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相？
范云舟肯定不這么覺得，他覺得這話也就母親聽見后會高興。
“本官豈敢冒犯菩薩，罪過罪過。”
范云舟哈哈一笑，“慧苦住持，今日年初一，本官聽百姓盛傳寒月寺景色怡人，方才見寺外臘梅，便知所言不虛，不知寺內又是何等風光？”
“阿彌陀佛，范大人大駕光臨，蔽寺上下蓬蓽生輝，請！”慧苦側身讓開，伸手示禮。
于是在慧苦住持的帶領下，一行人進到寺中。
寒月寺雖是千年古寺，但無論是一塵不染的朱紅寺墻，還是锃光瓦亮的琉璃瓦片，都顯得像是新建起來一樣。
慧苦住持很健談，每至一處都親自講述所見之物的歷史來。
穿過供奉諸天王的天王殿，便是寒月寺大殿，年節期間，尋常香客是禁止來到這里面的，最多在外殿拜一拜彌勒。
所以除了范云舟等人，這里也只剩寒月寺的僧人了。
大殿之中供奉著一座巨大佛像，佛身貼滿金箔，面相慈祥，儀態莊嚴，右手伸至膝前握著樹枝，左手置于臍前捧著金缽，雙足結跏趺坐在粉紅蓮臺上，身后是潔白祥云。
"住持，這殿中所供之佛是？"范云舟沒研究過這些，在他看來，佛像大多都一樣，他認不出誰是誰。
慧苦慈眉善目，單掌豎在胸前，“回大人，這是藥師琉璃光如來，脅侍兩旁的是日光、月光二位菩薩。”
“受教了！”范云舟致謝。
“大人，屬下去拜拜佛。”蔣存孝見其他人都沒上香的打算，便走上前跟范云舟打了聲招呼。
范云舟點點頭，蔣存孝便恭恭敬敬地來到佛像前，極為虔誠地跪拜，并上前進香。
“住持，寒月寺中僧人有多少？”范云舟繞過藥師如來，繼續往寒月寺后面走去。
慧苦跟在一旁，“寺中大小僧人共四十七，另有三位借此地暫修的居士。”
“那人還不少，平時飯菜怎么解決的？”
“山后有寺田，每年春耕秋收并未停過，院墻外還栽有不少菜蔬，養活寺里人還是夠的。”
“住持，不得不說，這寒月寺金碧輝煌，就是太安挨著安樂坊的法空寺，都不如貴寺多矣，本官今日算是開眼了。”
慧苦一臉慚愧，連忙擺手，“寺中皆是出家之人，早已堪破紅塵，這些都是香客們出資改建的，貧僧可是執拗不過他們。”
范云舟并未在這個話題上面深問下去，轉而問起此行的正事來，“六年前縣城里街上有個流浪僧，叫阿材，不知是不是寒月寺的僧人？”
“阿材...”慧苦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思索片刻后搖了搖頭，“貧僧當了二十多年住持，確實想不起寺中有叫阿材的，除了出山遠游的高僧，也沒其他僧人失蹤過。”
“也罷，多謝住持告知，這阿材或許是外地流浪至此，怕是沒機會查出來了。”
范云舟繼續往后走去，行至一處院門，上面掛著大鎖，范云舟視線越過矮墻，后面是一條鵝卵石小徑，隱入竹林之中，“住持，這小路通往？”
“后面是蔽寺藏書之地，因年久失修，所以把后院門鎖上，以免香客勿入，”慧苦依舊是彬彬有禮，慈顏善目地耐心解釋，“等天氣暖和后，就準備修繕。”
范云舟點點頭，似乎也沒有了繼續閑逛的興趣，只是特意交待一番，“修繕的時候注意安全，本官看這竹林后似乎是懸崖險地。”
“大人放心，貧僧明白。”
范云舟沒有什么留戀，領著人直接走出了寒月寺。
來之前，他想象中的寒月寺應該是古色古香，隱與山間，出塵脫俗，總之幻想是美好的，眼見是失望的，唯有一片臘梅倒是入得眼。
也就蔣存孝這個誠心信佛的才覺得此行不虛。
一行人重回山路，范云舟騎在馬上回頭一眼，那慈眉善目的慧苦站在山石邊，目送眾人，對上范云舟眼神，還低眉順眼地行了一禮。
回過頭來，范云舟便向崔彥說道，“說說看法？”
崔彥也是來了廣原才學的騎馬，這會兒也不太熟練，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生怕胯下的馬出差池。
“我在寺里逛了個遍，遇到的和尚我都注意觀察了下，好些個無論是體態身姿還是行為舉止，都不像是出家人。”
“另外在污渠之中發現大量葷腥物，看來這些和尚不怎么守清規。”
范云舟面帶笑容，“你的發現很有用。”
“那么大人又有什么發現？”
范云舟朝地上努了努嘴，“這路上碎石應該是近幾個月新面上去的，剛剛上馬的時候我仔細看了，碎石是填在較深的溝壑中，明顯是車轱轆碾壓過留下的痕跡。”
尉遲真在后面悄咪咪聽著，越聽越不對勁，打馬走上前來，“敢情你們是來查案的啊，那喊我做什么，早知道我在家睡覺算了，而且，這泥巴路有溝壑不很正常嗎，太安城外一到下雨天不也這樣？”
“非是查案，一開始確實是想著來踏青的，只是這寒月寺疑點太多，想不注意都難，至于這路上溝壑，確實是正常不過了，疑點并非指的這。”
“你難道沒覺得這寒月寺過分華麗了嗎,像那么大的藥師如來佛像，全身貼滿金箔該是何等巨耗，這里可是溯寧廣原。”
尉遲真努力想了想，“人家大財主有錢，愿意往寺里砸香火錢，就可疑嗎？人家和尚偷摸吃點肉，那頂多也就是不守清規而已。”
范云舟與崔彥對視一笑，并未回答尉遲真問題，“顯思，你去查一查溯寧府哪個大富人家出手這么闊綽，順便再查查寒月寺到廣原縣城是否有馬車經常進出，特別是在我們來廣原之前。”
他有種直覺，許多謎團或許很快就能解開，在這廣原縣里，隱藏著的某條脈絡，很快也能浮出水面。
“你是知縣，你覺得這和尚有問題，直接帶人來圍，然后上下一搜。”尉遲真想得很簡單。
“時機未到，大可不必因此打草驚蛇，”范云舟回望尉遲真，“你就沒聽過一句話嗎？”
“什么話？”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那咱們接下來干嘛？”
“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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