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用》是一本關于學習及應用的書籍，是子粱先生對大半生教書育人的經驗總結。
未寫完的《寰宇說》則是子粱先生對宇宙萬物的思考，從天上星辰到事物本質的思考，這本書內容都十分虛無縹緲，寫到后面甚至有些神神叨叨。
范云舟將書仔細收好，他相信任何一本書印刷出版，都會在天下士林引發收藏熱潮，這便是子粱先生的地位表現。
范云舟若是在《寰宇說》上添個三言兩語，那么在外界看來，他就是與子粱先生聯合著書，這對他的聲望加成是難以想象的，他很感激子粱先生的認可，遂下定決心日后定要精心完成《寰宇說》。
子粱先生的事情告一段落，回到衙門的范云舟每日除了處理尋常公務以外，基本上沒有出門，也完全沒有去府軍大營接管靜川府軍的意圖。
這日范云舟與崔彥，再加上跟在旁邊學習的路慶，坐在后衙的陰涼處一起盤點靜川府的商稅，密密麻麻的復雜稅收記錄看得三人眼花。
盤點兩遍，沒發現任何問題，用崔彥的話說，做賬的是個滴水不漏的高手。
范云舟把賬本丟到一邊，揉著發酸的眼睛，“不看了不看了。”
旁邊昏昏欲睡的路慶驀然清醒，隨后有些迷茫看著范云舟，應該是沒聽清范云舟剛剛在說什么。
“寶緣，你在鳳翔當主簿的時候也是這樣劃水摸魚的嗎？”
路慶有些不好意思，“天氣太熱，一到下午就犯困。”
范云舟打了個哈欠，很理解路慶現在的狀態，“行了，你們兩個也別看了，我來找點事提提神。”
“嗣業，去把那幾個盜匪提過來。”反正沒其他事，范云舟干脆先把這些盜匪給審問了。
當時那些盜匪隨范云舟一起被帶進衙門，通判衙門沒有牢房，最近一直關在空屋里。
很快一共四個盜匪就被押了上來，四人當時都受了傷，現在身上一股藥味非常明顯。
范云舟洗了個冷水臉，精神了不少，看著四個跪在不遠處的盜匪，慢條斯理地問道，“你們都是哪里人？”
這四個盜匪都知道范云舟是個大官，也知道自己的許多同伙的尸體已經被掛在了古商路兩旁，他們也就是因為受的傷輕才活下來，受傷重的是直接被抹了脖子的。
本身就是盜匪而已，骨頭沒多硬，被關的這幾天整日提心吊膽，現在被審問，直接就是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老老實實的交待起來。
“草民是昌元縣。”
“草民和義縣的。”
……
“這么說你們都是靜川府本地人，靜川府近些年也沒什么天災人禍，不在家老實種地，怎么想著做盜匪的？”
幾個盜匪穿得臟兮兮的，皮膚也是經常被風吹雨打很粗糙，見這個年輕大官語氣溫和，他們膽子也大了一點，“我們都是被同鄉人騙出府的，當時是打算一起去西域做買賣，結果到了半路被抓進寨子做了盜匪。”
“如若查到你們說有假話，那本官就要取你們的項上人頭，如果老實交代，本官或許會免你們一死，明白嗎？”
四個盜匪如小雞啄米般點頭，“明白明白，草民不敢說謊。”
“現在古商路上一共有幾支盜匪隊伍？”
“大的寨子有三個，其他小的寨子應該有十幾個吧...”
“怎么樣算大寨子？”
“三個大寨子都超過千人，現在小寨子都是只有幾十人了。”
“你們這伙是小寨子的？”
“對，我們寨子就六十多人。”
范云舟聽得皺起了眉頭，上千人的盜匪出來打劫，尋常商隊哪怕有護衛也根本頂不住的，三個寨子保底三千多盜匪，這完全是可以將古商路堵死的。
但事實就是大部分商隊通行都是被小股盜匪騷擾，一般情況交了過路費也就作罷了，每日依舊來往大量行商。
那這三千多盜匪就是擺設？
“你們確定有三個超過千人的大寨子？”
“確定確定，前些年沒有這么大的寨子，都是兩三百人一伙的，后來被整合成三個寨子了。”
范云舟展開一張古商路周圍的輿圖，“你們知道這三個寨子在什么位置嗎？”
四人齊齊搖頭，“這個...草民實在不知道，剛才說的都是平日聽說的。”
對于這個答案范云舟并不意外，古商路全長近八百里，兩邊都是崇山峻嶺，盜匪們往叢林深處一藏，確實很難獲得信息。
“三個大寨子應該是在商路中段。”有盜匪補充了一句。
“此話怎講？”
“嗯...因為肯定不能在靠近府城這邊，商路另外那頭沒什么山林，都是光禿禿的石頭山，而且靠近羌漠，有很多沙匪。”
范云舟很意外這盜匪腦袋還挺靈光，能分析出寨子的大概位置，不過知道大概位置沒用，范圍實在太大了。
“說說這三個大寨子情況。”
“草民知道的不多。”
“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三個寨子最大的那個叫青龍寨，另外兩個叫瓷碗寨、二道寨。
青龍寨的老大叫熊老大，大概是五六年前吧，帶著幾百個手下四處掃蕩，將許多寨子都收到麾下，組成了現在的青龍寨。
許多小寨子看到青龍寨做大，就聯合在一起，組成了現在的瓷碗寨跟二道寨。”
范云舟與崔彥對視一眼，忽然想起一事來，“你說的熊老大不會是叫熊初墨吧？”
“額...這個草民就不知道了。”
熊初墨當時在商路上當劫匪的時候，一共就八十號人，還死了一半，如果熊老大就是他的話，那他五六年前的幾百個手下哪里來的？
從何家商隊帶回的情報來看，范云舟現在很確認如今活躍在商路上的都是那些只有幾十人的小型盜匪團隊，三個上千人的盜匪寨子應該是沒有出動，或者說是派出劫掠的人手很少。
但這就不正常了，盜匪要吃飯的，不出來劫道難不成窩在山里種地不成？
說明這三個寨子都有其他物資來源，才會不出來大肆劫掠。
想起秦王密謀造反一事，范云舟現在很理由懷疑，這些盜匪已經被收編，成為一支放在朝廷輻射范圍外的軍隊。
這個猜測雖然大膽，但不是沒有可能。
四個盜匪范云舟沒打算殺，直接發配到關陽府就可以，如今那邊正在開拓耕地，正是缺勞動力的時候。
以后對付盜匪，也完全可以這樣處置，發配到邊疆，比直接斬首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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