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兵事是議不完的,而且,此卻朝鮮,有半月之程,這取遼東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咱們現在,應該先議一議中原……”
這時候,高宏圖起身說道。
“中原?”
朱慈烺眉頭一挑。
“中原有什么要議的?”
“殿下……”
在河南修完了大堤,又回到了南京的張國維趕緊起身,提醒道。
“殿下,中原的大堤修好了,河南的州縣,也都應當重設,這河南巡撫,也該重設了,三司衙門,亦當重建……”
“哦,這倒是應該!”
朱慈烺一琢磨,確實有理,他點了點頭,然后道。
“不過,河南現有多少丁口?”
“丁口太少的話,設一個巡撫衙門,怕是不值得啊!”
擱后世,河南是個人口大省。
但擱現在,河南的人就少得可憐了,先是明末亂世一通折騰,后來又被朱慈烺打發過去了四個軍閥折騰,然后又被大清國占了,最后,又遭黃河大水一通淹。
這人就幾乎沒剩下多少了。
就是剩下的,要么被大清國拘到了河北去當奴才。
要么,投了旗,當了正綠旗,鑲綠旗的奴才兵。
要么的話,就是南逃到了南陽,汝寧。
或者逃到了南直隸。
反正還呆在河南大地上的是不多了,而且,就是呆在河南,絕大多數也集中在南陽,汝寧二府之中。
而剛剛擱河南治過黃河的張國維明顯對于河南的情況還是蠻了解的,他捋著胡子稟報。
“河南的話,南陽,汝寧二府,加在一塊,十萬戶還是有的,應該有六十萬人,而朝廷在治河,從南方各省,抽了三十萬民夫,如今在河南安置的有十八萬人,這十八萬人,都均了田土了,再將他們在南邊家眷接到北面,多了不敢說,加在一塊,四十萬人應該是不成問題,另外,黃闖子攻打豫北的時候,從韃虜手上,救回來了不少百姓,再算上豫西山區里面的百姓,河南的丁口,一百二三十萬還是有的……”
“殿下,一百多萬人,值得恢復省治了……”
候恂提醒道。
“而且,正因為中原凋敝,才需要朝廷設一些好官,到河南治理地方,好恢復人口,休養生息,恢復中原的元氣……”
“那就設吧!”
朱慈烺思量了下后說道。
旋即,又話鋒一轉。
“不過,才一百多萬人口,大多州府,恐怕連人都找不到,所以,這些州府該撤的就撤了,將來人丁恢復了,再重新設立也不遲……”
“而且,開封府附近的土地,暫時不要讓百姓們過去墾荒,孤要在那設馬場,將來朝廷要在那蓄養馬群呢……”
“殿下所言極是,開封府境內都被圈成了馬場,應該由統軍都督府下屬的軍馬司管,是用來給朝廷養馬,育種的草原,確實不能讓人過去墾荒,壞了朝廷的馬政!”
魏藻德趕緊道。
唯有坐在一側的河南人候恂候閣老,感覺不是滋味——好好的開封府,竟然成了草原?用來養馬。
這可真是物是人非,讓人唏噓啊!
“殿下,那何人來任巡撫啊?”
這時候,高宏圖詢問道,朱慈烺看了眼他,心說,你肯定是不行的了,他琢磨了一下后,喃喃道。
“郭景昌吧?”
郭景昌歷史上也是個貳臣,還當了大清國的嶺南道參政,不過,朱慈烺并不介意這點。
因為這個郭景昌很早就投奔他了,還在北京城給朱慈烺當過托,嚇唬那邊打算迎闖王的大明高官,大明朝南遷之后,他就一直賦閑了,不過他的倆兒子卻挺賣力的,次子郭一鶚早早的就跟著朱慈烺混了,在登萊軍校讀書也賣力,而且他還是個舉人,所以,升官也快,隨著御前親軍快速擴軍,已經成一鎮之長,眼下在朝鮮聽李定國調用。
而長子郭一鹍也不含糊,他在崇禎十七年,朱慈烺在南京辦的恩科里面,中了進士,因為在江西清田清的利索,這會已經升了杭州知府了。
如今,朱慈烺正缺一個河南巡撫,他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郭景昌。
“郭仙巖(字)倒是可以,不過,他是不是老邁了點?而且,他是洛陽人氏啊……”
蔣德璟說。
“沒什么大不了的!”
朱慈烺擺了擺手。
“就這么定了!”
