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大玄鎮妖師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青
  立冬過后,玉京的天氣就驟然冷了下來,雖說是快雪時晴,可仍免不了江寒水不流,魚嚼梅花影的景象。

  青日懸空,已近巳時。

  一夜的立冬爆竹聲響,將玉京城的年關氣息愈拉愈近,有關那晚的妖襲,也在節日氛圍下被漸漸淡去。

  李夜清早早練完了拳,泡完閶云軒中精怪們備好的藥浴后就換上了桃夭夭新縫的素衫和魚紋霜氅,腰間懸著霜降和浮生畫軸,袖中藏著小巧的飛劍暮鼓。

  沿著青磚路往棲霞寺正門緩緩踱去,一路望著佛像四周靄香氤氳,青竹頂上白雪如被,不禁令其心曠神怡。

  玉衡化作白雀的本相,站在李夜清的肩頭,而其他一些精怪則因為昨夜玩鬧斗法,又對奕象戲和投壺太久,直至現在都還在浮生畫軸里呼呼大睡。

  白雀側目,看向踱步前行的李夜清問道。

  “李君現在這是準備去哪兒?”

  李夜清拉了拉大氅的襟口,呵了一口熱氣后回說。

  “練完了拳,一時間也不知該做些什么,就打算去坊市里看看,聽說香笈坊東邊有家名喚聊齋的鋪子,那掌柜常寫一些鬼狐志怪故事來賺取潤筆費,我去登門拜訪一番,恰好也為《玄都雜錄》的撰寫找些靈感。”

  玉衡撲扇著羽翼,盤繞在李夜清周遭飛行了兩圈。

  “冬雪出游,尋詩訪友,李君可真是好興致,悠哉悠哉呀。”

  “唉。”

  繞過放生池的白石欄,李夜清卻輕嘆了一聲,繼而說道。

  “本打算去一趟蜀地,解決了汝南吳氏的心患以及去劍閣的老劍福地中修復霜降崩斷的劍首,可誰知,這一拖不知何時才能動身。”

  聞言,玉衡卻不緊不慢地陳述其中利害起來。

  “這事兒何須李君著急,大玄內外都是圣人所劃疆土,李君尚未知境,那汝南吳氏若真作亂,圣人想必也不會讓你趟這風險,再者說了,那吳氏背后可有懸空寺撐腰,難道廟堂真要和懸空寺撕破了臉皮?”

  李夜清微微頷首,扶著腰間霜降的劍柄道。

  “說的也是,眼下還是先安心修行為主。”

  一人一妖繞過香積廚,玉衡趁機從做飯的沙彌眼皮下順走了兩只燒餅。

  棲霞寺的僧人講究過點不食,但這對玉衡卻不管用,得逞后,李夜清帶著玉衡快步走向正門下。

  今日來寺里祈愿的香客明顯多了起來,其中不乏衣衫華貴者。

  香客們在寺門下買了檀香,供奉完佛像后,或求疏文,或求符法,再又是請高僧解惑。

  不過這段時日,棲霞寺因圣人留宿,只接待香客半日。

  路過寺內門下時,李夜清瞥見棲霞寺中所懸掛的符箓,比起尋常神祠里的符法要高明許多。

  除卻八九品的復骨方、止咳符和五六品的醒神湯,甚至還有幾張三品符箓。

  只是所需的銀兩不少,佛祖到底也是需要香火錢供奉的。

  李夜清帶著玉衡,小心的避開眾多香客,可這一身魚紋氅到底引人注目,加之肩上立著只品相上乘,羽翼質地似玉的白雀。

  而近來圣人留宿,就有人悄悄議論起眼前青年的來歷。

  玉京城的達官貴人中不乏好養鳥獸者,因此也有些身著華貴服飾的香客打量起李夜清肩上的玉衡。

  好不容易,一人一妖才走出了正門。

  在寺門左側,立著一只小巧的神龕,是寺內沙彌在夜里放下的。

  神龕規格不高,兩側襯著兩道紅布,里頭是娃娃模樣的神像,這神龕中的神靈喚作寒酥,是冬君底下的雪神。

  李夜清方才上前,卻看見寒酥的神龕前躬身跪著一人,他低聲詢問道。

  “要禮佛為何不進寺里?”

  聞言,那跪在寒酥神龕前祈禱的人立馬慌張地站起身來,穿著打扮像是個書童。

  書童不過十五六歲,眉眼清秀,與邵和兒相似,生是男兒身,卻有著幾分女兒模樣,尤其是那微瞥的小山眉。

  書童雖極力掩飾著身軀上的變化,可仍是教李夜清瞧出了端倪來,只是他卻不曾點破。

  見書童見著自己不敢言語,他又輕聲詢問了一遍。

  “老,老爺,我不禮佛,我想給我家先生求符法。”

  書童雖說想求符法,可卻不曾去買檀香,再加之這立冬節氣,他竟只穿著單薄的裰衣。

  當下,李夜清就立馬會意道。

  “那你想請什么符法?”

  書童從袖中取出一張疊著的麻紙,本要遞給李夜清,可想了想還是拿在了自己的手里,打開后說道。

  “醒神湯、襄災法和回靈法。”

  李夜清聽的眉頭皺起,這三樣符法都是用以給被妖氣入體的人溫養心神的。

  “你家先生這是被妖給迷了心神?”

  見李夜清聲音不小,書童被嚇了一跳,連忙搖搖頭,可又點起頭來。

  “行了,應對妖氣入體的符法,我自會寫,”李夜清揉了揉小書童的腦袋道,“剛巧我今日無事,不妨領我一同去看看你家先生。”

  書童心中一喜,都忽略了李夜清手按下后,他周身涌起的一股暖流。

  “真的?老爺你還會寫符法。”

  這番磨蹭,卻讓玉衡有些不耐煩,它湊到書童面前道。

  “李君何等人物,還能騙你不成?”

