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打工人被迫拯救世界實錄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廣源秘境 (九)
  當紀茗昭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飄起的炊煙時,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也有些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變成現在這樣的。

  但剛薛溫端上兩盤羊肉串時,她還是很誠實地接了過來:“……謝謝,你也吃。”

  “我吃過了,”薛溫也在她旁邊坐下:“嘗嘗,你之前跟我說你想吃鹵味了,我也在萬衍宗里做了一些,現在想吃嗎?”

  紀茗昭嗅著手上的羊肉串,香氣撲鼻,薛溫沒有騙她,他做飯當真是不錯,受限的還是食材。

  “怎么樣?”薛溫的眼中滿是期待。

  紀茗昭還未將羊肉串塞進嘴里,但看見薛溫這么期待,便捧場地點點頭:“嗯,聞著就很好吃。”

  薛溫瞬間便明白了紀茗昭的意思,耳朵開始發燙,一種紅從耳尖一路蔓延,一路快速越過面頰,直奔脖子而去。

  他像是想轉移話題,又像是獻寶一般將背包中的物品一一拿出,這其中有野餐布、有一盆鹵豬腳,甚至還有帳篷和野餐筐。

  不僅如此,這野餐筐里甚至還有切開的三明治和水果,這看著根本就不像是探索秘境,光看這套裝備,原以為作··戰··部··隊的··炊··事··兵野外作戰時做紅燒肉還要炒糖色都是傳說,如今看來,實非傳言。

  也不知薛溫是怎么做到的,那帳篷是由幾塊大的藍布組成,甚至還做了伸縮桿,還手工編織了野餐筐,不得不說薛溫的動手能力真強。

  紀茗昭怔楞地看著薛溫擺出自帶的家當,她的心情是復雜的,在沒遇見薛溫之前,紀茗昭的野外探險只能叫野外生存,遇到薛溫之后,她甚至覺得說不定還可以在野外隱居。

  只要給他充足的時間,薛溫便能給你一個宇宙。

  還得是我薛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來度假的。

  “……現在條件比之前好了,我怕你住不習慣,就給你和阿古都帶了一份,”薛溫輕咳一聲,如今的薛溫和紀茗昭一樣,根本不知道阿古的下落,雖是憂心阿古是否安好,但實在是無能為力,“我暫時聯系不上阿古,就先來找了你……方才有沒有害怕?”

  紀茗昭叼著羊肉串的簽子一愣,隨即看向薛溫,這次薛溫的眼神沒有游移,他是真的擔心紀茗昭是否害怕,她將那口肉咽下,當著薛溫的面,那句怕卻是有些說不出口了。

  她活到今日,許是家庭原因所致,可以說鮮少示弱過。

  她的母親是一位剛強的女子,向來教育子女有淚不輕彈,在她剛上幼兒園時,她媽每日都要接她和她哥紀茗輝放學,紀茗昭上幼兒園,紀茗輝上小學,他們兄妹二人一個坐前面,一個坐后座。

  紀母當年十分瘦弱,家里當年并不富裕,紀母在生下紀茗昭之后便一直操勞,近一米七的身高體重才堪堪一百斤,看著也比同齡人要老上許多。

  他們家離二人所在的小學并不遠,但是路上有一條近五百米長的大坡,上學時還好些,可以順著坡滑下來,但晚上回家時,這快四十五度的大坡便成了紀母面前難以越過的大山。

  紀母知道自己不能給兩個孩子最好的學習條件,便只能在物質上彌補兩個孩子,以期減少自己的愧疚,寧愿自己少吃一口也不能讓孩子的營養斷了。

  而如此瘦弱的身軀要帶著兩個胖娃娃,顯然是一個十足的難題。

  一開始,紀母采用的是自己下車行走,推著兩個胖娃娃上坡,但這日子一長,紀母便覺回家時間太長,耽誤她晚上打工。

  于是剛強的紀母便重新邁上自行車,給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標,每天都能往上多騎一步。

  定下目標的紀母充分貫徹了自己的作戰方針,每日都要多踏上一步,每日都要比昨日更近一步,春來秋去,風雨無阻,一年之后,紀母憑借著自己堅強的毅力,雙腿足比初時粗了整整一圈,就連踢紀父的腳力,也越發大起來,起先只能將紀父從沙發的一頭踹向另一頭,一年后,便能成功將紀父從沙發上踹下,還能在地上滾上兩滾。

  在紀母的言傳身教之下,也讓紀茗昭的心性逐漸硬如石板,硬如鋼條,寧折不彎,頂著敵人的炮火,也要一往無前。

  小學時,紀茗昭被同桌的小胖墩欺負,紀茗昭實在是打不過他,還被那小胖墩敲掉了半顆牙,就連頭上都打出一個大包來,于是她便哭著跑回家,想尋求家人的庇護,而紀母則是擦干她的眼淚,用十足溫柔的語氣問道:“他拿什么打你了?”

  紀茗昭只是哭著答道:“……鐵的鉛筆盒。”

  紀母只是擦干紀茗昭的眼淚,當天便扔了紀茗昭的布制筆袋,去集市給紀茗昭也買了一個雙層的鐵制鉛筆盒,買時還放在手里試了試,這鐵筆盒質量有保證,結實如鐵板。

  紀茗昭至今都記得,那鉛筆盒上畫著一個漂亮的粉色貓咪。

  紀母將鉛筆盒交給紀茗昭:“不要哭,他知道你疼,你怕只會更用力的打你,拿著這個,誰要是打你,你就打回去。”

  從第二日起,紀茗昭便拿著這鐵筆盒,頂著小胖墩如雨點一般的反抗,生生敲掉了小胖墩的兩顆牙。

  也是從那一天起,似乎哭一字從未出現在紀茗昭的生命里,似乎怕一字再從未出現。

  唯有那一日,無數人命從她的面前消逝,似乎下一個就是自己,紀茗昭在那一刻總算是怕了,那種隨時都會喪命的絕望感緊緊包裹著她,將她胸腔內的空氣擠壓殆盡。

  恐懼如影隨行,好似每呼吸一次,紀茗昭便覺自己離死亡又近了一步,此時母親的教誨被她通通忘在了腦后,她甚至恨不能自己變成一只烏龜,將四肢緊緊縮緊殼里,外面的一切便看不見,也聽不見。

  如此一來,便聽不見那充滿絕望的慘叫,也看不見無數人在面前慘死。

  “……有一點怕,”紀茗昭低下頭,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肉串,“但我還可以忍受。”

  讓我脆弱一會兒吧,一會兒便好。

  不必讓我褪去堅強的外殼,露出名為恐懼的底色。

  不必安慰我,也不必心疼我,世間殘忍,容不得我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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