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大玄鎮妖師 > 第六十八章 紈绔
  姚槿塵用薄刀剔下了骨上精肉,輔以佐料后置放于盤中。

  又斟下一盞溫酒后說道:“我估計還有一事。”

  聞言,莊子然側目問說。

  “何事?”

  姚槿塵抿了一口溫酒后回道:“遷都。”

  在黑衣宰相黃廣孝僧袍出敦煌時,他就對當今麟功圣人推演了五句讖言,在這五句之外就是遷都。

  玉京歷經數朝都被立為帝所,早已地氣外泄,只可作成輔都。

  而黃廣孝推算,妖星興于西北,那里正是桃止山地門的方位,故而建議圣人日后遷都西北,以龍氣震懾妖星,同樣作為大玄國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關口。

  此為天子守國門之道。

  這二十年來,大玄神道中的在冊神靈諸多都被調往西北方位協助建都,如今都城已成,規模甚至遠在玉京城之上。

  “遷都是左右丞相該商議的,”莊子然捻著酒盞道,“和我們這些做文章的儒生何干?”

  大玄國設左右二位丞相,一文一武,文者即黑衣宰相黃廣孝,武者為當今鎮國公徐達大將軍。

  本是想二位丞相分庭抗禮,各司其職,無奈黃廣孝歸隱之心極重,早早的躲在了棲霞寺里,而徐達大將軍年事已高,且連年征戰,身患暗疾,最近又忙著自家千金逃婚的糟心事。

  “左右丞相都有隱退之心,只是苦于無后繼英秀,”楊仕奇抓起書案上的一把果脯,往口中抿了一顆后說道,“黃廣孝那邊倒還好,雖是歸隱,卻也在棲霞寺中處理政務,而鎮國公卻是有心無力,前些日子那千金徐之云公然逃了和太孫的訂婚宴,徐達還不知道如何跟圣人開這個口呢。”

  月余前徐之云逃婚一事鬧得玉京城大街小巷都人盡皆知,消息才止了些,近來又浮動了起來。

  “雖是鎮國公家事,我們讀書人不該作長舌婦之言,但卻也不全賴那千金,”姚槿塵用薄刀挑起一片炙肉道,“那日永寧宮宴會我也在場,太孫根本不見人影,怕是又不知去哪家畫舫行樂,想當年作太子屬官時,太子承繼圣人雄才,何等英秀。”

  提及此處,姚槿塵也噤了聲。

  太子早逝是大玄一悲,但偏偏龍鳳生蟲,寄托圣人厚愛的太孫不僅沒承繼太子文治武功,反而在驕縱中養成了玉京城里最大的紈绔。

  諸如畫舫一夜撒金銀萬兩,只為買花魁初夜,又因為酒樓博士不肯依他,差人砸了光祿大夫寄存在宮城酒家的五十年窖藏一百二十壇。

  還有青樓宿醉尋歡七天七夜不歸東宮,此類種種紈绔行徑令人發指,偏偏圣人極寵溺這個嫡長孫,即使這般也不曾罰過半次。

  大玄廟堂中,就太孫一事,不知多少人暗中議論。

  莊子然放下酒盞問道。

  “說起太孫,上次見到他是何時?”

  說起此事,姚槿塵也忘記了,反倒是楊閣老開口道:“是太孫十歲成童禮,之后就只剩下坊間趣聞流傳,如今只怕是他站在你們這兩位太子府屬官面前,你們也認不出這位太子之后了。”

  “不提也罷。”

  姚槿塵切著炙肉道:“再過些時候,就該動身去朱雀大街的司夜譙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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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正,月明。

  琵琶街上熱潮正起,勾欄瓦舍里客影紛紛,銜蟬居兩側張夫人買下的宅子被營造的百工們拆除的干干凈凈。

  李夜清去接了伶韻回來,臨了和張夫人說了幾句話。

  從交談中得知,禮部侍郎對于這個義女也是頗為喜愛,畢竟伶韻生的白凈好看,又具靈智。

  這一番去皇城,伶韻的脖間又多了枚玉佩,質地極假,只一眼李夜清便看出是尋常市面上難得的槐桉玉精。

  走在琵琶街的坊道上,伶韻攥著李夜清的袖子緊緊跟著。

  李夜清拉著她避開車輛后問道。

  “皇城好玩嗎?”

