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沒說話。
霍少衍便掛斷了她的電話。
但,一番打聽后,霍少衍查到唐久澤在帝都的落腳點是在安季風的地盤上。
他不好帶人直接去綁唐久澤。
思及此,霍少衍給安季風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唐久澤在你的住處?”
安季風此時對面的沙發上,的確坐著唐久澤。
他洗完澡,腰間纏著一塊浴巾,手里端著一瓶紅酒,正舉止優雅地在品酒。
安季風目光在唐久澤白得發光的上半身停留了幾秒后,目光撤了回來,聲音有些暗啞的嗯了一聲,
“霍總找他有什么事?”
霍少衍道:“我要見他……”
安季風挑了下眉,捂住了手機聽筒,掀眸看向唐久澤,“你招惹他了?”
唐久澤還沒想好怎么應付霍少衍,便對安季風道:“老子躲在你這里就是為了清凈,你幫我擋著點。”
唐久澤這么說,安季風便對霍少衍說道:“他已經走了,不在我這里。”
霍少衍顯然不信,但安季風已經掛斷了他的電話,并將霍少衍的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安季風做完這一切后,眸色幽深盯著唐久澤肌肉緊實的胸口看了幾秒,喉骨滾動了兩下,說:“你少喝點。”
唐久澤挺煩的,“怎么?幾瓶破酒,又喝不窮你。”
安季風只略瞇了下眼,便沒再說什么。
唐久澤一瓶紅酒下肚后,感覺人身體有些燥得慌,便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不過,他在浴室的門口突然停下,側首看著仍然坐在沙發上的安季風。
燈影下,他穿著老派又嚴謹的中山裝,風紀扣子一直扣到脖頸最上面一粒,整個人的氣場顯得有幾分肅穆。
他正不緊不慢地從煙盒里倒出一根煙,然后咬在嘴里,用金屬打火機將香煙點燃。
唐久澤皺眉道:“你怎么還不走?”
安季風因為他的話,而抬眸朝他看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唐久澤的錯覺,他感覺安季風第一眼看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纏在腰上的浴巾。
唐久澤隱約感受到了一絲詭異,“安季風,你特碼的是不是有病?老子是直的!”
安季風繼續吧嗒吧嗒地抽著香煙,沒說話。
唐久澤見狀,心里更是惱火。
就在他欲要憤怒咆哮時,他整個身體都因為突如其來的異樣而劇烈地晃了一下。
若不是他及時扶住了門框,他肯定就栽了出去。
唐久澤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一根煙抽到盡頭的安季風,將香煙摁進了煙灰缸里。
他起身,朝唐久澤走過去。
他一邊走,一邊解開風紀扣最上面兩粒,
“我已經提醒過你,少喝點,你把一瓶都喝了,今晚沒有我的幫助,你是過不去了……”
唐久澤掄起拳頭要朝他打過去,“你特碼的,你敢碰老子試試……”
安季風輕松躲過,并在下一瞬,將他摁在門板上。
他目光炙深而又火熱地看著他,“你自己釀的酒,你忘了你去年在酒里加了什么東西了?”
唐久澤感覺自己現在連呼吸都是熱的。
他深吸一口氣,怒道:“給老子找個女人來!”
安季風朝他貼近了幾分,“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雙性,可以幫你!”
唐久澤拒絕:“滾!”
安季風也不強求,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身上越來越紅的肌膚,“我等著你來求我。”
安季風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墻壁上的鐘表,算著時間。
他篤定,頂多一刻鐘,唐久澤就會來求他。
如他所料那般,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唐久澤一腳踹開他的門以后,就朝他襲了過來。
有什么東西,就這樣直擊靈魂般地撞了進來,又陷入極大的漩渦里,久久無法平復。
……
那端。
霍少衍在被安季風掛斷電話沒多久,安歌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你怎么還沒有回來?”
霍少衍似笑非笑般地道:“你不是都要跟我絕交了,還管我回不回去?”
