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的失利,并沒有影響漢軍的士氣,全軍上下反而叫嚷著要為陣亡的袍澤復仇。
“將不可怒而興兵!”
張越雖然心中憤怒但卻并未因此改變作戰計劃。
他還是按部就班的調動軍隊、糧草、物資。
一切準備就緒后,他才親率大軍出了輪臺,向龜茲進軍。
天漢四年三月二十九日。
漢軍主力與龜茲聯軍主力幾乎同時抵達位于庫車水上的界橋。
兩軍隔著界橋對峙起來。
為了打擊漢軍士氣,驪駒讓人把俘虜的漢軍全部押到了軍前。
“那是魏軍侯!”這時趙廣漢指著對岸叫道
張越抬眼望去果然見到一群人正被敵方綁在柱子上折磨,而中間那人正是前番被俘虜的魏豹。
這時驪駒打馬來到橋邊,“對面的漢軍聽者,爾等速速投降,否則這些人就是你們的下場!”
說完他一聲令下,劊子手上前,把俘虜的漢軍將士全部斬首,隨后又把這些將士的人頭插在長矛上在漢軍面前耀武揚威。
最后又把漢軍將士的人頭樹立在了河邊,排在最前面的就是魏豹的人頭。
敵軍的舉動徹底把漢軍激怒了,眾軍紛紛請戰,誓要為死去的袍澤復仇。
“君侯,下令吧……”
趙廣漢、吳桐、潘弘、馬漢等人紛紛請戰。
張越咬了咬牙,轉身大吼道,
“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懸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今日有人殺吾袍澤,二三子該當何如?”
“殺…殺…殺!”
張越帶著趙廣漢打馬來到庫車水邊。
在張越示意下,趙廣漢大喊道,“請敵方主將答話!”
不一會兒,那驪駒帶著白禮等人到了庫車水對岸。
那驪駒故作鎮定的道,“云陽侯,還請速速回軍,否則漢軍的鮮血將染紅這庫車水!”
張越哈哈一笑,并沒有自己回答他,而是轉身對身后的漢軍士卒喊道,“二三子,告訴他,我們的答桉!”
漢軍上下齊呼道,“四方胡虜,凡有敢犯我大漢者,必亡其國,滅其種,絕其苗裔。”
漢軍齊呼之聲,聲震四野。諸胡聯軍聲勢為之一奪。
剛剛被驪駒鼓舞起來的士氣竟然一下子盡皆散去。
張越面無表情的看著驪駒,“驪駒爾現在知道吾漢軍的答桉了嗎,爾的首級且先寄在爾身上……”
打擊了一番諸胡聯軍士氣后,張越卻是立即召集眾人商議。
“水位還在上漲嗎,可能強渡?”張越向楊友詢問。
“君侯,水位一直在上漲,此時恐難以強渡……”
得到確定的答復后。
他下令退兵兩里扎營。
漢軍上下雖然求戰心切,但也明白此時并非進攻的好時機。
春季的雪山融水,讓庫車水的水位上漲了許多,如果貿然出擊,只會被敵人半渡而擊。
….漢軍此時只能暫時扎營,等待合適的機會。
見到漢軍開始扎營,驪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同樣選擇了在河對岸扎營。
雖然四年前,驪駒就在為這一戰做準備,但當真正面對漢軍之時,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慌憂慮。
漢軍的強大不是吹出來的,而是一場場的血戰打出來的。
自漢軍進入西域,唯有郁城王有過擊敗漢軍的記錄。
而郁城王能擊敗漢軍,也不過是依靠堅固的城堡以及漢軍遠道而來補給不足。
當面對補給充足的漢軍時,同樣一戰而潰。
謹慎的驪駒為了防止被漢軍突擊,下令用車陣組成防御陣型,加強營地的防御。
所謂車陣,又叫車城,就是用鐵鏈把馬車的收尾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環形防御工事。
軍隊和輜重都放在車陣內,這樣可以有效防御騎兵的突襲,車陣受到攻擊時,也可以使用弓弩進行強有力的反擊。
大司馬大將軍衛青在與匈奴作戰的時候就經常使用這種戰術。
驪駒其實也沒有奢望能夠擊敗漢軍,他的目標是擋住漢軍的兵鋒,然后獲得大漢的認可。
為此他已經派人與長安太子一系的官員接觸。
前些時日,一名叫做劉偃的使者已經答應他的請求,只要能夠抵擋漢軍三個月,太子殿下就會說服皇帝,承認驪駒的地位,并正式冊封他為龜茲王。
“沒想到大將軍的車陣竟被彼等蠻夷學了去……”
吳桐指揮士卒搭建好營地后,拉著潘弘對著敵軍的車陣評頭論足。
潘弘皺著眉頭道,“要破這車陣倒也不難,只是該如何過河呢?”
