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以為,張居正改革為大明續了命,結果才死就落了個被鞭尸的凄慘下場,家人也是流放的流放,餓死的餓死,張家子孫必然深恨大明,深恨皇室朱家。
其實不然。
主要原因是,對于張居正的清算,其實主要出自萬歷皇帝一人,至多在加上一些張居正的仇家。
就好像,天順年間堡宗對于謙進行清算,幾乎也是皇帝個人行為,朝廷絕大多數大臣以及民間對于謙都是持肯定態度和褒議的。
張居正在個人道德方面雖然不能和于謙比,可在明朝大臣、士人經歷了萬歷后期及天啟朝的惡劣政治環境后,心懷國家之人卻多是對張居正懷念起來。
事實上,萬歷皇帝在位時,便迫于朝野輿論壓力,對張居正余黨的迫害沒能繼續下去。
等到天啟二年,又有葉向高、鄒元標等上奏,請求給張居正平反。
于是天啟皇帝給張居正復官復蔭。
待到崇禎三年,崇禎則全面、徹底地為張居正平反。后來崇禎還曾感慨:得庸相百,不若得救時之相一也。
張同弊便是作為張居正曾孫,在崇禎十三年直接陰補為中書舍人的。
須知,即便是一甲進士,進入翰林院,正常情況下要做到中書舍人,起碼也得兩三年功夫。
張同弊得到此蔭補,不異于在官場上一步登天。
所以,說張家人恨萬歷,那肯定是恨的,但說他們連著也很其他朱家皇帝,卻未必。至于恨大明,就更不可能了。
祖輩嘔心瀝血為大明續命幾十年,子孫如何不希望大明能國祚綿長、國運昌盛?
張同弊在廣西接觸到《大明報》后也是每期必看,因此對如今大明的種種變革都是有所了解的。
在他看來,朱媺娖登基后進行的很多項改革,似乎都是在深化當年曾祖的新政措施。
相較于天啟、崇禎二帝的平反,這無疑是對曾祖(張居正)所創功績的更大肯定!
所以,今日看到由新政所供養出的強軍,張同弊情緒遠比其他人要激動得多。
這邊,李定國讓瞿式耜等官員留在點將臺上觀看陣列演練,他則帶著親兵走下去,來到了一側眾廣西土司面前。
此前愿意接受整編的土司兵不足五分之一。
雖然在大明,廣西土司接受朝廷征召,出兵助戰已有上百年歷史,信譽還不錯,但李定國還是不太放心。
此番便將一眾沒接收整編的土司都請過來觀看新軍演練。
“諸位以為我大明新軍如何?”李定國笑問。
這些土司基本都是會漢話的,也不用人翻譯。只是他們原本都在震撼中,此時便沒反應過來。
好在他們當中有機靈人。
一個青年土司道:“真是威武之師!有李帥和新軍在,孫賊旦夕可滅!”
其余人這才跟著發言。
“邊防軍、衛戍軍都是精銳啊。”
“這么精銳的軍隊,實是我等平生僅見!”
“大明新軍威武!”
“···”
待四個衛戍軍鎮都演練完,便和邊防軍第十九鎮一起在大校場上站列成五個大方塊。
李定國則回到了點將臺上,拿出了一個擴音器,開始講話。
“眾將士,本督已收到朝廷電令,讓我等于七日后對孫可望部發動進攻。
此戰貴州亦有軍隊相助,我等實力又強于流賊不知多少。
因此本督希望,諸位將士在戰場上皆能勇勐果敢,爭取在過年前盡滅孫部流賊!眾將士可有信心?!”
“有!”
眾將士大聲相應。
李定國卻搖著頭,表示不滿意。
“這般小聲,你們是沒吃飯嗎?吆喝都不賣力氣,到戰場上又豈能賣命?本督再問一遍,過年前盡滅孫賊,你們有沒有信心?!”
聽了李定國的激將之語,數萬將士大吼起來。
“有!
”
“有,有,有!
”
數萬將士振聲高呼形成的音浪直沖云霄,又橫掃四周,讓一些膽小的土司駭得面無人色。
瞿式耜、張同弊等廣西官員卻是受到感染,興奮得面色潮紅。
這既是一次新軍全體陣列演練,也是一次戰前動員大會。
結束后,各鎮將士自然回往各自營地,由營參將等將官進行管理。
李定國則帶著親兵護送瞿式耜等官員以及一眾廣西土司回城。
因為軍營所在說是城外,其實距離宜山城池有幾里地遠。
走到半路,卻見一隊百余人、貌似軍旅的隊伍走來。
李定國親兵中的上百騎兵立即沖上前去,將對方團團圍住。
雖然百余人的隊伍不可能對李定國等人造成威脅,但對方莫名出現在這里,豈不顯得他們親兵失職?
上百精騎奔襲的氣勢還是頗為驚人的,尤其廣西這邊少見騎兵。
這只隊伍中雖然也有馬匹,但不過二三十匹而已,為主的是一架馬車。
騎兵奔來,隊伍中的人慌亂起來不說,兩匹拉車的馬兒也驚了,直往斜側沖去——那里不遠處赫然有一個小湖泊。
即便馬兒不會拉著車沖入湖泊,可沖到騎兵面前,會有怎樣的遭遇也是說不定的。
這時隊伍中舉著大旗的旗手忽然跳下馬來,騰起如飛,過去后先是推翻一匹馬,又生生拽住另一匹驚馬,接著一腳踹過去,硬是讓要倒下馬車正過來。
不遠處,李定國瞧見這一幕不禁贊道:“好身手!好氣力!”
但是瞿式耜等廣西官員臉色卻有點難看。
陳邦彥湊到李定國身邊道:“軍門,看旗號似乎是靖江王的隊伍。”
“靖江王?”李定國聽了劍眉一皺,“其封地不是在桂林嗎?怎么來慶遠府了?”
“是這樣的,軍門···”陳邦彥解釋起來。
說起來,如今朱媺娖雖然要求郡王子嗣必須再宗藩學校畢業才能繼承爵位,另外又收回了郡王封地的田產、稅權等特權,卻也給了一些好處。
其中一項,便是郡王向禮部報備后,可出封地前往另一地行走。
雖然這個行走只限于省內,且只能是報備之地,又有一定期限,但到底改變了宗藩不能出封地的規矩。
李定國常年領軍,對政事雖有關注,卻并不全面,比如宗藩改革之事,他就僅限于知道有這個事,對于細節并不了解。
此時聽了陳邦彥的解說,才知道靖江王是有可能來慶遠府的。
那么,這算是他的親兵驚了王駕?
雖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李定國面上依舊波瀾不驚。
瞿式耜等官員雖然臉色不好看,卻不失針對李定國的,而是針對靖江王的。
“這靖江王,雖曾傳書于本院,說得到禮部允準,將來游慶遠府,卻沒說會今日到宜山,險些與軍門親兵沖突,造成誤會。
此事李軍門莫要理會,本院去處置即可。”
作為領兵大將,李定國本就不好與宗藩交流,聞言便點了點頭,什么也不多說。
說起來,大明宗藩有時候、有的人能量不小,但大多數在巡撫甚至是知府眼中,都不算什么。有的知府、巡撫、御使等,甚至會通過參宗藩一本,以刷政績。
如今大明皇室雖然威嚴又豎起來了,但宗藩權勢卻被進一步削弱了。
今天這事兒看起來嚴重,實際上在瞿式耜等官員看來并不算什么——只要靖江王朱亨嘉不是故意想跟李定國制造個偶遇,進而圖謀別的,那就一切好說。
所以,現在該擔心的不是李定國,而是靖江王朱亨嘉才對。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