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個問題，如果你們是盜匪，你們接下來會如何逃？”
范云舟吃過粗糙的干糧，又喝了一些米粥，坐在帳篷下閑來無事考量起身邊的四個紈绔來。
從太安跟來的這四個紈绔年齡都要比范云舟大好幾歲，像左恒之已經年滿二十五，從他人視角來看，范云舟像個老師一樣考量四人很是違和。
朱凌晨揉著手腕，大言不慚地說道，“如果我是盜匪，我就等火熄了，出來與你們決一死戰。”
“你是比金烏騎人數多，還是比金烏騎更能打？”江楚反駁道，“我看過輿圖，盜匪無法往南走，或許可以往東，悄悄潛入靜川府。”
“潛個屁，府城外還有一千溯寧鐵騎，這個時候出現在商路上，能不被懷疑？”
“往西，繞到我們前面，然后走商路往西域逃，”左恒之琢磨一會就有了想法。
范云舟抬頭看向遠處正在天空上盤旋的隼鳥，朝左恒之打了個響指，“你還真說對了。”
“那咱們現在往西去追嗎？”
“我們要是追上去，那些盜匪就不會從林子里出來了，慢慢等吧，他們跑不掉的，出了山林，就不是那么容易進去的了。”
“那后面另外兩個寨子也是這樣如法炮制？”
范云舟雙手枕在腦后，眼睛微微閉起，“放火這辦法挺好使的，后面依樣畫葫蘆就行。”
總的來說，范云舟此次剿匪心情很放松，不比在關陽府的時候，那時候時刻面臨與安句騎兵正面作戰，心神都是緊繃著的。
翌日清晨，蔣存孝傳來軍情，大隊盜匪人馬在西面六十里外的位置走出大山，如今正在向西奔逃。
范云舟猜得沒錯，這些盜匪想逃到西域或者甄喇國。
他一聲令下，派出尉遲真率領兩千輕騎追擊盜匪，他則帶著余下隊伍正常行軍。
……
熊初墨知道官兵也是騎兵，所以不敢耽誤，自出了山就帶著手下向西狂奔，為了更快逃離甚至拋棄了許多輜重，反正只要進入羌漠，憑著這一千多人，洗劫那些綠洲小鎮也能活。
但又不能跑得太快，不然馬受不住，每跑個幾十里還得停下來休息。
熊初墨也算仗義，逃命的同時還派了手下去其他兩個大寨子通傳消息，將朝廷兵馬放火燒山的戰術通知給他們。
在某個晌午，吃過干糧重新出發沒多久的盜匪隊伍又一次停了下來，不是因為他們要休息，而是在他們行進的左前方出現了一支聲勢浩大的騎卒。
那些騎卒全部穿著甲衣，最前面近百騎握著長槊，后面騎卒提著斬馬刀，緩緩的從左前方出現，攔在了盜匪隊伍的前頭。
不用多想，熊初墨就知道溯寧鐵騎已經預判到他要往西域逃的意圖，眼前估計有兩千騎的隊伍定然是很早就埋伏在路上的。
“大哥，怎么辦？”
“沒法退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能往前沖了！”熊初墨已經不抱有希望了，他很清楚沒有盔甲的他們在面對武裝到牙齒的騎兵時會是什么下場。
“右邊是河，咱們要不要沖過河，再往西。”有小弟建議道。
商路很寬敞，就當下這一段商路，左右約有三里寬，一鼓作氣沖過河，只要比對方先一步登上對岸，或許還有機會。
熊初墨緩緩抽出刀來，身后的盜匪也有樣學樣，將長刀舉起。
“殺！”一聲大喝，熊初墨領頭沖在了最前面，他沒有往河對岸沖的想法，如果到時候對方不追，反而往西在前方繼續攔截，那么過河沒有任何意義。
他也不能往林子里面進了，先不說隊伍尾巴會不會損失慘重，進了山也只有餓死一條路了，那就徹底沒機會了。
只有向前沖，或許有一線生機。
劉善宗看著沖來的盜匪，面色平靜，在他看來，沖來的只是烏合之眾。
抬起手，大隊弓兵走出，將手上的大弓拉滿，隨后在弓弦的震顫聲中，無數箭矢飛向盜匪隊伍。
在噗噗聲中，血花綻放，盜匪隊伍的前排人仰馬翻，后面的盜匪連人帶馬被絆倒，整個隊伍亂作一團。
弓箭手不斷輪換向前，無情地收割起這群沒有盔甲的盜匪來。
……
范云舟抵達戰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戰斗早已結束，不大的戰場也打掃干凈。
從得到的匯報來看，這支青龍寨的盜匪在四千溯寧鐵騎的前后夾擊下潰不成軍，一番屠戮之后，就剩下不到百個俘虜。
劉善宗的那支隊伍，范云舟早在放火燒起的第一夜就派出了，就是猜到盜匪會往西繞，然后走商路往西域逃，于是就安排劉善宗帶人在前方堵截。
燭火通明的軍帳里，范云舟拿著賬冊細細看著，這是路慶統計出來的繳獲，上面的內容還是讓范云舟很是吃驚。
青龍寨所有盜匪，不管死的活的，加起來有一千六百余人，人人配有一柄長刀，這些長刀統一制式，雖然磨掉了刀柄上的印記，但還是能看出來這是雍軍制式長刀。
一人一馬，且是優質戰馬，不比溯寧鐵騎的戰馬差多少。
這就離譜了，溯寧鐵騎的戰馬是從安句搶來的，這一群盜匪的馬呢？
尉遲真在此之前有對盜匪俘虜們審訊，確認了一件事，這些戰馬原產自西域，是熊初墨拿糧食從甄喇國的部落換來的。
從盜匪隊伍里搜出大量金銀，根據盜匪的口供，青龍寨是發軍餉的。
綜合這幾點，一個事實擺在了范云舟面前，那就是熊初墨這個盜匪頭子，竟然在組建騎兵隊伍。
要是盜匪們再穿上盔甲，那么這支騎兵隊伍就將成型。
加上另外兩個寨子，這就是一支超過四千人的騎兵，雖然盜匪整體素質低劣，但實打實的四千多騎兵在戰場上是必然能起作用的。
顯而易見，劍南道某個大人物出資出物，將古商路上的盜匪整合，作為隱藏力量放在古商路上。
范云舟合上賬冊，意味深長的笑容浮現在臉龐，看向面前不遠處跪在地上，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疤臉男子，“熊初墨，本官終于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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