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儀一張鮮紅欲滴的唇微微顫抖著,不敢跟皇帝對視。
她根本不明白,為何只是一句話,皇帝的臉色就能變得如此之差,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臣妾……”
“送何昭儀回去!”
皇帝對何昭儀這張貌美的臉失去了興致,他如今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廢墟鬧鬼的事。
“皇上!臣妾是無心之失,您可不要……”
何昭儀還想再辯解,卻被幾個從外面走進來的高大侍衛拽了出去。
殿內只剩下了皇帝跟李德海兩人,皇帝一想到那座廢墟,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恐懼便被引發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咬牙切齒道,“她們都看到了什么?”
“兩位縣主已經暈了過去,但根據宮人們所說,她們只是想要去桃林中賞花,隨行也是有宮人與侍衛跟著保護的,并無其他異常。”
作為皇帝身邊的心腹太監,李德海對皇帝很是了解,他知道皇帝是在擔心這鬧鬼的說法,是顧寧跟楚詩靈胡謅的。
皇帝的臉色鐵青,他緊握住了佛珠,不斷地轉動著,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不可能!”皇帝冷聲道,“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還出來作祟?”
皇帝眼神一冷,又追問道:“宮人們可瞧見了那道鬼影?”
李德海搖了搖頭:“不曾瞧見。”
如此一來,皇帝便更是篤定此事是顧寧跟楚詩靈故弄玄虛了,為的就是能夠回家,他冷笑一聲:“她們不就是想要出宮嗎?朕偏偏要讓她們留在宮中!”
李德海不敢說話,沉默著聽皇帝宣泄著心中怒火。
是夜,顧寧在春玉的照顧下虛弱的“醒來”。
一見到春玉,她便尖叫一聲,不斷地往里縮。
“縣主!奴婢是春玉啊!”春玉急得不行,她衣帶不解地伺候在顧寧身邊,眼下都有了青黑,看上去疲憊極了,但見顧寧醒來后明顯神志不清的模樣,她更是急了眼。
這時,縮在床角的顧寧沖著她眨了眨眼。
二人之間的默契,讓春玉立刻轉向了一旁坐著的太后,聲淚俱下:“太后娘娘!您快請個太醫來給縣主瞧瞧吧!奴婢瞧著縣主這模樣,只怕是被嚇傻了!”
太后聞言,眼底劃過一道晦暗之色。
方才她從皇帝那得知兩人這是裝的,根本不愿多給顧寧眼色,本想著顧寧清醒后就離開,誰曾想這個不識趣的丫鬟竟然還要死纏爛打。
青姑見狀,連忙道:“我知道你護主心切,但蕭院正方才都來過了,說縣主脈象平穩,一切都好,想必修養幾日就行了。”
“可是……”
下一刻,顧寧從床上撲了下來,將太后狠狠地壓倒在地。
“縣主您這是做什么!還不快放開太后娘娘!”青姑急得破了音,“太后娘娘是萬金之軀……”
“太后娘娘!您救救我!”顧寧抓住太后的一雙手,臉上滿是驚恐,“我看見了好多鬼影!一個是無頭的男人,還有一個懷孕的女人和小孩!他們身后還有許多穿著宮人服飾的鬼魂!”
顧寧的這句話一出,太后心中的不耐瞬間化作了驚恐。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她冷冷地呵斥了顧寧一句,可此刻她的內心卻充滿了不安。
啟辰之變當日,先太子率兵謀反,而先太子妃在東宮自焚,東宮上下幾百條人命,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這的確是眾人都知曉的事,可獨獨有兩件事……是只有她跟皇帝才知道的秘密!
其一,是皇帝唯恐會被先太子的怨氣所影響,特意取下了他的首級,將其首級鎮壓在了太液池湖底。
其二,先太子妃自焚時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原本以為顧寧是在故弄玄虛,可到了現在……
她將自己作為太后的威嚴拋到了九霄云外,用力地捏著顧寧的肩膀:“桃林樹影重重,你是看錯了,誤把樹影當做了鬼魂。”
“我看錯了嗎?”顧寧懵懂地抬起頭,“可我……”
“寧兒,皇城乃是龍氣聚集之地,怎會有鬼魂作祟?你定是看錯了,哀家讓太醫給你制作了安魂香,你好好休息,睡上一覺起來,就什么都忘記了。”
太后站起身,溫和地拍了拍坐在地上的顧寧。
顧寧迷茫地點了點頭,在春玉的攙扶下回到了床榻上。
在太后離開前,她聽見了顧寧不安的聲音:“那個懷孕的女人說她死得冤枉,春玉,我害怕。”
分明是暖煦的春日,可太后卻從這黑夜中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去請皇上過來!”太后說話時,牙關都閉不緊,“哀家有要事跟他商議!”