他心知肚明。
安歌這個時候打電話找他,就是因為顧如意跟她通風報信過,安歌害怕他找顧如意的麻煩,所以才想把他叫回去。
霍少衍知道卻不點破。
因為沒有意義。
安歌有事瞞著他,在他弄清楚怎么回事以前,他不想輕舉妄動。
思及此,他又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安歌的確是害怕霍少衍找顧如意的麻煩。
她想把霍少衍哄回去,于是便說道:“我突然想吃點甜品,你幫我買點回來。”
霍少衍說了好,“那你等我。”
安歌沒想到他那么痛快就答應了,所以怔了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那……那我等你。”
霍少衍買好甜品回到醫院是在這一小時以后。
或許是最近躺太久了,安歌睡不著,她想下床活動活動。
霍少衍推門進來的時候,她在保鏢的陪護下,已經在樓下散步了差不多二十分鐘。
當霍少衍的車開進停車坪時,保鏢一眼就看到了。
保鏢對安歌提醒道:“安小姐,是霍總回來了。”
安歌抬眸,朝停車坪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霍少衍正在驅車找車位。
她的旁邊就有一個車位,便對保鏢說道:“你讓他停到這邊來。”
保鏢點頭,然后給霍少衍打電話,“霍總,您在前方右拐,我們這邊有車位。”
霍少衍:“你們?”
保鏢:“呃,安小姐覺得悶,想下樓散會兒步,我們在樓下。”
兩分鐘后,霍少衍從車上下來。
他幾步就走到立在等著的安歌面前。
女人看他的表情很平靜,淡淡的,沒什么波動。
霍少衍無端的,心口有點發酸。
他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就走到了這個地步了。
“你……身體很虛弱,不應該下樓的……”
安歌在霍少衍的眼底看到了濃重的紅血色,想著他連日來的疲倦,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忍心。
她看著他,說:“我想……迎接一下你。”
霍少衍一下就被她的話給哄到了。
他皺著的眉頭稍稍松開了一些,“我抱你上樓?”
安歌:“今晚月色挺好的,我們到那邊的人工湖坐坐吧?”
霍少衍道:“湖邊風大,你剛剛流產,你若是吹了風,會落下病根的。”
安歌抿了下唇,沒有把真相告訴霍少衍。
莫鳶來者不善,她不能讓莫鳶盯上她腹中的孩子,讓這個孩子遭遇不測。
思及此,安歌道:“我穿了長袖,沒事。”
霍少衍見她堅持,去車上拿了一條薄毯披在了她的肩上,“走吧。”
他一手提著買好的甜品,一手牽著她朝人工湖那邊走去。
兩人在涼亭坐下后,霍少衍打開甜品,然后插上了叉子,遞到了安歌的面前,“慕斯蛋糕,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安歌從他手上接過杯裝的慕斯蛋糕,“歡歡很喜歡吃慕斯蛋糕。”
“那你呢?”
安歌用勺子挖著蛋糕,小口小口地吃著,聲音溫涼而又平靜,
“我……還好。不過,吃多了也會膩。”
霍少衍問她:“那你喜歡什么?”
安歌靜靜地看著微波蕩漾的湖面,
“我……也不清楚。好像什么都喜歡,什么又不喜歡。什么事都是三分鐘熱度。我有一段時間,特別迷戀舞蹈,一有時間就會跳。那時候我在國外,若不是怕被你發現我的蹤跡,我都想參加專業類的舞蹈比賽。”
霍少衍靜靜地聽著。
安歌撇頭看他,“你呢?你有什么喜歡的嗎?”
霍少衍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好一會兒,才說:
“我小時候被人販子賣去當童子兵,每天過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那時候能吃飽就是最大的心愿。
后來,跟我同期的童子兵,一個又一個地被折磨的半死并賣掉器官后,我覺得活下來就是最大的歡喜……”
說到這,口吻頓了頓,
“所以,我……對吃吃喝喝沒什么追求,能吃飽肚子,能穿暖,就可以了。”
安歌聽完后,心情挺五味雜陳的。
她睫毛微微的顫了顫,蓋住眼底對男人的心疼。
霍少衍在這時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安歌抬眸,就對上了他看過來的濃黑視線。
她聽他說,“莫鳶,是那一批童子兵里唯一活下來的女孩子,我跟她很小就認識,一同經歷過生死。”
安歌有些詫異,“你跟她很小就認識了?”
