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我說……我說……”
沈穗蹲在倒在地上的老頭面前，聽見老頭的聲音，手里的銀針翻轉，重新放進了口袋里。
她彎起唇角，淡然起身，站在權辭身側。
“說吧。”
老頭看著站在一起的一對璧人，心里重新升起一股畏懼。
剛剛那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小姑娘，只用了一針，就能讓他感覺到渾身上下痛入骨髓的感覺，如果再來一針，他能不能活下來就難說了。
這種來自靈魂上的劇痛，二十年前他也體驗過一次。
那也是個年輕小姑娘。
青年時他就成為了業內頂尖的設計工匠，眾人的吹捧讓他變得桀驁，從那時開始他就制定下規矩：想要請他設計必須要拿出最寶貴的東西用做交換。
哪怕提出這樣的條件，還是有大把大把的人請他設計。
甚至那些上流社會的人因為能請到他設計而感到榮幸。因為他們追捧的從來不是他的設計，而是他在業內的地位。對于他們來說，屬上他名字之后的設計只是讓他們多了一樣炫耀的東西。
這樣的追捧讓他漸漸喪失了初心，對付那些人也就愈發沒了耐心。
直到那天……出現了一個帶著面具的女人，那女人氣度不凡，一襲黑裙長發盤起，露出的肌膚如雪，看不清臉就能知道這是個尤物。
他以為又是上流社會的那群草包，對她的態度桀驁，甚至拒絕了她的設計邀請，還大言不慚的說讓對方陪著自己睡上一覺之后，自己再考慮考慮。
誰知道女人是一塊鐵板。
時間過去了快二十年可他依然記得。
那雙漂亮的眼睛，盈盈發亮望向你時猶如冬月寒水，冷入人心。
她僅用了三針，第一次讓他感受到了靈魂上的陣痛，和如今一樣，當年那個女人坐在那里靜靜的喝茶，仿佛是在欣賞什么漂亮的景色，而現在面前稚嫩的女孩也是如此，和別人平平淡淡的談笑風生。
這不禁讓老頭懷疑面前的沈穗會是當初那個女人的后代。
可惜不可能，當初那個女人他沒有見過她的臉，只知道她是月家最優秀的一任家主，名字叫月蕎，雖身為女子，手腕卻要比男人還要狠毒。
他替對方畫完設計稿之后，也因此事徹底改了性子，不論是誰來都閉門不見。
再聽到月蕎消息時。
是他從黑金逃出來的時候，聽說月蕎被仇家暗算，二十歲出頭就英年離開了人世。眾人皆嘆天妒英才，而自她去世之后，月家也就從此隱居了，極少露面。
“你在黑金那么長時間，應該知道一些黑金的秘事吧，說來聽聽。”
少女的聲音把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老頭從地上坐起來，攏了攏他那一頭雜亂的白發，“小姑娘，我老頭子確實是在黑金很多年，可我也不過是個工匠，那些秘事我怎么會知道。”
沈穗挑眉，手指指尖銀光微閃，“你確定嗎？你的身份就只是一個工匠嗎？”
老頭的眸光微閃，似乎沒想到沈穗會這樣問他。
老頭穩了穩心神，只要自己咬定自己只是個工匠，她又能拿他怎樣？
“老頭子我只是個工匠。”
見對方不松口，沈穗唇角揚起微笑，看向權辭，揚聲道，“小辭哥哥，既然他只是一個工匠，那我們還是走吧。”
權辭側眸看了一眼沈穗，沒有任何疑問的點了點頭，自然的牽起沈穗的手，做勢要走。
沈穗走了兩步之后停下，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今天我能找到你，或許明天黑金的人也能找到你，不過你要只是個普通的工匠，什么都不知道，那黑金或許還會放過你，畢竟你只是個工匠。”
沈穗最后一句話咬重了音，聲音也放緩了下來。
她沒有去看老頭的表情，而是轉過頭沖權辭揚起一抹明媚的微笑。
“小辭哥哥，我們走吧。”
權辭眉眼溫柔的牽著沈穗的手，溫熱的手掌緊緊包裹住她的手掌。
剛才沈穗一開口，他就明白了沈穗的意思。
她想威脅那個老頭。
讓老頭明白一旦黑金找上門來，那能保護他性命的只有沈穗一個人。
如果老頭今天不說，那就有可能這輩子就再也開不了口了。
沈穗在賭。
幸好她賭贏了。
在權辭牽著沈穗跨出門檻的那一秒，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你又怎么能保證你能從黑金手里讓我活下來呢?”
沈穗壓下唇角的那抹笑，轉頭看向老頭。
“憑你只能選我。”
老頭子似乎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給站在門口的沈穗一個勸告，“小姑娘，做人還是不要太自信了，有的時候事情的發展不是你一個人能控制的。”
“你可以試試看。”沈穗眼眸微瞇，掃了一眼老頭子的手，紅唇輕啟，“你以為你把自己的手廢了，又躲在這個破地方就能保住你的命，可你忘記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不能說話。所以你只能選擇投靠我，也只有我能救你。”
老頭子笑著搖了搖頭，“老頭子我也活了這么多年了，死就死吧，這個世界沒什么值得讓我留戀的了。”
沈穗抿了抿唇，見老頭子繼續執拗，也沒有繼續說什么。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論壇發了一個定位出去，隨后抬頭朝老頭淺笑，“既然你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三十分鐘之后黑金的人應該會趕到這里。”
沈穗抬手揮了揮，“再見。”
沈穗攬住權辭胳膊之后，才似乎想到了什么，笑著回頭說，“真不好意思老頭，是再也不見了。”
這次沈穗沒有繼續停留，而是拉著權辭出了巷子。
路上權辭細心的替沈穗看著路，免得一些不干凈的東西沾上沈穗的鞋子，手也一直沒有松開過沈穗的手，一直緊緊的包裹住她的小手。
途中，沈穗還問權辭，“如果工匠真的死在黑金手上，你找他做的事怎么辦？”
權辭停下步伐，側眸看向沈穗，目光柔和，抬手輕撫沈穗的長發，笑的溫潤。
“沒事，我是為你而來的。”
這一刻，就連剛剛威脅人都臉不紅心不跳的沈穗，瞬間臉紅透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瀲滟。
“小辭……”
話還未說出口。
就聽見身后一個跑的呼哧呼哧的白發老頭，拎著大包小包，看見沈穗還打了個招呼。
“嗨，又見面了小姑娘，咱們的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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