王,但鄭成功仍舊喜歡部下稱其為國姓爺。這個稱呼對他而言是有著特殊意義的,不僅僅是因為曾經的那位隆武皇帝的深恩厚義,更在于他在無論何等險惡的環境下都可以堅持下來的那份負罪感。

  此間,清軍的主力已在眼前,他卻很意外心中并沒有涌起那種想要立刻將其斬盡殺絕的沖動。這份克制,是多年征戰一點點養成的,更是他這些日子以來一次次的告訴他自己,他和陳凱已經籌劃經年,一步步的將這支清軍主力削弱到了現在的地步。剩下的,就是臨門一腳了,斷不可有任何閃失,否則這十年之功便會毀于一旦!

  “讓兒郎們積蓄一下體力,一口氣打垮韃子。我軍要在江山縣城里吃午飯。”

  雙方的探馬不斷地回報,明軍對照著清軍的陣型做出反應,將最為精銳的戎旗左鎮、左先鋒鎮和親丁鎮擺在了大軍的左翼,而是由另外兩支精銳——戎旗右鎮和右先鋒鎮占據中軍,游兵鎮和昨天才剛剛趕到的智武鎮則并列于臨近江山港西岸的右翼。

  “海寇是打算把我們趕下河啊。”

  一字一句的蹦出了這幾個字,濟度亦是怒不可遏。

  其實,他并不是因為明軍布陣的意圖而感到憤怒,而是因為他們也抱著同樣的心思,將戰斗力最強的滿洲八旗和部分漢軍八旗擺在了對應明軍左翼的右翼,中軍和左翼則是由剩下的漢軍八旗和綠營協守。說白了,明軍就是要與滿洲八旗剛正面。否則,他們完全可以擺出一個左守、右攻、中協助的布局出來。

  “王爺,海寇好像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少。”

  “什么?”

  按照清廷的情報了解,福建明軍中以步兵為主、騎兵和炮兵混編的戰兵鎮是兩協五營三千戰兵,清一色騎兵的騎兵鎮則是一千騎兵。照這么算的話,明軍應該是兩萬七千戰兵才對。但是就在方才,探馬意外的發現明軍的兩個新建的鎮——左虎衛鎮和右虎衛鎮各只有約莫千人是佩刀負盾持弩,甲胄則是一概全無。而那刀是常見的柳葉刀,盾也是明軍慣用的藤牌,只是那弩依稀見得當是撅張弩,那些軍士也是清一色的高壯。

  這兩個鎮也是三千士卒的編制,但除了那些弩手以外,其余足足兩倍的兵士似乎都是些輔兵而已,大抵是專司為弩手們上弦的。而現在,他們則是馭使著健牛拉著大車,大車上也只有一個似與其一體的大箱子。只是發覺奇怪的探馬實在沒辦法再湊近了,就只能看到那么多。

  “撅張弩?以弩手單獨成鎮?”

  莫說是濟度了,就算是身為固山額真的阿商格和常年統領白甲兵的覺羅雅布蘭也完全看不懂鄭成功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個什么藥。

  南明以降,明軍稀奇古怪的編制從來沒少過。什么西南明軍的羅羅、戰象,什么閩粵明軍的長矛方陣、擲彈兵、鐵人軍、藤牌陣,只有他們想象不到的,沒有明軍玩不出來的。不過,當年關寧軍編練的車炮營還是以火炮和火銃作為主要攻擊武器的,照樣還不是被八旗軍打得娘都不認得了。就兩千張撅張弩而已,實在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這些信息是明軍行軍途中探馬發現的,于此時,明軍已經列陣完畢,那兩個重弩鎮則被鄭成功藏在了帥旗后,他們能依稀看到的也只有那兩面鎮旗——兩只張著血盆大口撲向左右兩個方向的猛虎。

  隨著明軍的陣勢大成,開始做最后的休整,濟度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了眼前的野戰上,緊張與興奮交織,擰成了一個死結,你扯不開我,我也扯不開你,怎是一個刺激了得。

