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來了。
從小就生活在溫暖的江南之地楊白勞,被這寒風吹得一陣哆嗦,趕緊地攏了攏自己身上的棉袍子。
江南之地雖然冬季也冷,但遠沒有北地這般嚴寒,至少,沒有到凍死人的地步。
刺骨的寒風,還有那吹拂過來的狂風飛沙,以極快的速度,帶走了人身上的熱量,從位鄭州北面的滎澤鎮附近的營地里面走出來后,在崇禎十八年農歷十一月初一的寒風里,楊白勞喝完了一大碗稠騰騰的米粥,又吃掉了自己分到的那一大塊用鹽腌過的蘿卜,領了半斤半生不熟,明顯是火候不夠的白飯,吃飽喝足后,便開始了新一日的忙碌。
而隨著楊白勞一眾民夫吃飽喝足后,附近的堤壩上,出現了一個又一個衣衫襤褸,手持著各種簡陋工具的民夫,這些民夫在冬日里,冒著寒風在堤壩上開始了勞作,冬天的土地凍得結實,但他們仍要奮力的揮舞著手中的工具,挖土筑堤壩。
不時,還要聽著耳邊那些個裹著大衣,頭上戴著狗皮帽子的御前親軍士兵們的呵斥聲。
“楊白勞,你特么的又偷懶?”
一個叫穆仁智的士兵,看到慢吞吞正走著的楊白勞,頓時上前一通呵斥,手里面拎著的棍子也舉了起來,嚇得是楊白勞趕緊加快了腳步,而四周也頓時響起了一陣的哄笑聲。
空氣里,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息。
大明朝修黃河大堤的工程,正在繼續著。
綿延著數百里河堤上面,楊白勞他們是第一批就位的,接下來他們要負責方圓幾十里的筑堤工作。
而他們,也是大明朝的工部尚書張國維安排下來,用來在這里充當香餌的存在。
張國維可是個狠人啊。
他是說干就干,在做出來決定,決定用這些個民夫充當自己的誘餌了之后。
隨著十一月到來,民夫逐漸地就位后,他便毫不猶豫做出來了自己的決定,把大量的民夫給派了過來。
要用這些民夫,作為誘餌,來誘餌對面的河北的尼堪出兵。
當然,楊白勞還有一眾民夫,并不知道,他們這些此時,正冒著寒風,被驅趕著修河的勞苦大眾,只不過是黃得功,潘云騰,張國維等人手上的香餌罷了。
而且,他們這個香餌有極大的可能,會被對面的清軍里面的多尼貝勒尼堪及其麾下的清軍,給一口氣吞掉!
正當楊白勞他們,忙碌著修河工地上的時候。
江北那邊。
披著土黃色的披風,頭上戴著土黃色的氈帽,幾乎與黃土堤融為一體的尼堪,正皺眉打量著對面的修河工程。
他用望遠鏡一陣的觀察,身子趴在冬天這冰冷的土地上,幾乎都凍得僵硬了,好一陣過后,尼堪這才緩緩的爬起身來,悄悄的退了下去,當他退下來的時候。
一旁他的副手,何洛會湊上來詢問道。
“貝勒爺,怎么樣?”
“對面這幾日,看起來民夫又多了不少,如今恐怕有好幾萬人了!”
尼堪說道。
“那咱們是?”
聞言,何洛會頓時流露出來凝重之色。
“當然是干了!”
他身側,一個叫碩詹的韃子提議。
只聽這個叫碩詹的韃子將官道。
“這可是好幾萬南蠻子,南朝的太子朱慈烺,是個假仁假義的主,凈好整什么虛名,可他卻不知道,這爭天下素來是誰狠誰得天下,他以為他是劉皇叔,可蜀漢到頭來也沒爭得過曹魏,這朱賊的民夫,肯定都是花銀子雇傭來的,朱賊太子也沒我大清國心狠,強抓民夫朱賊那邊也定會激起民變,只要我大清國殺個幾萬民夫,南朝的黃河大堤就修不成了……”
這個叫碩詹的韃子說得很對。
大清國是奴才國。
只要多爾袞想,只要能辦到,不管有多大阻力,那都是可以辦到的。
但大明朝不同,如果前線的民夫真死得太多了,朱慈烺還要在江南抓民夫,那肯定會激起民變的,光是百官,都得上奏勸諫。
畢竟明朝那邊的官,可不是大清國這邊的磕頭蟲奴才。
而尼堪對此也表示認同,他點了點頭。
“這幾日,南朝在朝鮮挑釁我大清,入侵我大清之藩屬,如今,我大清就在河南,好生的教訓教訓他……”
說到這,尼堪又話鋒一轉。
“不過,話說回來了,尼堪肯定有兵馬保護這些修河民夫,咱們可得小心行事,莫中了他們的埋伏。”
……
“老潘,韃子會上當嗎?”
潘云騰身旁的黃得功,十分凝重的問,此時他們二人處于的地方就是后世的鄭州,小心翼翼地問。
“會的,肯定會的……”
潘云騰雖然心里也沒底,但臉上卻是一臉淡定之色,坐在爐火邊上,一邊烤火,一邊拿著個斧子在劈柴。
這圍爐烤火,就得自己添柴,潘云騰也不勞煩別人,索性自己動手了。
可劈了一會柴火,潘云騰卻感覺不太對勁——這柴火貌似有些問題,上面好像還刷了油漆。
而且,木頭也不賴。
這不像是尋常的柴火啊!
“潘總兵這是?”
坐在一側正喝著熱茶一邊看著地圖,思考著修河事宜的張國維見潘云騰愣住了不解道。
而手拿著小斧子,劈柴火的潘云騰卻是已經看出來了這塊木頭是從哪上邊弄來出來的了。
只見到他騰的站起身來,怒罵一聲。
“誰特娘給老子弄的柴火?把人家的壽材都偷過來當柴火燒了?”
好嘛,潘云騰仔細辨認了一番,終于在一塊還沒來得及劈的木頭上看到了三個依稀可以辨認的字“安樂宮”。
頓時,潘云騰的臉色驟然間一變。
他正劈著地,正在爐火里面噼里啪啦燒著的好木頭,竟然是一塊棺木。
而張國維聞言,臉色驟然間一變,手里的熱茶都不香了——這茶可就是這棺材板煮出來的。
不多時,外面倆小兵一臉委屈地被帶了進來。
“總兵,這不怪我們,這柴火都是附近撿的,我們也是去尋得柴火,看木頭挺好就撿回來了,絕不是我們挖墳取木,這準保是被河水沖出來的棺木,我們當時也沒認出來……”
“行了行了,不管這個了!”
黃得功擺了擺手,示意潘云騰消氣。
這種事在此時的中原再常見不過了,修河的時候,挖出來的棺材,隨便一丟,被人撿回來當柴燒,再正常不過。
只聽黃得功笑著寬慰。
“這棺材也是好木頭,如今讓中原大水一沖,柴火可不好弄,有的燒總比沒的燒強……”
這倒是事實,中原本就沒有什么森林了,所以,又讓大水沖了一遍,想找些干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能弄點棺材板燒,已經算不錯了,似楊白勞這個的民夫,連棺材板都弄不著,只能夠擠在一塊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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