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大玄鎮妖師 > 第二百四十五章 補闕
  大玄國中借貸之舉并不少見,子錢家、典當鋪、錢莊甚至是寺廟的佛貸,但李鎮這還是頭一次問學宮借錢。

  李觀棋也沒想到李鎮竟然答應的這么爽快,他搖著白紙扇,微微笑道。

  “那圣人想問上庸學宮借多少銀兩?”

  聞言,李鎮略微思付片刻,繼而反問道。

  “上庸學宮中有多少閑錢,不得瞞朕。”

  “啊這。”

  李鎮直截了當的詢問,這倒是讓李觀棋一時有些語塞,但他還是如實回答說。

  “今年年關上庸學宮共計有存銀兩千余萬兩,圣人想借多少?”

  聽到李觀棋說上庸學宮中有兩千多萬兩的存銀,李鎮不禁詫異地問道。

  “區區學宮,都是些讀書的文人,你等又不經商,哪兒來的這么多錢?”

  但李觀棋搖了搖白紙扇,云淡風輕道。

  “圣人有所不知,學宮的先生們大多都是玉京城文人圈中備受推崇的字畫大家,如許學士的一副瘦金體字就可賣上千兩,而秦學士更是院畫派獨樹一幟者,更不提交易古董文玩和墨寶的銀兩,但這些其實都不算大頭。”

  這么一說,李鎮就更加疑惑了。

  “那大頭是什么?”

  在李鎮面前,李觀棋并不避諱上庸學宮這些賺取利潤的手段,他闔上白紙扇,指著面前官道上那些作讀書人打扮的青年道。

  “像大玄中的那些名門士族之后,也并非人人都是驚才絕艷之輩,其中不乏庸碌之人,而他們的家中長輩為人讓他們能夠進上庸學宮,靠著學宮的名氣給他們漲漲聲望,就不惜花重金給學宮修繕房屋,或是在學宮的錢莊內存上十萬兩,用來換取進入上庸學宮的機會。”

  聽到這話的李鎮卻有些不悅,他冷笑一聲道。

  “花錢財買學士之位?呵呵,李觀棋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這樣的事情也敢當著朕的面明說嗎?”

  “圣人誤會了,這樣連最基礎的筆試都無法通過的庸碌之徒,上庸學宮又豈會讓他們真正進入學宮,不過是讓他們在外院里當個普通學子,如此讀上三年,回去后也好說是從上庸學宮出來的。”

  李觀棋笑了笑,繼續道。

  “而上庸學宮每年真正錄取的也僅僅只有那二十四人罷了。”

  上庸學宮分內院和外院,其中內院弟子一共七十二人,每一年都會有二十四個前任學士從學宮授衣祿位,而緊接著也會有新晉的二十四位學士,玉京城的文人們都將這七十二位內院弟子稱作上庸七十二賢。

  相較于內院的七十二位弟子,上庸學宮的外院弟子卻多達五百余位,除卻那些考學不中,只能當學生的考生,其余的多是一些花重金前來買名聲的世家子弟。

  李鎮搖搖頭,感慨道。

  “你們這幫學士,賺起錢來真是比玉京的大商賈都厲害,一千萬兩,能不能借。”

  “能借。”

  李觀棋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但立馬就又補充道。

  “但是得打欠據。”

  李鎮指著自己道。

  “什么?朕也得打欠據,你這是信不過朕嗎?”

  但李觀棋卻根本不吃這一套,依舊不緊不慢地回道。

  “在商言商。”

  ………………

  巳末近午。

  李鎮和李觀棋走到了大相國寺的位置,入眼處就是一片市井之像。

  大相國寺有三道寺門,走過這兩側市集商鋪就到了第一道寺門,名為入紅塵。

  李觀棋在一旁的鋪子里買了兩碗甜粟米湯,對于這種民間吃食,習慣在了在戰場上宵衣旰食的李鎮并不排斥,反而比起宮城里的精致菜肴,他更加喜歡這些民間的味道。

  就這樣,一個上庸學宮的大祭酒,一個是大玄山巔的圣人,兩人就像是市井老友一般,端著碗粟米羹湯,拎著一包荷葉裹起來,切成塊狀的炙肉,一邊吃喝,一邊往大相國寺里走去。

  寺門旁的三足銅爐里的檀香燃起裊裊的紫煙,與市井的煙火氣氤氳在一處浮沉。

  在寺門處,有一位青衣老僧站在檐角下,正在等候著。

  青衣老僧正是那晚李夜清夜訪大相國寺,與他坐而論道的普玄法師,當今大相國寺的座元高僧。

  李觀棋和李鎮走到寺門前,李觀棋看見普玄法師后上前行禮道。

  “晚輩李觀棋,見過普玄法師。”

  聞言,青衣老僧微微頷首,同樣前行一步,雙手合十后躬身道。

  “圣人和李先生光臨寒寺,未及遠迎,還望恕罪。”

