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大家請我當皇帝 > 第四十五章 引涇與斷涇
  “大明開國之初,百廢待興,洪渠堰早已經年久失修,堰紀渠塞,不堪使用。洪武八年明太祖遂使長興侯耿炳文疏通渠道,由是涇陽、三原、醴泉、高陵、臨潼五縣大獲其利。”張晉彥不由解釋道。

  “及洪武三十一年,洪渠堰堵塞,長興侯復疏浚之。”

  “如此,及成化初,渠口漸高、山勢漸狹,水流欲激,水利日微。陜西巡撫項忠遂穿山為腹,鑿石渠一里三分,引涇水入渠。”

  “其后又有余子俊、阮勤繼之,共歷經一載,渠乃成,灌溉良田八千余頃,謂之廣惠渠。”

  “其后渠道常常堵塞,每十載、二十載恤疏浚一次。而涇水日淺,渠高不能引。”

  “至萬歷二十八年,臨潼水絕不通,只余四縣。”

  “不意仍屢修屢塞,及天啟四年,僅灌溉農田七百五十五頃五十畝。”

  “而今竟有渠無水,僅存虛名而已。”

  張順聽了似懂非懂,只是大概明白了張縉彥的意思。

  大致是說有個廣惠渠原來能灌溉五縣八千頃良田,現在壞了,澆灌不了田地了。

  修渠?這是好事兒啊,不由問道:“那不知張知縣何意,是否要征發百姓重新疏浚廣惠渠?”

  “重整河渠本是正途,只是其中有兩樁難處,不得不報于舜王裁決!”沒想到張縉彥搖了搖頭道。

  “這廣惠渠之難有二。一曰:淤沙。自古以來,涇渭分明,渭水清而涇水濁。”

  “是以,引涇灌溉,不免有泥沙淤積之虞。故而廣惠渠每十年二十年疏浚一次,勞民傷財,實不得已!”

  好嘛,原來這就是涇渭分明這個詞的由來,我說這河名怎么聽起來那么耳熟呢。

  張順暗自吐槽了一句,心道:“如今義軍剛據陜西,若是簡單疏浚一下河道,能保十年無虞,也算一大功!”

  如今張順剛到陜西,聽聞各地大旱不斷。

  如果不需要費太大的功夫,就能保證廣惠渠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活人無數,當然也是大功一件。

  想到此處,他不要問道:“那其二呢?”

  “其二,涇水日淺,渠口漸高,有水而不能引。”

  “什么意思?”張順有點懵了,難道這渠口建在喜馬拉雅山不成,每年還能抬高幾毫米?

  “臣前些日子親眼所見,河水幾與渠口平齊,涇水難以入渠矣!”張縉言其實也有點不明就里,只好實話實說道。

  “好吧,既然有此二難,張知縣又準備如何打算?”想不明白的事兒暫且不提,張順心想你今天故意提及此事,不會就想給我拋出個難題吧?

  “自秦開鄭國渠始,涇水漸低,歷朝歷代皆自涇河上游高處引之。”張縉彥聞言不由苦笑道。

  “及至明朝,積至石山,不得不穿山入腹,耗費一十七載為之,不意今又低矣!”

  好家伙,張順現在算是聽明白了。

  感情引涇水灌溉這事兒每朝每代都在做,引水處低了不要急,重新再從上游鑿開新的引水口便是。

  結果輪到大明的時候,不幸的是從涇河的引水口已經排到石頭山上了,開鑿困難,所以那項忠、余子俊和阮勤三人前仆后繼,歷經一十七年才開鑿完畢。

  如果現在新開渠口引水這么困難的話,這事兒還真得等一等。

  義軍要真是在這里耗費十幾二十年開鑿一渠,恐怕洪太要高興的笑掉大牙了。

  谷</span>“故而如今又兩種看法,其一便是重‘開吊兒嘴引涇’,一勞永逸,確保數十年渠水不絕。”張縉彥不由苦笑道。、

  “其二,拒涇引泉,細水長流!”

  “哦?此話怎講?”張順聞言一愣,你把涇水斷了,你這廣惠渠哪里還有“細水長流”之事?

  “昔日項忠等人開鑿石山之初,便發覺山中本有天然泉眼,故而束而引之,與涇水同歸廣惠渠。”

  “如今涇水既不得引,便有人提議繼續開鑿泉眼,干脆以泉代涇,徹底解決淤沙和水位漸低之虞!”

  “哦?二者有何優劣?”聽起來第二種很靠譜,為何還會起爭論?想必其中必有蹊蹺。

  “若開鑿吊兒嘴石山,工程浩大,得不償失,估計不及百年,又一廣惠渠矣!”張縉彥不由苦笑道,“只是此渠一成,灌溉沃野八千余頃,實在是獲利頗豐!”

  “而拒涇引泉,雖然一勞永逸,奈何泉水如何如涇水哉?每年澆灌七百余頃,聊勝于無!”

  其實張順哪里知曉,張縉彥給自己提及之事,竟是綿延明清兩朝的一樁公案。

  一個方案工程繁耗,投入大,見效大,但是很可能步入廣惠渠后塵。

  后一個方案倒是省時省力,卻只能灌溉七百余頃耕地,還真是聊勝于無。

  張順想了想,不由下定決心道:“這樣吧,今日已晚,暫且休息不提。明日我與你親至廣惠渠引水處查看,再作計較不遲!”

  既然他主動“巡狩”,那總不能像乾隆下江南一般,只顧吃好喝好玩好,總得查驗問題,解決問題才是。

  那張縉彥聞言一愣,隨即不由大喜,連忙叩拜道:“得秦王如此厚愛,三原百姓莫不感恩戴德。”

  你道如何,原來那“拒涇引泉”因為引水太少,故而只利涇陽一縣,其余三原、醴泉、高陵及臨潼等縣自是與無水可用無疑。

  這張縉彥雖然以中立的角度向張順訴說了此事,大抵心底還是希望能夠引涇入渠,這樣也能惠及三原及其余諸縣。

  他見張順對此事如此重視,故而對義軍的觀感好了許多。

  其實張順不知道這張縉彥在原本歷史上也算得上名人,他先后任延安清澗知縣和三原知縣,和當時的義軍周旋了許久,也立了一些功勞。

  他并不像張順想象的那般,動不動去觍顏事敵的無骨之輩。

  那張縉彥后來也曾先后歷經戶部主事、兵科都給事中和兵部尚書等職。

  一直等到李自成攻陷京師,張縉彥見大勢已去,這才和大學士魏藻德一起率百官表賀迎接義軍。

  等到清軍入關,許多官吏又立刻改換門庭,投靠新主。

  而他卻直接逃歸故里,反而接受南明官職,受封總督河北、山西、河南軍務。

  一直等到多鐸平定河南、江南,他才不得已躲入六安州商麻山中,直到被洪承疇派人招降,這才不得已投靠滿清。

  此人既不是慷慨赴死的汪喬年、張伯鯨,又不是折節投敵、助紂為虐的洪承疇。

  與他們相比,他更想是在一個大廈將傾之下的普通人。

  有些堅持,但是又不能堅持到底。

  不過他比其他人幸運的是,后來雖然因為“文字獄”被流放寧古塔,他反倒在此地給后人留下了具有很高研究價值的專著《寧古塔山水記》等一系列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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