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北莽之前,對于北莽廟堂江湖所有有頭有臉人物生平,蕭逐鳳早就了然于胸。
在納蘭斬神之前曾經被譽為北莽第一武者的楊鼎岳自然也在其中。
那夜助董伯元擊潰昆侖山的截殺之后,從龍化州一路向北的路上,蕭逐鳳不著痕跡地打聽過此事的后續,知道昆侖山吃了大虧,不僅徹底丟了武州權柄,連帶著楊鼎封顏面掃地,而楊鼎岳則被留在北莽王庭成了質子。
不想與這大名鼎鼎的昆侖山五紋青衣劍客在此處相遇。
楊鼎岳的劍道向來以凌厲狠辣著稱,能一路破境,孤身在北莽江湖淌出一條血路,于天命之年踏入三品,便知此人心比天高,不是池中之物。
納蘭斬神踩著你成就二品,成了北莽第一武者,斷了你的武道晉境之路;納蘭宗壓著昆侖山幾十年,納蘭斬神一人踏碎昆侖山山門一事至今仍在北莽江湖為人津津樂道廣為流傳,如今此事一出,昆侖山恐怕在納蘭宗面前再難翻身,如今又將你困在北莽王庭,你楊鼎岳恨不恨?
恨就對了。
蕭逐鳳對冰擎山絕頂之處的防御力量一無所知,想要撬開老虎的嘴巴硬拔那顆尖牙,自己也吃不準能有幾分把握,左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可若是能想辦法得楊鼎岳相助,那一切便不一樣了。
高品武者耳聰目明,蕭逐鳳仔細感受四周,并未發現還有其他守衛。
這代表除非此處山頂附近還隱匿著高品守衛,否則就只有楊鼎岳一人。
蕭逐鳳伸出食指,在雪地上寫下一行字:“不要輕舉妄動,若是此人對我下死手再出手救我。”
寫罷在林驚仙和劉常山錯愕的目光中站起身來,向側前方掠出十數丈,旋即整整衣衫,緩步向山頂走去。
蕭逐鳳一有動作,楊鼎岳自然是立時察覺,看著遠處一個黑點陡然出現在視野之中,緩緩向著山頂走來,眉頭微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片刻的驚愕過后,楊鼎岳輕輕揮手,一截劍尖倏忽掠出,懸停在蕭逐鳳眉心之前三寸處。
林驚仙左手強行按下馬上就要竄出去的劉常山,右手卻按在驚鴻劍上,身體緊繃起來。
蕭逐鳳停下腳步,右手按下在左袖中微顫的“日月山河”,目光望著眼前的劍尖,贊嘆道:“好凌厲的劍尖。”
全身浩瀚真氣瞬間悄然凝聚眉間,形成一道堅不可摧卻目不可見的護體真氣。
同時重心移到后腳掌,隨時準備運起“憑虛御風”身法向后掠出。
劍尖再往前一寸,蕭逐鳳便會有所動作。
楊鼎岳一語道破玄機:“你將全身真氣都聚到眉間也沒用,我這一劍,依舊可以瞬間取你性命。”
楊鼎岳一眼就能看破自己悄然凝聚真氣,可看不透自己尚擁有金剛體魄,蕭逐鳳自信可以擋下楊鼎岳這一劍。
至少不會被瞬間秒殺。
楊鼎岳又看了蕭逐鳳一眼:“年輕武者,儒袍。
你是納蘭宗追了大半個大莽的那個南朝人。”
說著冷笑一聲:“秦霜臨封城一旬沒抓住你,納蘭觀潮調了八千蒼狼鐵騎也沒抓住你。
真是廢物。
沒了納蘭斬神,他們納蘭宗算是什么東西!”
楊鼎岳既然沒有上來就下死手,說明納蘭宗果然沒有將那夜的真相告訴昆侖山。
他不知道自己親侄子的死,跟自己也脫不開干系。
那就好辦了。
蕭逐鳳盯著那截劍尖:“這劍尖,就是五十年前那場定天山絕頂決戰,納蘭斬神一拳打斷的那柄劍罷。”
劍尖前進一寸,楊鼎岳目光陡然變得冰冷:“小子,你找死么?”
蕭逐鳳后退一步,后背冷汗涔涔,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楊鼎岳,你甘心么?”
