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安大手一揮；“不用擔心，日后朝廷要是秋后算賬，本王自然為你們說話。何況在離京之時，本王已經親口承諾。你們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過幾天萬歲爺來了，本王請奏萬歲爺，寫下免罪詔書，再無后顧之憂。”
“謝王爺！”曹化淳伏身磕頭，高興笑了；“有王爺做主，我們就放心了。這是我們幾個人的賀禮，請王爺收下。”
曹化淳托起身前禮盒，跪著爬了兩步，恭恭敬敬將禮盒放在書案上。
李建安低頭看了看，非常樸素的木盒。他等曹化淳退后兩步，這才慢慢打開來。
黃色！金光！龍紋！
禮盒里面是一件衣服，雖然是折疊的，卻能看出是一件長袍。彩色祥云，錦繡榮華間，盤旋著金色龍頭！
李建安驚心動魄，急忙將禮盒蓋住。他抬起頭來，發現曹化淳一雙小眼睛正盯著自己，似乎想從自己的表情中窺探出什么。
李建安控制住表情；“這禮盒中是何物？”
曹化淳有些曖昧的笑道；“回王爺，當年九千歲晉封九千九百歲，原本要大辦一場，奴才們特意準備了這件華服。”
“后來不曾想，天不遂人愿，事情起了變故，九千歲怕樹大招風，所以就沒有操辦。”
“這件衣服老奴一直保留著。今日得遇明主，老奴斗膽前來奉獻。張縉彥，王永福幾位大人也跟奴才同樣的心思。”
李建安感覺心臟怦怦跳，看了看唐公公和曹金寶。
兩個人急忙跪下來，伏身磕頭，不敢直視李建安。
一種殺人的沖動在李建安頭腦中活躍著，李建安瞪著曹化淳，隱忍片刻，這才說話；“你們應該知道，這件東西如果曝光，會掀起多少血雨腥風，會有多少人人頭落地！倘若稍有不慎，本王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事小，禍國殃民，遺臭萬年事大！”
曹化淳心驚膽顫，把腦袋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李建安又道；“九千歲把握不住的東西，你們拿來給本王……本王能夠把握嗎？你們是想讓我，走九千歲的老路？”
“不敢！不敢！”曹化淳渾身發抖，死不敢抬頭。
李建安平靜片刻，又說道；“世人都想平安富貴，都想絕對安全。然而絕對安全并非是完全消滅敵人。用武力消滅敵人，敵人只會越來越多，最后失敗的只能是自己。”
“有些敵人，我們可以武力打壓，大部分敵人，我們必須和他們相生相克。大家相互保持底線，相互競爭，相互妥協，相克而又相生。”
“就拿咱們大明朝來說，東林黨與閹黨斗了幾十年，原本沒有深仇大恨，誰失敗了下野就完了。”
“后來喊打喊殺，不死不休。”
“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大人們心里已經沒有大明朝，沒有天下百姓。各黨各派不擇手段，只要能把對方置于死地，無所不用其極。誰管他山河破碎，誰管他民不聊生。”
“你要剿滅流寇，我就不給你糧餉。你要賑濟災民，我就在糧食里摻沙子。你要抗拒賊虜，我就給你破銅爛鐵。”
“大明亡于黨爭，禍起于九千歲。”
曹化淳三個人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喘一下。
李建安接著說；“申甲國難，先帝隕落。今番天下未定，倘若黨爭再起，禍亂無窮。亂世之爭，又有幾人能夠從中得利？”
“本王承諾護你們周全，并非收買人心，以期將來爭權奪利時，讓你們沖鋒陷陣。”
“本王是怕百官相互攻伐，以致朝廷分崩離析。此番苦心，你回去要說與張大人幾位。”
曹化淳叩首；“王爺的心胸如大海，如宇宙，可納百川，可行日月。老奴茅塞頓開，恍然大悟。回去之后，必然與幾位大人細說明白。”
“料想幾位大人才學都在老奴之上，必然對王爺的高意心領神會。”
“老奴回去后，當與城中百官和睦相處。只盼朝廷能夠穩定下來，造福天下蒼生。”
李建安神色緩和一些，起身拿起火折子，點燃蠟燭。他打開禮盒，掏出龍袍，慢慢放在蠟燭上。
龍袍衣角燃燒起來。
李建安走向火盆，慢慢放進去。
很快，龍袍整個燃燒起來。
曹化淳三人偷眼看了看，只低著腦袋，不敢多看。
“今天的事你們不要外傳，人言可畏。”李建安說著走向旁邊柜子，掏出一個大包；“這里有幾斤茶葉，你拿回去給幾位大人分一分，算出我的一點回禮。”
曹化淳急忙起身，雙手恭恭敬敬接過來；“謝王爺。”
這是屋子里濃煙泛起，曹金寶完全拉開門簾。
二狗子拎著大茶壺進來，看了看火盆，就要拿碗。
曹化淳急忙說道；“王爺！我們不喝茶了，趕著回去要緊。”
李建安笑道；“也好，屋子里太嗆，我送你們。”
李建安把三人送出帳篷，迎面遇到司徒華和宋興元幾人。
司徒華接替李建安，送三人去大帳篷那邊。
宋興元拿著幾封書信，隨李建安回到帳篷。
李建安把幾封書信看了，并沒有什么要緊事。
李建安口述，宋興元代筆，一一寫就回信。
等回信寫完，已經中午，天空下起了蒙蒙春雨。
宋興元帶著回信回到中軍大帳，將回信一一發放給送禮諸人。眾人要他收禮，宋興元虛偽一番，無論如何不收任何禮物。
眾人無奈，大多出營回去。少數不死心的，只賴在營中。
李建安讓張麻子安排他們住宿飯食。這里離京城不過兩天路程，一同回去也是一樣。
次日，大軍繼續行程。沿途不少人求見李建安，都被李建安謝絕了，只說明日再見也是一樣的。
又有不少人來求見顏世祖，顏世祖也都推脫了。
晚間萬朝宗來報，已經在北京城西南五里外花香湖搭設粥棚，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大軍入駐。
李建安大喜，連夜升座中軍大帳。
大軍進京，必須要嚴明軍紀！李自成禍亂京城兩個月，京城百姓已經都是驚弓之鳥。但凡有軍兵進城搗亂，必然會引起大禍亂。
因此李建安向眾將官下達軍令，沒有中軍的腰牌手令，任何將士嚴禁出營，更嚴禁進城！違者軍法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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