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大家請我當皇帝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決戰(上)
  當晚,河南總督陳奇瑜臉色難看至極。他萬萬沒想到王樸和倪寵二將居然沒有能夠拖住“賊人”主力。

  “賊人”主力回師不但對官兵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更是預示著陳奇瑜速攻洛陽的戰略意圖破產。

  由于“賊人”的騎兵回來的如此之快,甚至官兵斥候都來不及返回報告,以致于正和驅趕的百姓亂成一團的賀人龍部,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多時,賀人龍一身狼狽的跑了進來。陳奇瑜抬頭一看,只見此人一臉驚慌,衣甲不整,還一手扶著帶傷的左肩。

  他見了總督陳奇瑜,連忙“撲通”跪了下來,俯首于地。沒想到賀人龍這一趴下不要緊,陳奇瑜看到他后背居然還插著兩支箭支。

  陳奇瑜心中一緊,便把準備破口大罵的言辭吞了下去。這廝做官已久,深知恩威并用的道理。

  如今賀人龍如此凄慘,再訓斥下去,難免起到火上澆油的問題。

  想到這里,陳奇瑜便連忙站起來,親手將賀人龍扶了起來,笑道:“將軍何必如此啊?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請休息一番,明日重新討回此賬就是!”

  賀人龍稍微穩定些心神,這才驚魂未定的說道:“督師,大事不好了!你道我今日為何如此下場?緊追不舍的賊人先鋒,竟然是北路軍統帥總兵官曹文詔的親侄子,曹變蛟!”

  什么?陳奇瑜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賀人龍連忙伸手扶住了他,好半天陳奇瑜才穩住心神,喃喃自語道:“怎會如此?他曹文詔也是朝廷命官,豈能投賊?”

  賀人龍被曹變蛟追了一肚子火氣,聞言不由嘴角上翹,譏諷道:“此事又有什么不可能呢?曹文詔戰功赫赫,一路上用了多少賊人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官袍。結果宣大御虜之時,稍有差池,便是充軍發配的下場,這讓他如何心服口服?”

  明制一品至四品,著緋袍;五品至七品,著青袍;八品九品,著綠袍。

  雖然后來武人不再恪守這些制度,素來喜歡身著四品以上官服。不過大多數人依舊喜好用朝服顏色代表品級。

  緋袍便是紅袍,曹文詔身為總兵官,身居二品高位。賀人龍說他用義軍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官袍,也算是大體不差。

  賀人龍此言雖然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是依照常理倒也不差。

  陳奇瑜聞言倒是一驚,扭頭向楊化麟問道:“我讓你聯系曹文詔,現在如何了?”

  楊化麟一頭冷汗,連忙上前實話實說道:“卑職正要說起此事,曹文詔聲稱他已經到了鞏縣。只是那伊洛河上無船,又有水寇騷擾,急切之間渡河不得,大概需要兩三日方能到達。”

  “胡說八道!”陳奇瑜有些無端的憤怒起來,“那伊洛河本是交通要道,連通洛陽、黃河,如何便沒了船只?怕只怕此人早已經心有所屬!”

  眾將聞言面面相覷,好半晌才低聲問道:“那督師的意思是?”

  陳奇瑜稍微冷靜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若說曹文詔心有怨懟,不管有無,不過小節罷了。怕就怕,賊人擁福王、辯嫡庶,效法靖難、號清君側,這一套迷惑了人心,難免有人投機,一搏富貴!”

  “朝廷自有制度,依照曹文詔的功勞,即便加左都督銜,身居一品,一個總兵官的差遣也就到頭了。公侯伯爵,非其所能覷也!若是真有人能夠追隨成祖,靖難成功,爵位又何足道哉?”

  賀人龍、楊化麟諸將聽到眼熱,不由低聲試探道:“督師大人,以為此事如何?”