潘弘思考的問題,也是張越最頭疼的,突然暴漲的河水,讓這座橋成為了關鍵。
這座界橋長度為140步,寬為10步。
還是張越為了促進絲路貿易而派人修建的。
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自己進攻龜茲的阻礙。
“諸君以為,如何方可奪橋?”大帳內張越向眾人詢問道。
“君侯,以某之見,唯有強弩掩護……騎兵強行沖擊!”馬漢提議道
韓江搖頭道,“此恐不易,此橋長達140步,弓弩難以覆蓋對方橋頭……騎兵沖擊必將死傷慘重,如此則得不償失……”
“床弩何如?”
“床弩雖好,但區區十數,恐于事無補啊……”
“不如繞至上游……”
“夜間突襲亦可……”
眾人紛紛提出自己的意見。
經過一番討論,張越最終決定采用渡河發起夜襲的戰術奪橋。
天漢四年四月初二戌時。
此時夜幕將要將臨,趙廣漢受命率所部羊攻界橋。
“二三子,準備……”
此時在界橋邊駐守的是由白禮指揮的塞人雇傭兵、龜茲弓箭手和一支康居騎兵組成的聯軍。
趙廣漢抵達界橋之時,夜幕已經降臨。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這次打破常規,把此戰的計劃告訴了參戰的所有士卒。
一切交待清楚后,漢軍這才在他的指揮下采取行動。
此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漢軍士卒悄然的登上了界橋。
守橋的塞人士兵只見橋上影影綽綽走來好些兵馬。
“漢軍!”
“嗚嗚!”
警戒的號角聲響起。
“漢人上橋了……漢人上橋了……”
橋邊響起各種語言的呼喊聲。
“結陣!”
在白禮的指揮下,守橋士兵結成陣型,把橋面牢牢堵住。
“二三子,注意了……”
趙廣漢交代一番。
“進!”
漢軍劍盾手在前,槍兵、弓弩手在后,踏上了橋面。
“勇士們,準備戰斗!”另一邊白禮也下達了命令。
行至中途,漢軍突然停了下來。
“二三子準備!”
“風”
隨著趙廣漢一聲令下,無數的箭失向著對岸飛去。
“舉盾!”
經驗豐富的白禮聽到空中傳來的聲音,立即下令。
“啊…啊…”
雖然守橋士兵聞令立即舉起了盾牌。
但如同雨點般的箭雨還是帶走了一名又一名塞人雇傭兵的生命。
“還擊…還擊…趕緊給我還擊!”
白禮下令讓弓箭手還擊,但漢軍所處的位置剛好在塞人弓箭手射程之外。
“該死的!”
“勇士們進攻,給我把漢人趕下去!”
早已忍耐不住的塞人,立即呼喊起來。
“還等什么,大家沖啊!”
塞人士兵們迸發出豪邁的勇勐氣概,挺起槍矛一起直撲大橋中央的漢軍。
這些塞人戰斗力確實不弱,他們踏上橋面就勐沖勐打。
漢軍與其交戰片刻后,就在趙廣漢的指揮下且戰且退,很快就退回了橋東。
白禮見漢軍被趕下橋面以為有機可乘,立即下令康居騎兵沖擊漢軍。
早已按耐不住的康居指揮官豈會放過這個立功的機會。
只見他嘴里發出一聲怪異的呼喊,首先沖上了橋面。
其他騎兵也跟在他身后發起了沖鋒,很快他們就沖過了橋面。
他們怪嘯著似乎已經看到漢軍士兵哭喊奔逃的樣子。
“變陣!”
眼看康居騎兵襲來,漢軍士兵立即在趙廣漢的指揮下結成了一個個的圓陣。
“漢軍居然不退!”
康居人正在疑惑,忽然聽見前方傳來聲響。
那是弓弩發射的聲音。
“弓箭!”
康居指揮官發出驚恐的叫聲,可惜已經晚了。
他們還沒有來的急做出反應,密集的箭失就覆蓋了整個橋頭。
“哚哚剁!”
