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之主盧頡帶著李夜清的那柄斷劍霜降和燭陰神君的鱗甲離去后，李夜清和徐之斐二人一時間倒不知是坐是立。
地火峰峰主陳青冥上前道。
“玄禎殿下不必見怪，我們閣主他就是這樣的性子，視鑄劍比性命還重，眼下有這么一柄劍交托于他，因此便顧不上別的了，這用妖物鱗甲為劍材，我也是第一次見。”
聞言，李夜清不禁有些好奇，劍閣是整個大玄國，甚至是這座天下鑄劍第一之地，難道也不曾有過用妖物鱗甲鑄劍的經歷么。
聽到李夜清的詢問，陳青冥笑了笑，回答道。
“殿下說的不錯，妖物鱗甲或是角骨，皆可用以鑄劍，但多是摻雜于鐵精稀礦之中，若是但用其鑄劍，卻是極難，更何況玄禎殿下所帶來的這片鱗甲，還是上古大妖的護心甲。”
見陳青冥一語道破了自己這片絳紅色鱗甲的來歷，李夜清感慨道。
“陳峰主真是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端倪。”
“其實觀劍和觀相，都是一個道理。”
陳青冥解釋道。
“曾聽聞殿下出自道門浮玉山，應該是知曉道門觀相之法，而觀劍也不外如是，人有皮骨肉，劍也分劍材，鑄火等，觀相者能一眼看出其詳，觀劍者也自然可一眼瞧出其質。”
聽了陳青冥的一番解釋，李夜清不免佩服地拱手稱贊。
這時，天水峰主崔眉走上前，歉意道。
“劍閣鮮少有貴客來訪，因此怠慢了兩位殿下，還望恕罪，不如由我帶領兩位殿下在老劍福地中游玩一遭，權當是看看這里不起眼的山水景象如何？”
見這位峰主要親自前往，李夜清擺了擺手，致謝后回道。
“多謝崔峰主好意，不過劍閣事務繁忙，還是不敢勞煩崔峰主了，我與世子自去老劍福地中閑逛一番便是。”
聞言，崔眉點了點頭。
“倒是可以讓小草陪兩位殿下一同游觀。”
李夜清不予置否，不過卻看向了說劍閣外。
“只是不知道他現在去了哪里。”
陳青冥指向說劍閣外，回答道。
“他應當是在銅銹峰的山門外傻候著呢，兩位殿下在那里應該就能尋到他。”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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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夜清和徐之斐走出了霸秀峰頂的說劍閣，隨后沿著青石階梯往山下走去。
老劍福地中，四峰簇擁霸秀而成磨劍山，因此自霸秀峰可直達另外四峰的峰頂山門。
霸秀峰上的亭臺樓閣叫人目不暇接，因霸秀峰極高，云霧皆是囤積于山間，與閣前銅爐中的檀香氤氳一處。
在閣間小道上向下走了半盞茶功夫，一聲聲長劍破風的銳利之聲傳來。
李夜清上前看去，只見一座紫庵閣樓前的空地上，數十名身著白衣的少年郎正在竹林旁練劍，劍氣蕭蕭入林，蕩落了許多竹葉，就連竹竿上也斑駁了道道劍痕。
“真是稀奇了，劍閣現在還有練劍的嗎？”
徐之斐抱著槍，側目看了兩眼，隨后嘖聲道。
“劍法劍招倒是精妙，卻也不算甲等的劍法。”
聽著徐之斐的絮叨，李夜清也站在閣樓旁，看那些白衣少年舞了幾式劍招。
“劍閣以前到底是劍法祖地，饒是現在淡出了山上人之間，但其中肯定也保存了許多當年前人留下的劍譜和劍招，這些應該是新晉的弟子，劍法并不純熟。”
這邊兩人正說話間，在身后的青石長梯上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李夜清循聲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紫色短褂，內襯白衫的少年快步走了下來。
紫衣少年一路小跑著來到李夜清二人的面前，他猛地一躬身拱手，行了一番大禮，只是用力過猛，使得他腦后用絲繩扎起的黑發都甩到了臉前。
好一番折騰過后，紫衣少年才開口道。
“見過兩位殿下。”
徐之斐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紫衣少年，李夜清則問道。
“你是？”
“在下名為鹿姣云，現在是說劍閣的侍從，奉陳青冥峰主的命令，前來帶領兩位殿下去往銅銹峰。”
說到這里，鹿姣云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道。
“只是兩位殿下步伐太快，在下還沒出說劍閣，就已經不見了兩位殿下的身影，好在在這里趕上了。”
聽到這名為鹿姣云的紫衣少年說自己是說劍閣中的侍從，李夜清卻聽出了其中的不一般，他看向鹿姣云，問道。
“現在是說劍閣的侍從，難道以前不是嗎？”