  他是第一次統領大軍與明軍野地浪戰,指揮大權已交托給了固山額真阿商格。此間,看向他麾下的首將阿商格,濟度很清楚,這位固山額真并不善于運籌,但在野地浪戰和沖鋒陷陣上卻是絕對的行家里手。

  這功夫,明軍似乎也已經完成了最后的休整,只見得鄭成功的帥旗一動,萬勝的吶喊如山呼海嘯般撲面而來,將濟度沖得滿臉鐵青。

  不可否認,十二年來,在鄭成功和陳凱的領導下,閩粵明軍從一個小島的彈丸之地起步,如今已經是控制近三省地盤,擁兵十數萬的龐然大物,于明清戰爭中早已成為了絕對不能忽視的存在。但是,他背后的滿清又何嘗不是從小小的建州衛,憑三代人、數十年之功焉有天下,巔峰時將明軍壓的只限于云貴和沿海的一些島嶼而已。

  此刻,濟度承受著迎面而來的聲浪,目視著聲浪之末,明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列陣而行。回過頭,見得老虎山上清軍的瞭望哨打出了“沒有任何異動”的旗語,他再回過頭來,對于勝利的信心已更勝來敵。

  兩里間,回應著明軍的的吶喊和沉重的腳步,漢軍八旗操弄的紅夷大炮也紛紛發出了暴怒的呼喝。紅夷大炮需要較長時間進行裝填,即便是陳凱的紅夷炮隊那樣經過系統化訓練的炮組也仍舊不可避免,每每炮聲呼嘯而過,明軍的戰鼓和踏步聲便會重新成為戰場的主旋律,周而復始。哪怕,炮彈落入明軍的戰陣之中,激起了朵朵血花,也仍舊不能讓其有絲毫的改變。

  明軍大踏步的前進,讓濟度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明軍的紅夷炮隊威名赫赫,就算是沒有抵達,各鎮的的炮隊也該還以顏色才對。然而,一眼眺望過去,明軍的隊列里卻并沒有推著火炮前進,就連步弓手和火銃手都沒有上前,全然是一副要直接與清軍肉搏的架勢。

  于戰場,他更多的還是聽父輩們談起的,親眼見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憑著現在的心境也是絕難出言問詢的。只是這疑問并沒有隨著明軍在前進中的一次次整隊而消失,他們始終保持著開始前進時的陣勢,沒有任何改變。甚至,一直抵近到了百步之內,面對著清軍漫天的箭雨也仍舊是如此。

  “這時候不是應該以步弓手仰射還擊的嗎?”

  濟度聽他的父親說過,他們早年與明軍交鋒,正面殺傷數百,往往就足以讓一支上萬人的大軍崩潰,而即便是強如八旗軍,承受傷亡的能力也是有限度的。此間,明軍本就比清軍要少,而且少很多,按道理明軍應該在進攻的同時盡可能的給清軍造成殺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藤牌手們熟練的舉起藤牌,盡可能的降低箭雨所帶來的的傷亡。

  這樣干挨打、不還手的打法,莫說是濟度聞所未聞了,就算是他麾下的那些打了幾十年仗的老行伍們也是見所未見。但是,這樣的一幕恰恰就發生在了他們的眼前,明軍哪怕是不斷有人被射中倒地,也會立刻有后面的藤牌手補位,以確保盾陣的完整。

  一百步,明軍稍加整隊便頂著箭雨繼續前進;八十步,已是鳥銃的極限射程,清軍開始裝填、射擊,鉛彈噼里啪啦的打在藤牌上,伴隨著大步向前前進,每一次射擊的威力都顯得更強一些,天知道藤牌還能堅持多久,但明軍仍舊在前進;抵近五十步,清軍的虎蹲炮開始潑灑死亡,饒是明軍的藤牌手利用之前鳥銃射擊的間隙已經更換了一次藤牌,但在那些脫胎于火焰中的鐵砂、石子面前卻只在頃刻間便被打得千瘡百孔……

  這期間,明軍始終還在承受著火炮的射擊,哪怕即使是漢軍八旗的炮手其瞄準技術也都是與孔有德、耿仲明那幫二把刀學來的,精準度遠無法與閩粵明軍經過系統化訓練的炮手相比,但仍舊會有一些炮彈命中明軍的戰陣。而每一次的命中,都將造成數個或是十數個明軍的傷亡。,可是即便如此,明軍卻仍舊在前進!

