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建培是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相貌卻像四十歲，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臉呈苦瓜狀，長得磕磣極了。
周延客心中驚呼：臥了個大槽，世上還有這么丑的人？長得丑不是你的錯，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徐學晶只看他一眼，就轉頭不再看他，似乎多看他一眼，就是對眼睛的褻瀆。
李陽城看到他，也是無語，他的臉，像上世紀沒有賣出去，這個世紀又砸在手里，簡直就是賠錢貨。
不過既然來了，總不能因為他丑，就不問案情了吧？
李陽城自然一笑，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京城來的，我叫黃子發，關于龐杰一案，你是目擊證人，我們想通過你了解些情況。”
一聽京城來的人，樊建培仔細觀察李陽城，看到李陽城氣宇軒昂，氣場強大，身帶貴氣，就知道這次遇到貴人了，趕忙陪起笑臉，說道：“好，好啊，終于有人敢問這個案子，也不枉我白挨一斧子。”
幾個人進了屋子，雙方落座。
李陽城問：“案件發生時，是在晚上，你怎么就敢確定，當時拿斧子砍人的人是陶然和陶大勇二人？會不會是你看花了眼？”
樊建培拍著胸口保證：“公子放心，我絕對看不錯。我很年輕，又不是七老八十歲，眼不花，耳不聾，怎么會看錯呢？”
“還有一個原因，我們是同村人，天天打交道，哪怕他在我背后說話，我不回頭，通過聲音也能判斷出來，就是他。”
聽到這里，李陽城信服地點點頭，人和人熟悉了，不用看臉，只看背影就能看出來是誰，聽聲音也能判斷出來。
這是人之常情，他的確沒有說謊。
李陽城點頭說：“好，你講講當時你看到的情況吧。”
樊建培說：“吃過晚飯，我出門溜彎，從他家門口經過。結果，發現一個黑影跳出來，腳步踉踉蹌蹌的，邊跑邊大聲呼救。我從聲音聽出來，他是龐七的兒子龐杰，就過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個時候，陶然和陶大勇掂著斧頭跑出來，當時嚇我一大跳，什么樣的事情談不好，竟然發展到拿斧子砍人的地步？我就過去，勸他們放下斧子，有話好好說。”
“他們父子窮兇極惡，一句話也不跟我講，掄起斧子就朝我砍過來。我用胳膊擋了一下，受了重傷，吃痛之下，我也跑了，不敢與他們赤手空拳對打。”
“畢竟，我只有一個人，他們兩個人。我空手，他們有斧頭，我哪打得過他們啊！不跑不行啊。”
李陽城聽了，微微點頭，整個事情發生的經過，與別人講的大差不差，說明樊建培沒有說謊，講的是事實。
“你還有什么事要補充嗎？”李陽城說，“講些我們沒有聽過的，與這個案子還是有關的。”
樊建培說：“好，我講些你們不知道的。”
“案發之后，龐七到冀州署衙告狀，當官的不接他的案子，還把他當瘋子給送回來。村正氣急了，就打他一巴掌，威脅他，再去冀州告狀，就把他的地收了，不讓他種了。”
“而且派人監督他，不讓他離開村子。”
李陽城打斷他：“這些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講些新鮮的，我們沒聽過的。”
樊建培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說：“前面是底子，大頭在后面。因為當官的不接受這個案子，陶然和陶大勇父子的尾巴開始蹺起來，見人就說，他們與通判家有親戚關系，所以通判大人不接這個案子。”
“自從他們父子砍完人以后，大家見到他們都膽怯三分，處處忍著他們，讓著他們，與他們說話也比往日客氣了幾倍。”
“他們父子就認為，所有人怕他們，愈發驕橫起來，在村子里說一不二，經常欺男霸女，比以前更加不可一世，似乎他們就是天王老子，連村正見到他們父子，也要避開他們的鋒芒，不敢與他們相爭。”
“也就是說，這個案子發生后，因為當官的沒有懲罰他們，他們膨脹了，自負起來，騎在大家脖子上拉屎拉尿，耀武揚威。”
“人人都恨他們，但人人都怕他們。因為你打他，他與當官的有親戚關系，當官的肯定罰你。他打了你，又不會受懲罰，鄉親只能自已認倒霉。”
李陽城點頭，確實，有惡不懲，只會激發更大的惡。最終，這個人會發展成毒瘤，成為危害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好一點的是，樊建培雖然長得丑，卻一身正氣，敢于同邪惡分子做斗爭，不失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
“如果將來需要你出面當證人，你敢站出來指證他們父子嗎？”李陽城問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樊建培信誓旦旦說：“公子放心，無論什么時候，只要需要我，我都會站出來指證。當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他們父子掂著斧子追殺龐杰，這個事實不容改變，走到天邊，我也敢說出來。”
李陽城稱贊他道：“嗯，你是好樣的。我們住在冀州萬客來客棧，如果你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到萬客來找我們，我們歡迎你。”
“好的，我知道了。”樊建培說。
從樊家出來，周延客直挑大拇指，對李陽城說：“其他的我不敢說，但有一點我敢保證，這個姓樊的，是一個好苗子。他若混江湖，一定混得開，說不定，還能成為響當當的大俠。”
徐學晶也說：“是啊，別看他丑，心卻一點也不丑，相反的是，還很勇敢。現在這種人很少了。”
李陽城也感嘆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天給你關上一扇窗的同時，也會給你打開一道門，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有樊建培的幫助，只要他敢站出來指證，這個案子就是鐵案，無論是誰，都無法改變這個結果。”
“反倒是羅常，這次要跌跟頭了，搞不好，他還會罷官。”李陽城對周延客說，“接下來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一定要辦好，不要有失誤。”
周延客挺了挺脊梁，響亮地回答：“好的，黃公子，保證完成任務，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