聞言，鹿姣云連忙拱手。
“不敢隱瞞玄禎殿下，其實在下就是銅銹峰的弟子，不過去歲秋末時被師傅趕出了銅銹峰，讓我去別峰歷練一段時間，只不過在下愚鈍，最終只有閣主大人身邊缺個侍從，這才去了霸秀峰。”
徐之斐笑了笑，回聞道。
“你們這銅銹峰的峰主這么喜歡趕弟子出門啊，就不怕弟子們背后議論他不成，不過你們銅銹峰有幾個弟子啊？”
見徐之斐問起來了自己，鹿姣云隨即回答說。
“回徐世子話，銅銹峰中只有兩名弟子，小草師兄和我，不過我們兩人都已經被趕出山門了，如今的銅銹峰里就只剩下師傅他自己了。”
聽聞此話，徐之斐倒是樂了。
“只有兩名弟子？倒真是稀奇了。”
只不過李夜清卻是看著鹿姣云，有些若有所思。
看李夜清正在出神，徐之斐便推了推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你也被這銅銹峰的峰主給笑到了吧。”
“呵呵。”
李夜清笑了笑，隨后看向了鹿姣云道。
“你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玄禎殿下想起了誰？”
鹿姣云連忙追問起來，他看向李夜清的眼神里滿是希冀。
一旁的徐之斐嘖嘖兩聲，用槍尾拍了拍鹿姣云的屁股道。
“你不至于這么拍這家伙的馬屁吧，怎么也不見拍拍小爺我的？”
徐之斐并沒有用力，但鹿姣云還是下意識地揉了兩下，隨后他有些尷尬地回道。
“能被玄禎殿下記住的人肯定不簡單，說不定會是個了不得的劍客呢。”
李夜清看著鹿姣云的衣擺，那上面有個墨線繡成的紋路，只是這衣服他穿的時間久了，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他笑著回道。
“是個了不得的劍客，你也想當一個劍修嗎？”
“玄禎殿下這話說的，誰沒想過去當一個劍客呢，就像陳峰主那樣，仗劍而去，踏劍而歸。”
說到這里，鹿姣云看向了霸秀峰紫庵閣前那些還在練劍的白衣弟子，隨后突然嘆了口氣。
“不過又能有多少人可以成為一個劍修，現在人家外面的提到我們劍閣，都會笑一聲鐵匠，沒人覺得我們也會使劍，提到蜀州，提到劍修，他們只會說起那個青陽劍場。”
鹿姣云口中的青陽劍場位于蜀州以南，臨近瀾江，建成至今不過一百余年，才歷經三代掌門，卻已經成了圣地之下的頭一等山上地界。
青陽劍場內弟子七百余人，皆是劍修，其兩代掌門在當年開元和麟功兩朝圣人西出龍武關時都率領青陽劍場所有弟子隨軍出征，劍斬西方妖魔無數，因此青陽劍場作為山上地界，不僅沒有被朝廷打壓，還與庸都相互扶持。
不過青陽劍場也深諳世故，從來也不曾發生過什么諸如江湖人士以武亂禁的事情。
李夜清搖了搖頭，寬慰后問道。
“會好起來的，對了，這些弟子都是霸秀峰上的嗎？”
鹿姣云微微頷首，回答說。
“是的，磨劍山中五峰，除卻英珠和銅銹兩峰以外，另外三峰每五年都會招收弟子，篩選過后會留下五百人，資質好的會被傳授劍法，如五年內沒有突破，就會被貶為尋常弟子，就是變成天水和地火峰中鑄劍的那些弟子，不過因為這些年青陽劍場聲勢越來越大的緣故，那些想學劍的少年更多的都會拜入青陽劍場，畢竟在青陽劍場里橫豎都能當個劍客，總比在磨劍山里混五年，最后還是個鐵匠來的好，所以最近十年來，磨劍山收徒的規矩也寬了許多，不過說實話，也沒有多少人愿意來磨劍山了。”
從鹿姣云的話中，李夜清不免聽出了劍閣如今的沒落，根本無法與青陽劍場相比，他詢問道。
“只有天水峰和地火峰收弟子嗎，英珠和你們銅銹呢。”
聽李夜清追問起有關磨劍山的事情，鹿姣云隨即回答道。
“霸秀峰也有弟子的，只不過霸秀峰的弟子比較難當，只有那些練劍天賦優秀的，還有在天水和地火峰中突出的弟子才能進入霸秀峰，至于英珠峰，那里面全是逐漸的礦石和礦鐵，就是一座礦山，所以沒有什么弟子，都是一些被淘汰卻不愿下山的弟子們，他們才會去英珠峰鑿挖礦鐵，而銅銹峰嘛，說來也怪，我師父他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據說銅銹峰歷來都不曾超過三名弟子。”
徐之斐挑了挑眉，問道。
“這么說你倒是不簡單啊，還能被銅銹峰主看中。”
聞聽此言，鹿姣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本是蜀州一個小家族里的旁系，打記事起就被師傅領進了劍閣，說實話，方師兄入門可比我晚的多，只不過虛長幾歲，他才更應該是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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