說到這,朱慈烺又盯向了軍馬司的龐天壽。
軍馬司現在改了名,改成了群牧司,不過還是歸龐天壽管,但只聽見朱慈烺朝龐天壽問。
“龐公公,河南那邊的馬,可一定要給本宮養好……”
“殿下放心,奴婢一準在中原把馬養好……”
龐天壽趕緊地頷首,打年初開春的時候,群牧司就在開封城附近的平坦原野上撒起了草籽。
這會草籽已經生根發芽,長出來了牧草。
圍繞著開封周圍,就是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牧草長得格外繁茂,而從襄陽,還有南京,轉場過去的馬匹,也已經上路了,接下來,將會在中原的開封馬場上面,自由的馳騁,交配,繁衍,為大明朝提供一匹匹健碩的優良戰馬。
……
“好馬,好馬啊……”
中原,楊白勞正扛著鋤頭,看著被群牧司的馬夫,驅趕著途經自家農田的馬匹,感慨著道。
楊白勞就是那個僥幸未死在尼堪率領的清軍屠刀下的老倒霉蛋。
在完成了中原修河堤的大工后,他就從自己的江蘇戶口,變成了河南戶口——這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啊,好好的江滬浙戶口,一下子變成了河南戶口。
不過,楊白勞還不知道自己倒了血霉了,這個半年前,哭哭啼啼,被鎮公所的衙役們,拘到中原來修河堤的家伙,現在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失去了什么——大明朝又沒有戶口歧視,也不會因為戶籍而優待人,江南河南,都帶個南字,在大明朝壓根就沒什么區別。
所以,楊白勞倒沒有什么神傷的,反而顯得高興。
因為他在河南,成功地獲得了一百三十畝地!
哦,原本是五十畝,不過,楊白勞上個月把自己的那個傻兒子,還有閨女接到了河南,而按照河南這邊現行的規矩,一個男丁可以分五十畝地,而女娃分三十畝地。
不管你是精是憨,只要是個人,會喘氣,就給你分地。
所以,楊白勞家里就擁有了一百三十畝的良田啊!
雖說都是旱地,但對于楊白勞而言,也是一件極值得高興的事情,要知道,一百多畝地啊,擱之前,他想都不敢想,擱如今的江南,這一百多畝地,都能稱的上地主了。
從一個貧民階級,轉變成地主階級的楊白勞,此時的臉上正掛著主人翁一般的笑容,樂呵呵的看著遠處這群牧司的馬匹從自家的田地邊經過,一邊還裝作很懂行的模樣,夸贊著這些好馬。
當然,在做著這些的同時,楊白勞還不忘記緊盯著這些馬兒,生怕這些好馬,去啃他家剛剛播種過的春小麥長出來的青苗。
河南這疙瘩按理說是該種冬小麥的,來年夏收之后,再種一季高粱(不是玉米,這會玉米還沒傳播開,都是種高粱的)。
但誰讓楊白勞他們修完河已經是春天了呢?
所以,就能夠,在自己剛剛分到的田地里面,簡單的平整了一下土地,然后胡亂的撒上了麥種,就權當是種下地了,至于什么精耕細作,那就甭想了,一是沒耕牛,二是地太多了,一個人五十畝,精耕細作個雞毛啊?
把楊白勞累死在地里面,也耕不完。
胡亂的撒撒種子,種上地就算行了。
不過,由于黃河水泛濫,泡了大半年,帶來的肥力,外加上,這地方夠大,五十畝地呢,所以,雖然種的不怎么樣,但產出的糧食,卻是絕對夠楊白勞一家子吃的。
楊白勞已經考慮好了,他好好的種幾年地,爭取攢下點家當,置辦點耕牛,農具,然后再起三間瓦房,想辦法給傻兒子大春說個媳婦,把代傳下去,這么一來,他的人生就圓滿嘍。
而正當楊白勞在自家的麥田邊上,幻想著接下來的美好生活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響徹在了楊白勞的身側。
只見到,一個騎著匹矮腳瘸馬的家伙,到了楊白勞附近,吆喝了起來。
此人是楊白勞村子的村長,這些民夫組成的村子,都委任有村長之類的官員。
“老楊,備好干糧,安頓好家里,跟我走一趟……”
“村長,是出什么事了?”
吩咐閨女喜兒,看好家門,照顧好大春,楊白勞背了個褡褳,揣了幾天的干糧,一邊跟著那個騎著瘸馬過來的村長走在路上,一邊小心翼翼的問。
后者看了眼楊白勞那畏縮的模樣,不由的大笑了幾聲。
“莫怕,莫怕,這不是讓你去打仗,你就這把骨頭,上了戰場那還不是送人頭?這是朝廷要用工,各村都得抽幾個丁過去,咱們這抽中了你,你到了那,可要好好干活啊……”
“又要用工?”
楊白勞低聲嘟囔著,明顯有些不滿。
而旁邊的劉村長則是笑呵呵地道。
“不白干,有銀子拿呢?”
“是嗎?”
聽到這,楊白勞眼里頓時泛起來光彩,仔細想想,地里確實沒什么活干,就有活,也干不完,一百多畝地,他在家里也派不多大用場,若是能出去干活掙點銀子,也是好事一樁啊?
楊白勞明顯沒有想到,自己又要倒霉了,而且,還是大霉。
嗯,他也不想想,真要有掙錢的路子,村長會過來找他?
早便宜旁人了!
楊白勞此行是去當夫子了,為了策應秦良玉在西南突擊四川,明軍要在中原展開一次對北的攻勢,進行戰略欺騙,讓大順誤以為大明要先清后順。
而大軍既然要出動,自然是要民夫,所以,楊白勞是要去給黃得功麾下大軍,當夫子,到豫北去作戰,這可是個十分危險的活——說不定就死了呢。
當然,楊白勞并不知道這些,他這會正樂呵呵的以為占了多大的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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