楊鼎岳冷笑一聲:“與你這南朝人何干?”
蕭逐鳳直直盯著楊鼎岳:“誰都不知道納蘭斬神何時能夠出關,可明眼人都知道納蘭斬神閉關如此之久,其中一定有鬼。
如今是徹底扳倒納蘭宗的最佳時機,可不但巫神教和歸云山莊不敢出頭,就連你的親哥哥楊鼎封也當了縮頭烏龜。
他們都被納蘭斬神壓怕了。
楊鼎岳,你怕了么?”
蕭逐鳳感到面前的那截劍尖殺意暴漲,楊鼎岳的聲音遙遙傳來:“小子,還有什么遺言?”
蕭逐鳳心一橫,厲聲道:“納蘭斬神尚未出關,納蘭宗便已經敢出手蠶食昆侖山武州勢力,他日納蘭斬神出關,昆侖山還有活路?
這次昆侖山出手截殺董伯元,這事兒不論成功與否,昆侖山再也不可能和納蘭宗相安無事。
閣下好好想想,納蘭斬神可是個寬宏大量之人?
昔日因為手下人雞毛蒜皮的沖突便要踏碎昆侖山山門,如今昆侖山截殺納蘭宗心腹二品大員,納蘭斬神可能善罷甘休?
睚眥必報殘暴鎮壓殺雞儆猴才是他納蘭斬神的慣用手段!”
聲色俱厲因勢利導,字字句句,都打在楊鼎岳心坎。
楊鼎岳瞇起雙眼:“你到底想說什么?”
蕭逐鳳語調再度拔高幾分:“我想說昆侖山與納蘭宗之間,已經水火不容!
昆侖山生死存亡,就在閣下一念之間!”
楊鼎岳沉默片刻:“我已是昆侖山棄人,又能如何?”
蕭逐鳳目光灼灼:“我可以幫你。”
楊鼎岳聞言冷笑不已:“笑話,就憑你一個乳臭未干被追得抱頭鼠竄的南朝人?”
蕭逐鳳點點頭:“沒錯,就憑我。
你只看到他們追了我大半個北莽,卻沒看到我從風聲鶴唳十面埋伏的龍化州從容突圍,從八千重騎合圍中全身而退,秦霜臨和納蘭觀潮兩個三品武者都拿我束手無策。
閣下嘴上說他們是廢物,其實閣下心中清楚他們到底幾斤幾兩,若是他們當真不濟,納蘭宗如何能在納蘭斬神閉關的十六年里還牢牢壓制著你們三大宗門?
僅憑納蘭斬神的余威怕是做不到罷!”
蕭逐鳳感到眼前那截劍尖殺氣正在收斂。
“小子,你想干什么?”
“同閣下各取所需。”
楊鼎岳沉吟片刻:“你想怎么做?”
“我可以想辦法讓閣下重新擁有扳倒納蘭宗的機會。”
“說下去。”
“閣下知道為何納蘭宗已經露出千載難逢的破綻,令兄依舊瞻前顧后遲遲不能做決斷?
因為‘勢’不在你昆侖山,而在納蘭宗那邊,納蘭宗攜過去幾十年之大勢滾滾向前,不是一人所能抗衡。
要想逆勢而動,注定萬分艱難。
如今之計,不是殺某一個人,而是如何扭轉勢頭。”
“單拎出來算,如今納蘭宗的實力比昆侖山、巫神教和歸云山莊任何一個都強,可若刨除納蘭斬神,實力卻一定不如你們三家聯手。
試問這三大宗門,哪家愿意永遠活在納蘭宗的威壓之下?
納蘭宗在如此敏感時期依舊大刀闊斧將手伸向你們的勢力范圍,不管他納蘭宗到底意欲何為,這便是破綻和機會。
此番受害,昆侖山首當其沖,收了昆侖山武州權柄之后,不就是是巫神教和歸云山莊?
納蘭宗借著重創昆侖山之威勢對巫神教和歸云山莊出手,若是閣下一直窩在這冰擎山山頂什么都不做,巫神教和歸云山莊多半會忍氣吞聲,任由納蘭宗蠶食。
如今只待閣下給三大宗門一個契機,將勢頭逆轉,你們才有重新坐上棋盤落子的機會。
只有三家一同發難,才有扳倒納蘭宗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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