天空中下起了黑色的暴雨,完全由箭失組成的箭雨。
這箭雨瞬間就把橋面變成了地獄。
一陣箭雨之后,沖在前方的士兵除了少數幸運兒還在掙扎呻吟外,其余人都已經變成了一具具的尸體。
….“撤退……撤退……”
突然起其來的打擊一下子把剛剛過河的康居人射懵了。
康居指揮官,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即下令撤退。
但此時橋面已經被后續跟進的塞人步兵給堵住了!
“射!”
四面八方射來的弓箭讓過橋的康居騎兵死傷慘重。
絕望的康居人,沒有投降,而是發起了決死沖鋒。
可惜殘余的區區二十多騎騎兵如何能夠撼動漢軍。
“二三子,進!”
漢軍在趙廣漢的帶領下回頭沖殺上了。
很快康居騎兵就死傷殆盡,漢軍在趙廣漢的帶領下趁勢沖上了橋頭。
此時目睹康居騎兵被殲滅的塞人雇傭兵,正處于驚慌失措中,面對漢軍的沖擊,此時紛紛撤退。
“不準撤退,都給我守住!”
白禮紅著眼睛,逼迫后方的士兵向前。
前方的士兵想要后退,后方的士兵想要上前。
一時之間前面上竟然變的一片混亂。
漢軍趁擊發起沖擊,漢軍刀盾手和槍兵立即進入最擅長的貼身肉搏,弩手們則在后方掩護射擊。
并不寬闊的橋面爆發激烈搏戰橋中央的塞人士兵抵擋不住,連連后退,不少士兵被擠壓的站不住腳,紛紛摔下橋去。
白禮也是一名合格的指揮官,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眼見戰場情況不妙。
立即下令后方的弓箭手對橋面進行覆蓋性射擊。
“給我射!”
“左都尉,不能射,咱們的兄弟也在橋上啊!”一名塞人軍官大聲阻止道。
“把他綁起來,給我射!”
白禮眼睛發紅的連續下達命令。
漫天的箭雨把正在廝殺的兩軍士兵同時覆蓋。
“啊啊啊……”
慘叫聲不斷響起,交戰雙方都是死傷慘重。
塞人雇傭軍的首領也險些被一箭射死。
“二三子,退!”
趙廣漢看著橋上的情形,睚眥欲裂,趕忙下令撤退。
……
漢軍進攻界橋之時,焉耆國中也在發生著一場激烈的爭論。
“殿下,還請進攻發兵增援龜茲!”說話的卻是大譯長尉德。
“殿下,萬萬不可!”焉耆輔國侯聞言立即逃出來阻止。
“庫車水一戰,我焉耆精銳已損失大半,如果再度出兵,恐員渠城將無兵可守!”
“荒唐,我焉耆乃是西域大國,如今員渠城中吾以動員5000大軍,豈可言無兵?”說話的卻是左都尉鞬琦。
輔國侯反問道,“吾焉耆現雖已集結5000大軍,然經歷幾日訓練,又幾人上過戰場?”
左都尉鞬琦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
這時尉德起身道,“輔國侯說得確實不錯,我焉耆士卒雖眾,然并未經歷沙場……”
“然而,我等現在用那漢人的話來說,與龜茲卻是唇亡齒寒。龜茲國亡,我焉耆又豈能討的了好……”
說到最后,他向著焉耆王一拜,“為了焉耆還請殿下發兵!”
“不可發兵!”這時一名地方翕侯激動的站了起來。
“殿下萬萬不可發兵啊,我員渠距離尉犁不過百多里,員渠一旦空虛,吾恐尉犁漢軍將來襲城……”
聽了他的話,那焉耆國王再度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童仆都尉屠諤卻是闖了進來。
見到屠諤,鞬琦與尉德皆是一喜,在兩人想來屠諤定當支持兩人的出兵計劃。
誰料那屠諤竟然同樣出言反對。
“此戰焉耆還是不要出兵的好,以焉耆之兵,在野外遇上漢軍恐難擋百騎漢軍一擊……”
屠諤出言后,所有的爭論也都停止了,焉耆王最終決定作壁上觀。
……
另一邊,進攻界橋的漢軍撤退了,塞人雇傭軍也匆匆回到河對岸的陣地。
點驗完傷亡情況,白禮欲哭無淚,短短時間內,他手下的士兵就傷亡了二百多人。
趙廣漢同樣也是心痛萬分,漢軍在剛才的交戰中也死傷了三十多人。
其中大半是由白禮發動的無差別攻擊導致的。
他強忍悲痛下令道:“二三子,準備……”
很快漢軍又發起了第二次羊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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