  雖然諸將問的不是“此事又幾分可行”,總督陳奇瑜也不由悚然而驚。

  這號稱“舜王”的亂臣賊子,果然最會敗壞人心。一念至此,陳奇瑜不由哈哈大笑道:“此乃取死之道耳!如今我大明兵強馬壯,僅僅九邊精銳不下四五十萬人,更不要說各地衛所標營,亦有數百萬之眾。一旦朝廷騰出手來,大軍壓境,亂臣賊子俱為齏粉矣,又何足道哉!”

  眾將聞言心中稍安,紛紛稱是。陳奇瑜這才說道:“今晚我軍車營輜重當到,諸位加緊防備,謹防賊人襲營。但到明日,列陣迎戰,暫且不等曹文詔部,以免夜長夢多!”

  眾將連忙領了命令,各有部署不提。是夜義軍步卒亦趕到洛陽城,暫且入城休息,官兵義軍兩方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罷早飯,張順便親率大軍出城列陣。計有騎兵賀錦、賀一龍兩部共一千騎;“治世王”、“亂世王”、魏知友、蔣禾各五百步卒,分列左右。

  蕭擒虎麾下“孩兒營”六百余人,張三百麾下“毛葫蘆”一千人,曹變蛟麾下家丁二百,“毛葫蘆”五百人。

  除此之外,張順有另分出城中“毛葫蘆”一千人,分屬游俠吳先和魏從義領之。

  外加魏從義從騎二百人,張順親衛一百人由悟空領之,王一刀復仇營二百人。合計兵馬共計六七千人,出城邀戰河南總督陳奇瑜。

  陳奇瑜見張順主動出擊,不敢大意,亦盡起營中兵馬,左依瀍河列下車陣。

  陳奇瑜麾下本有八千人,近日攻城多有損失,如今僅有七千左右,勢力亦不弱于義軍。

  陳奇瑜使楊化麟率領騎兵一千護住右翼,賀人龍率領騎兵一千余作為奇兵。柳國鎮率領標兵營三千列陣于前,劉遷率領兩千步卒列于陣右。

  皆以偏廂車環之,列虎蹲炮、弗朗機炮、大將軍炮、二將軍炮、快槍、火銃于車前。

  張順毫不畏懼,擂鼓而前,漸漸靠近官兵大陣一里許才止。

  陳奇瑜見狀,便使使者喊道:“‘順賊’,你可識得我官家軍陣?”

  張順用兵日久,嗓門也大了許多。他也不用別人代替喊話,直接中氣十足的高聲回答道:“識得如何,不識得又能如何?”

  “諒你個亂臣賊子也不識得!兵法謂:車勝馬,馬勝步。此車堅固,可止戰馬踐踏之勢;車載火炮兇猛,可止步卒刺擊之計。此乃車陣,爾其何能為也?”陳奇瑜不由哈哈大笑應道。

  張順聞言哂然一笑,伸手狠狠擂了兩下鼓道:“此何鼓也?爾其知之乎!”

  “不過中軍大鼓罷了,以牛皮蒙之,不見有異也!”陳奇瑜自信滿滿笑道。

  張順亦笑道:“此乃鳴冤鼓耳!此鼓亦有一番故事,不知陳總督可有耳聞?”

  “愿聞其詳!”陳奇瑜不知張順買什么關子,姑且敷衍一番。

  “崇禎五年六月,孟津大水,百姓死傷無數。幸天佑之,伏羲廟示我以警,光武陵示我以生,眾乃得全。”

  “眾人雖活,奈何食無米,衣無著,我便率眾奇襲了孟津城,因得此鼓。”

  “不知此鼓因何而鳴?”張順說著說著,突然高聲問道。

  眾義軍聞言,不由下意識高聲應道:“因冤而鳴!”

  “我等又有何冤屈?”張順繼續高聲問道。

  “不甘死耳!”

  眾人不平之聲,如大海滔滔,如山川崩裂,只喊的天地為之一顫,風云變色!

  陳奇瑜聞言不由臉色一變:此子恐怖如斯,斷不可留!

  孔子曰:足食,足兵!如今大明勉強可稱作足兵,至于足食,則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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