青姑見太后臉色,便知事情的嚴重性,她連忙派人去了太極殿。
……
與此同時,廢墟鬧鬼一事,已經在宮中鬧得沸沸揚揚了。
顧寧很是滿意自己造成的輿論環境,但一出門,她又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就連走到一墻之隔的楚詩靈處,都花了小半個時辰。
她靠在春玉的身邊,小口喘著氣,額間是晶瑩的汗珠。
那些過往的宮人,一見顧寧這模樣,更信了傳言。
長寧縣主這么囂張跋扈的一個人,若非真的被冤魂嚇破了膽子,又怎會流露出這樣柔弱的一面?
楚詩靈仍在昏迷中,流云見了顧寧,就像是見了救星:“縣主,您快來瞧瞧!我家縣主這怕是被鬼將魂魄叫走了!太醫開的方子根本不管用!”
春玉聽得這話,眼角抽了抽。
的確,若單單是瞧見自家縣主這副虛弱的模樣,她只怕也以為兩人是真的撞了鬼。
顧寧咳嗽了幾聲,緩慢地走到了楚詩靈身邊,她指尖微微抖動,粉末隨之落入了楚詩靈的呼吸之間。
很快,楚詩靈就醒了。
只是,她分明醒了,卻不愿意睜開眼睛。
流云急得都快哭出聲了,顧寧想到了什么,在楚詩靈的跟前揮了揮:“別怕,我們已經回來了。”
這話一出,她才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我沒死?”
“太后娘娘說了,皇城是龍氣最充裕的地方,絕不會有冤魂作祟的,我們是看錯了。”
顧寧說話時,眼中仍存有一分驚恐。
而楚詩靈的神情更為不安,她幾乎要將手中的錦被絞碎,心有余悸道:“可我分明瞧見了許多鬼影……”
“不要再說了!”顧寧連忙捂住了楚詩靈的嘴,小聲道,“我們到底是在宮里,可不能說這些話!太后娘娘說我們沒看見,我們就沒看見!”
楚詩靈眼中含著淚,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哽咽道:“我想回家。”
殿外,皇帝站得直直的,他身上陰沉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唯有太后低聲道:“這會你信哀家說的話了?”
一直到離開了楚詩靈居住的偏殿,皇帝才陰森森地開口:“她當真瞧見了無頭男鬼與懷孕的女鬼?”
“哀家還能拿這些事騙你不成?”太后嘆了口氣,“這可如何是好啊……若他們的鬼魂當真……”
“母后老了,竟然也開始信這些荒謬的話了?”皇帝冷冷打斷了太后接下來的話,“若真是他們的鬼魂作祟,為何不來找朕?偏偏找上了兩個小丫頭?”
皇帝語氣強硬,可他的眼神間,依舊露出了一絲不安。
太后生他養他,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
“皇帝,你可曾想過……或許他們已經找過你了。”太后幽幽地說了一句話,“幾個月前,你時常做噩夢,還有你的頭風病……”
太后話音落下,皇帝的臉色隨之大變。
“這不可能!”皇帝咬緊了牙根,無論如何都不愿接受這個事實,“他們死了十幾年了!連骨頭都該化成土了!”
他一時激動站起身,帶動桌上的茶盞花瓶紛紛落地。
見此情景,太后嘆了口氣。
“罷了,此事就交由哀家處理。”
她知道皇帝的心魔,這件事皇帝絕不能碰。
皇帝點了點頭,板著一張臉離開了。
途經太液池時,皇帝突然抬起手。
李德海連忙讓侍衛停下了步輦:“皇上有何吩咐?”
“朕要去廢墟看看。”皇帝冷冷開口,“帶多些人,朕要去瞧瞧,到底是誰在故弄玄虛!”
李德海瞧著身后這一隊侍衛,心中細細一想,提議道:“皇上,不如叫禁軍去辦?”
“讓謝宴來。”皇帝沉聲道,“務必要將那人抓住!”
他不相信!除非是他親眼瞧見了那些鬼魂!
李德海心中一個咯噔:“此事關系重大,謝大人他與裴家關系密切,讓他來怕是不大好。”
“與裴家關系再好又如何?朕是君,他是臣!難道他還會背叛朕嗎?”皇帝用鼻子冷哼幾聲,李德海不敢再勸,連忙便往禁軍巡邏的方向走去。
皇帝站在太液池旁,對面的桃林在漆黑的夜晚愈發陰森,就連吹過湖岸的春風,都讓他倍感寒冷。
等了許久,他等的禁軍終于到了。
見到謝宴,他有著一瞬間的恍惚。
“寧兒今日去桃林游玩,說對面的廢墟鬧鬼,朕可是將這樁事交給你了!”皇帝拍著謝宴的肩膀,模樣很是和善,打趣道,“你若是能將這鬼抓住,寧兒對你必定會欽佩不已!”
廢墟……
謝宴這才明白,李德海在路上為何會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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