  眼前的白雀開口吐出人言,著實讓書童嚇了一跳。

  但玉京城坊市中有關鬼狐精靈的傳聞不少,加上眼前這位老爺衣著不俗,書童怕是把玉衡當成了寺里的靈鳥。

  “我家先生就住在香笈坊旁的聊齋,老爺您若是不嫌遠……”

  聽聞聊齋二字,李夜清和玉衡對視一眼,不禁道。

  “這倒是巧了,不遠,我去寺里牽匹馬來,稍等。”

  言罷,李夜清就帶著玉衡一路小跑去了寺里的馬廄。

  沿途經過閶云軒時,恰巧碰到了和桃夭夭同行的徐之云。

  “喂!李夜清你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可李夜清一溜兒煙的就沒影了,只留下一句話在殿旁回蕩著。

  “去趟寺外。”

  …………

  棲霞寺馬廄中。

  裹著厚厚棉袍的僧人正在敲打精細的草料。

  李夜清向前看去,卻發現馬廄中空空如也,連一匹馬也看不見了,只剩下空空的食槽。

  他指著馬廄問道。

  “師傅,馬怎么都沒了?”

  打草料的僧人用護袖擦拭了額上的汗珠,向李夜清行了一禮道。

  “原來是殿下,這些馬都被徐將軍調進了后山的軍營中操練,只剩下圣人拉車的那兩匹乘云驥還在。”

  李夜清順著僧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另一邊的馬廄中正圈著兩匹高頭大馬。

  這兩匹馬足下生有肉翼,都有些妖族血脈,不是凡品,尋常人連碰都碰不得。

  見有人正看向自己,那兩匹馬打了個響鼻,而后又繼續低頭吃起精細草料。

  這兩匹馬,李夜清可不敢動,當下正準備離去時卻又被僧人喊住了。

  “殿下可還記得多年前在寺門外,你曾買下一頭青騾。”

  “青騾?”

  李夜清微怔,但很快想起了此事。

  多年前的冬日,他隨李鎮住在棲霞寺中,就曾見寺外有商人賣騾販肉。

  那騾子天生跛腳,不是拉貨的材料,因此無奈被拉上了市集。

  而李夜清則買下了那等著被割肉放血的小騾,取名后養在寺中,可后來就去了浮玉山,漸漸的都快忘了這件事情。

  “那青騾還在這里?”

  僧人笑著指了指馬廄內側道。

  “它一直就在那里打盹兒呢,吃飽了便睡,比神仙都要自在些。”

  李夜清上前兩步,仔細看才看見了那頭壯實的青騾,正縮在馬廄里睡覺,把屁股對著外面。

  “大青,大青。”

  李夜清喚了兩聲,那騾子卻只是動了動耳朵,抬起尾巴泄了一道五谷之氣。

  見狀,玉衡立馬用靈氣托起一塊石頭砸在了青騾的屁股上,李夜清也大聲喚道。

  “大青!”

  這下終于把那青騾喊起,它慢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口中還咀嚼著一把草料。

  可它看見李夜清后,卻站在原地愣了愣,連嘴里的草料都忘了。

  好一會兒,它才認出來眼前人,立馬快活地前后跑動,直打響鼻。

  玉衡看的發笑,化作小道童站在李夜清身側,指著那青騾道。

  “李君瞧吶,那笨騾子還認得你呢。”

  看著青騾在馬廄里歡快跑動,李夜清也不禁莞爾一笑。

  僧人一邊打著給乘云驥準備的草料,一邊回道。

  “殿下買的這頭青騾真不是凡品,雖然從不跑動,可肚量比起徐將軍的那匹照夜驥還要大上許多,前幾日兩獸打了起來。徐將軍的照夜驥竟然被這頭青騾給嚇住了,之后得等大青吃完了草料,照夜驥才敢上前,幾日下來,照夜驥可消瘦了許多,隨后就把它們分開關了,殿下可準備騎這匹青騾?這會不會有失儀態。”

  李夜清擺了擺手,笑道。

  “無妨無妨,當年玄青居士出關前,不也騎著一匹黑驢,該灑脫還是灑脫,勞煩師傅把它牽出來吧。”

  僧人道了聲好,隨后放下手中木錘,上前打開了馬廄,將大青給牽了出來。

  那青騾一上來就親切地貼在李夜清腿邊直蹭。

  僧人取來了一套簡便的韁繩,也給青騾套了上去。

  玉衡一下又變回白雀的模樣,停在了青騾的頭上,那青騾性子急躁,剛要使性子,可玉衡將靈氣散了出來,它便不敢吭聲了。

  “還是個欺軟怕硬的家伙,”李夜清拿過韁繩,對身后的僧人說道,“那便不叨擾師傅了,大青,我們走。”

  青騾高興地連打兩聲響鼻,任由李夜清牽著向前走去。

  青年牽著青騾向前,白雀站在青騾頭頂,就這樣悠哉悠哉地走過南十間和四宜堂。

  為了不引人耳目,李夜清特地避開香客,從棲霞寺的側門走了出去。

  遠遠的還能瞧見,那聊齋的小書童還在寒酥神龕前等候著。

  “小先生,趕路可得趁著日頭早哇。”

  李夜清喚了一聲,那書童扶正了頭上的布冠,就趕緊跑了過來。

  而此時,坊道另一邊,一輛玄色的馬車悠悠駛來,在車身上還鐫刻有星斗花紋。

  馬車緩緩停在棲霞寺門前,玉衡湊近瞥了一眼問道。

  “李君,那是誰家的馬車?”

  “監天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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