霍少衍嗯了一聲,道:
“不過,在十歲那年,我們逃出來以后就走散了。成年后,我在國外留學后跟她重逢。”
后來,因為一場交易,他跟她扯了結婚證,但并沒有感情,也一直都是分開居住。
除了有一晚,他喝多了,第二日醒來后是發現自己在莫鳶的住處。
那晚的第二天,莫鳶跟他說,他只是喝醉了,他們并沒有發生關系。
可是,莫鳶現在卻帶著莫如故這個兒子回來,還拿出DNA醫學證明說是他的兒子。
所以,霍少衍沒辦法在這件事上跟安歌解釋清楚。
“當初,我跟她扯結婚證是因為一場交易。我有個兄弟需要她救,她的條件是要求跟我扯結婚證幫她躲避一個勢力不小的追求者。我那時候,對婚姻沒什么概念,也沒有喜歡的女人,只是扯個證,就沒所謂。”
頓了頓,“何況,跟她約定的婚姻只有三個月。”
安歌聽完后,好一會兒后,才淡淡然地哦了一聲,“你怎么會突然跟我說這些。”
霍少衍在這時握緊了她的手。
因為力氣有些大,安歌手被捏得有些疼。
她眉頭皺起,抬起眸。
于是,便撞入了男人那潭深不可測的眼瞳里。
她的心臟似被什么巨物撞擊了一下,砰砰的,抑制不住跳亂了節奏。
她聽男人聲音暗啞地對她說,“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跟莫鳶并沒有感情,我跟她只有過命的交情……”
安歌怔怔地看了會兒他,“你們或許沒有男女感情,但你們已經有了兒子,他叫莫如故。”
月色里,微風浮動,掀起了霍少衍額前發梢。
安歌目光專注地看著他,重點強調說,
“霍少衍,你們已經有兒子了。我覺得,我們現在就這樣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說話,就已經很難得了,其他的,都是妄想。”
霍少衍喉骨微微聳動了一下,良久,他說:“我知道。”
他聲音沙啞的厲害了,“但,阻止不了我愛你。”
他很少說我愛你。
稍稍表現得有幾分真心,就顯得十分深情。
安歌受不了他這樣專注的視線。
她將視線撇開,看著正前方皎皎月色下的湖面,好一會兒,說:
“可是,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愛你了,你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所以,我想把你從我的世界里徹底摘離出來,最好以后能形同陌路。”
她的話,還是讓霍少衍的情緒失控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鳳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
“唐久澤今天找過你,你告訴我,他找你,都跟你說了什么?如果你有難處或者是被威脅了,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安歌撇過頭,將自己的下巴從他掌心抽走。
她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半邊白嫩無比的臉。
她目光看著正前方,眼底是霍少衍看不懂的神色——似乎很平靜,但又藏了極大的漩渦。
“霍少衍,跟別人無關,是我沒有辦法再愛你了。”
她說完這句話,就起身站了起來。
她朝人工湖走近了幾分,立在岸邊,如果再往前幾步,她就有可能墜下去。
她聲音淡淡的,溫溫涼涼的:
“我雖然會游泳,但水性卻不太好。所以,掉在水里一時半會可能淹不死,但總是游不到岸邊就會累,而精疲力盡往往是溺死的罪魁禍首。
如今我和你的關系,我就好比是那個已經精疲力盡的水手,如果還不上岸,我會死。霍少衍,
我現在的狀態真的很差,差到讓我意識到都不能照顧好孩子,所以我才提出把孩子的撫養權都給你,因為這樣,我才能有機會活過來,我們大家也都才能好過。”
說到這,她口吻緩了緩,“你往后退一步吧,好嗎?不然我再往前一步,就掉進去了。”
她這樣說,便張開了雙臂,那樣子似乎是在等風吹來,又像是做好隨時墜湖的準備。
霍少衍驚懼的周身肌肉都繃了起來,唯有呼吸變得濃促而紊亂。
良久,他才發出點聲音:“好,我退一步。你過來,你站的地方不安全。”
月光下,她笑著看他,輕聲軟語地說:“那你退一步。”
霍少衍真的往后退了一步。
安歌垂著頭,看了會兒腳尖,沒有動。
霍少衍喉骨劇烈地滑動了幾次后,整個身體又向后退了幾步,“現在可以過來了嗎?”
安歌抬起頭,言笑晏晏地看著他,“你今晚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留下來陪宿。”
霍少衍有種被人掐住了咽喉,一時間窒息地都發不出聲音來。
安歌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
似乎,他不答應,他們就只能這樣僵持著。
霍少衍眸色幽深的看了她許久,許久以后,他無奈地笑了笑,“好,我走。”
他說完,就真的轉身走了。
清輝的月色里,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像是一場夢,淡出了安歌的視線里。
終于,等他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時,安歌提緊的心才松了下來。
她濃密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便從眼眶里掉出了幾顆晶瑩剔透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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