  伶韻點了點頭,可立馬又搖了搖頭。

  這一番舉措弄得李夜清哭笑不得,莞爾問說:“怎么又點頭,又搖頭?”

  “李君不在,雖然,雖然張娘和那長胡子的人都很好,但李君一起才好玩。”

  言罷,伶韻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袖包,從里面取出一把皺巴巴的蜜餞。

  “這是我偷偷帶回來,帶回來給李君吃的,不能給夢蠶看見,這壞家伙喜歡偷吃。”

  李夜清笑著接過蜜餞,毫不在意地往嘴里塞了兩個。

  “真甜。”

  伶韻在李夜清跟前什么話都掖不住,恨不得連張夫人問她喝不喝蜜水都要說出來。

  “張娘還問了,問我要不要去和她住在一起。”

  聞言,李夜清眉頭一跳。

  “你怎么說?”

  伶韻撕下一小片蜜餞含在口中說。

  “我說的要和李君住在一起,去別的地方,伶韻不開心,而且李君找不著我一定會著急。”

  聽著這話李夜清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伶韻雖是知境,但全賴物女妖氣傾注,她此時連化形都不太能長時間維持,去皇城前還是白澤分了一絲妖氣渡給她。

  若是在張夫人跟前顯現妖身,只怕是有些難以收場。

  交談間,二人已經走回了銜蟬居。

  天井中,眾小妖努力修行了一整天,這會兒也該著尋些樂子。

  不知昌化這廝用什么收買了墨洗,竟讓其乖乖立在木案上,又從阿帚的腦袋上撇了幾根掃把竹條,這會兒正在玩類似投壺的游戲。

  投進一根,其余的小妖們都紛紛拊掌稱好。

  見到李夜清拉著伶韻走回鋪子,昌化立馬殷勤上來,將阿帚的竹條遞給李夜清道:“李君,咱自制了一個投壺的把戲,白先生玩了都說好,李君也玩玩看。”

  “哦?你給墨洗灌了什么迷魂湯,它怎么肯聽你的。”

  李夜清接過一根竹條,瞇起左眼后向前一擲。

  ‘篤’的一聲,竹條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墨洗的筒子里。

  當下,一眾小妖都為其拊掌稱贊。

  “彩!”

  夢蠶坐在木案旁,吆喝道:“李君利害!昌化投了好幾次都不中,李君一次就中啦,再投一次!”

  聽著小妖們都說讓自己再投一次,李夜清捋了捋袖子,笑說了一聲好。

  可就在他準備投擲時,卻發現這竹條有些不對勁,又往阿帚腦袋上一看,好家伙。

  好好的一個掃把頭,被昌化這混球薅了一半兒,現在就剩下寥寥幾十根竹條還冒在外面。

  “昌化!你又欺負阿帚,天天欺負阿帚老實是吧?”

  李夜清用竹條抽在昌化從筆中冒出的妖身上,因為渡了些靈氣,雖不會打傷,卻也是有點疼的。

  一枝筆桿子被抽的亂飛,阿帚這老實巴交的精怪還在傻笑著鼓掌。

  這時,桃夭夭和涂山雪在耳房處理了明日所需的果料后也走了出來。

  涂山雪見李夜清追打著昌化,身后還跟著一幫看熱鬧的小妖,不禁提醒道。

  “李君,你今晚亥時不是還要去朱雀大街嗎?”

  想起那封印有圣人章印的青蚨信,李夜清停止了打鬧,指著昌化道:“回頭我再替阿帚討個公道,這會兒且先饒過你。”

  隨后李夜清就進內室,想想還是換上了玉衣衛的青虺繡服,只是腰間不曾別都司的腰牌。

  距離亥時也不剩多久,簡單收拾了一番,李夜清就準備出門去朱雀大街的司夜譙樓。

  而出門前,白澤從樹上越了下來,落在了李夜清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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