  福建明軍的堅韌讓濟度感到了不安。也許,這支軍隊經過了十余年已然是百煉成鋼,對于滿清的威脅可能遠比他們之前所想象中的還要大。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所幸,目不轉睛的觀察著,他很快就發現了一些異樣。明軍的左翼、中軍和右翼似乎隨著傷亡的不斷發生,開始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脫節。確切的說,明軍的左翼仍舊保持著大致的速度前進,而中軍則已經慢上了一些,至于右翼則要更慢一些。

  如此一來,當雙方進入肉搏戰階段,最早爆發戰斗的自然會是明軍的左翼與清軍的右翼。雙方的中軍則將會在戰場西北端的肉搏戰爆發后才開始投擲標槍、飛斧,而臨近江山港的那一側則更是要等而次之。

  “還好,海寇的各鎮戰力參差不齊。”

  五個手指還不一樣齊呢,更別說是軍隊的戰斗力了。而想到了此處,濟度也更加堅定了他一開始對于鄭成功要與滿洲八旗剛正面的猜想。不過,對于滿洲八旗的戰力,也恰恰是他最為放心的地方。

  明軍仍舊處于勻速前進之中,戰斗勢必將要在西北方向率先爆發。濟度拿起了一柄單筒望遠鏡,這是清廷發現閩粵明軍的高級軍官們多有使用這等利器后讓工部衙門全力打造而成的第一批中最為精良的一個。此間,側眼看去,原本如朵朵紅云般的明軍戰陣已經能看出大致狀況了。在他的視線中,明軍在踏入五十步后,傷亡便急劇提升,幾乎每走一步便會有或多或少的明軍倒下,看上去似乎比之前那近兩里地加一起還要多。

  明軍的傷亡在急劇增加,清軍卻是毫發無損,濟度覺得就算是三歲的孩子也能看明白清軍已然是勝券在握了。這等被動挨打的愚蠢戰法,于他看來更多的還是由于鄭成功實在是過于驕橫了,尤其是此前連破三道防線,讓明軍上下普遍產生了一種“清軍不過如此的”的情緒。正是因為這種情緒作祟,明軍在接下來的攻擊中才會顯得極為主動,哪怕是兵力處于劣勢也要與清軍交鋒,甚至是決戰。而現在,恰恰是該他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海寇撐不了多久了。”

  明軍步步向前,濟度嘴角的笑意也愈加濃重起來。據他所知,當明軍抵近到三十步的時候,他們的刀盾兵就會投擲標槍、飛斧,然后一鼓作氣沖殺上去。想來明軍忍了這么久,顯然是會卯足了勁兒的,而他們越是如此,就越會在滿洲八旗面前撞得頭破血流。

  轉瞬之后,明軍已經臨近三十步的距離,濟度透過單筒望遠鏡,死死地盯住明軍的左翼,不肯放過任何一絲明軍即將兵敗如山倒的細節。

  然而,就在這時,當所有人都以為明軍會繼續前進至三十步距離時,那三個鎮的明軍竟然停了下來。就在他的腦海中剛剛蹦出奇怪這個字眼兒的一瞬間,只見得右翼清軍的戰陣突然爆發了一連串的爆炸。

  這樣的異變來得實在太過突然,沒等他反應過來,僅僅兩三個呼吸的功夫,爆炸又是一連串響起。這其中,最為密集的剎那竟好像是無數個小的爆點一起在八旗軍的戰陣中引爆似的。這一瞬間,濟度甚至產生了一種混合著硝煙、血腥的熱浪撲面而來的錯覺。

  “是,是擲彈兵,是海寇的擲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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