  李鎮扶起這位開元圣人時期的高僧,輕聲道。

  “法師言重了,我此行的目的在青蚨信中也已經說過了。”

  “老僧明白,那位蘇小友就住在長生堂后面的廬舍中,圣人請隨我來。”

  言罷,普玄法師就轉身向大相國寺內緩緩走去。

  李鎮跟在其身后,來到第二道寺門,抬眼就看見了兩側的寺廟院墻壁上的各種字畫。

  此時還有四五名文士,正在一手捧著顏料,一手拿著細毫畫筆在院墻上作畫。

  李觀棋見李鎮對這畫滿了字畫的墻垣頗有興趣,便指著兩側解釋道。

  “圣人,這算是大相國寺一道奇妙風景,在這里寄宿著兩只擅長評判字畫的精怪,在這墻垣上題字作畫,若是技高者便會多留存些時日,若是拙劣之作,不出半個時辰就被擦洗去了。”

  李鎮微微頷首,看了一眼那正在做畫的文士,不禁問道。

  “這個傳聞我倒是聽說過,難道就不曾有什么詩詞字畫能夠一直留存于此么。”

  “自然是有的,但也僅此一闕。”

  普玄法師伸手指著最頂上的那半闕詩詞道。

  “此乃玄青居士所留,至今已經快二十年了,連墨痕都有些斑駁了。”

  “李慎言所作?”

  李鎮走到那墻垣前,抬頭看向那半闕歷經二十年風雨仍在的詩詞。

  “人間何所以,觀風與月舒。”

  李鎮念了兩遍,不禁感慨道。

  “好詩,這人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恰似看風看月看風景,李玄青這人還是這般灑脫,幾十年依舊如此。”

  對于玄青居士這個人,李鎮當然是知道的,當年他入崇學署考學失利,被玉京的士族們排擠奚落,他卻依舊自信自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后出走西域,一心放在詩詞與劍法上,然后就有了后面名動大玄的詩劍仙,更是被上庸學宮聘請為代祭酒和朝奉。

  李鎮也曾派人邀請過李玄青入京作官,甚至可以讓他不必考學,直接授予四品大學士之位,但也被李玄青給拒絕了。

  李鎮看到這半闕詩詞,經歷半生風雨的他竟然也頗有感慨,但又難免可惜道。

  “可惜還是差了半闕,可惜啊。”

  李觀棋站在李鎮的身旁,笑了笑后說道。

  “李玄青這個人就是這樣的灑脫不羈,估計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曾經留下了這半闕詩了吧。”

  但這時,李鎮卻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他看向身側的李觀棋。

  “大先生的棋藝名聲在外,可現如今的文士們似乎都忘了,當年的陽門文圣首徒最擅長的便是詩詞,大先生今日既然來此,為何不試試看補全李玄青的這半闕詩?”

  聞言,普玄法師也上前附和說道。

  “既然圣人都開了口,觀棋先生又何必推辭呢?李玄青這半闕詩已經高懸于此二十年,今日觀棋先生若能夠將其補全,也不失為一件妙事。”

  見圣人和普玄法師都這么說了,李觀棋也就不便推辭,他將白紙扇收入袖中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以殘磚試補玉餌了。”

  說到這里,李觀棋對一旁的那幾位文士開口問道。

  “幾位,可否借筆墨一用?”

  這五位文士模樣也頗為年青,莫約在而立之年,見李觀棋要借筆墨,自然也不吝嗇。

  其中為首的那位白衣文人,拿起筆墨上前道。

  “兄臺盡管用便是,不知兄臺準備寫何詩詞,可否讓我等一觀?”

  這位白衣文人是玉京趙家之后,在這圈子中也頗有名望,也是當年的上庸學宮外院弟子,因此并沒有怎么見過李觀棋。

  但很快他就看出了面前李觀棋的身份,這般眼熟,且又能讓普玄法師陪同。

  “您是觀棋先生?”

  李觀棋接過新磨的筆墨,見面前的白衣文人認出了自己,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白衣文人和他身后的四人連忙拱手行禮。

  “觀棋先生,晚輩趙崤,也是當年上庸學宮弟子,沒想到今日能夠再見先生,實是榮幸。”

  而這時,他抬頭的時候也看見了墻垣頂上那玄青居士李慎言所留下的,歷經二十年而不落色的半闕詩詞。

  一時間,趙崤震驚的無以復加,他指著那墻垣上的半闕詩,難掩面色激動地問道。

  “觀棋先生,您是想要補那玄青居士的半闕詩嗎?”

  對此,李觀棋只是道了句是。

  而那些文人們也都不敢開口回答,甚至連呼吸都慢了半拍,生怕自己打擾到觀棋先生的思緒。

  趙崤深信,今日李觀棋補李玄青二十年前所留半闕詩的事情,一定會震動整個玉京城的文人社,而他就將成為這件事情的親眼見證之人。

  想到這里,趙崤的手都經不住的發抖。

  而李觀棋則氣定神閑,在斂目沉思了片刻后,他睜開雙目,已然胸有成竹。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