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打工人被迫拯救世界實錄 > 第十四章 無回谷(五)
  “這雨怎么這么大!”

  先前在石沖鎮圓臺上的張修士背著行囊從鎮上最大的一樁一層宅子里艱難而出。

  雨下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就好像在頭頂直直倒下一桶水,澆得人睜不開眼,砸得腦袋發疼。

  張修士在大雨中艱難地瞇起眼睛,尋找可以洪水的躲避的高處,最終,他也瞄上了祠堂外那一片還未被洪水染指的高地。

  他極其艱難地在雨中行走著,水流細密地從他腿邊劃過,帶著不容抗拒地阻力,一步一糾纏,阻止著張修士上山的步伐,此時的水已是即將蔓延至他的胸口,擠壓著胸口的空氣,每走一步都是呼吸都要緊上一分,而他此時正處于宅子與祠堂中間,一時之間不知是該去高地自救還是該退回宅子里等待救援。

  救援八成是等不到了,這里的宅子都建得二層,想來就是為了此時躲雨用的,而分配給自己一樁一層的住所,估計也是為了逼迫自己早點出來辦事。

  我不過是想騙點錢,這些人是想要我命啊!

  雨越來越大,就好似全天下的雨此時都在這一個地方傾泄而出,肉眼所見之地皆像蒙上一層乳色厚紗,張修士虛著眼,隨手撈起水里一條飄浮而過的樹枝,抵在水里奮力向祠堂走去。

  水中道道波紋飛快從張修士身旁劃過,帶起層層漣漪,像是有數尾一人長的大魚從身邊快速劃過,張修士瞬間便憶起他因何而來,努力睜大被雨水糊住的雙眼,緊盯混濁的水面,腳下不由得加快腳步。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然而人的身體構造從出場設置來看就不是為了適應水的,因而不管張修士有多努力,也仍然距離祠堂還有二十多米。

  張修士從懷里掏出陰朱砂和佩劍,緊張地攥在手里,雙目緊緊盯著水下一圈圈的波瀾,他努力睜大雙眼,想看清在混濁水體里游動的究竟是魚,還是……

  突然,一雙黃豆大小的眼睛緩緩露出水面,緊緊盯著驚慌的張修士,眼中閃著渴望吃頓肉食的光。

  張修士也算是行騙多年見多識廣,自看見那一雙豆大的眼睛后便知大事不妙,拼了命地拖著腿朝祠堂所在的高地上行進:“救命啊!救命!”

  呼救聲在雨聲的襯托下顯得細如蚊鳴,強烈的求生欲逼迫張修士抓緊手中木劍,恨不能自己就是艘快舟,手中的樹枝就是木槳,分秒間便從河的這頭到達那頭,然,世界不管是不是以神的意志為轉移,反正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成船終為幻想,一聲呼救引來更多怪魚才是無望的現實。

  “別過來!別過來!”張修士拼命揮舞手中木劍,木劍在水面抽打出大片大片的水花,怪魚們從水中露出豆大的眼,極快地從水面躍起,這種怪魚足一人長,灰綠色的身體上布滿散發濃重魚腥味的粘液,身體一半都是頭,頭的一半都是嘴,他們張開能塞進一個籃球的魚嘴從四面八方朝張修士咬過去。

  張修士躲閃無門,情急之下一把掀開陰朱砂的盒子,對著水中怪魚一股腦兒便倒下去一半,陰朱砂猛烈至極,一入水便將周圍的混濁的水體染成血一般濃稠的赤色,這赤色蔓延極快,幾乎是瞬間便將整座石沖鎮染紅,水中游弋的怪魚受不住如此陰朱砂濃重如漿糊一般的陰氣,飛快搖動尾巴遠離這片水體。

  張修士見水中怪魚飛快逃離,用樹枝撐地抓緊時機大跨步向前,赤紅色的水流如同沸騰的血液,一浪大過一浪,翻涌著要將張修士吞噬殆盡

  張修士越在水中行走,便月越覺自己呼吸不順,赤紅色混濁的水順著皮膚,順著口鼻,滲入機體,滲入血液,幾息之間張修士便被陰氣侵蝕得皮膚赤紅,渾身如投入冰窖,從血管,經脈里,骨縫中透出驅不散的徹骨寒意。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張修士呼出一口寒氣,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每抖一下,身上的皮肉便隨著結起的冰晶不斷掉落,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馬上就到了……就要到了……

  二十米的距離并不算遠,卻仿佛永遠也走不完,奔騰不息的赤色水流仿佛無法跨越的天塹。

  張修士終是沒能踏上那片高地,他的血肉順著赤色的水流拍打在高地邊緣,骨骼隨著巨浪撞擊在堅硬的巖石上,碎成無數白色碎渣,順著水流,浮浮沉沉。

  剩余的陰朱砂隨著張修士的消散,全數散落于水中,原本赤紅的水流轉瞬便成了紅褐色,水面上凝結的陰氣幾乎用肉眼就可見,絲絲繞繞的陰氣化為無形的大網,將整座石沖鎮籠罩在內。

  紀茗昭和徐廣白站在祠堂的側殿中,偏殿原先供奉的應是正殿神明的護法神,偏殿比正殿情況更為糟糕,正殿好歹神像完整,而偏殿的護法神卻只剩下個底座,底座上塵土足有一寸厚,看起來護法神已是遺失許久了。

  徐廣白坐在偏殿的破舊的蒲團上,雙目沒有聚焦地盯著殿外的瓢潑大雨。

  這雨是越下越大,祠堂外如赤漿一般的水逐漸灌進祠堂,厚重的陰氣沖破祠堂內稀薄的金光,將金光侵蝕殆盡。

  徐廣白驚得從蒲團上猛地站起身:“你快看!”

  紀茗昭原本靠在偏殿的柱子上昏昏欲睡,她這兩天屬實是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勞累,就靠那點腎上腺素勉強吊著小命,如今好不容易歇下來,身體便有些撐不住了,徐廣白扯著嗓子這么一叫也未醒來。

  “喂!你怎么回事!”徐廣白順著紀茗昭抓在手中的指揮棍一路向上抓住紀茗昭的肩膀,猛力搖晃起來,“該不會死了吧!你醒醒啊!”

  “停停,醒了醒了,”紀茗昭被徐廣白搖得腦漿子都快勻了,“再搖真死了。”

  “看外邊,水的顏色不對,”徐廣白沒時間和紀茗昭廢話,伸手一指殿外,“陰氣很重。”

  紀茗昭還帶著些初醒的朦朧,但在看見殿外散發著無盡陰氣的紅褐色洪水,立馬便覺醒了十成十:“臥槽!”

  這顏色,這厚重的陰氣,紀茗昭立馬便想到那盒陰朱砂。

  “去正殿!”正殿在整座祠堂最高處,就算整座祠堂都被水淹沒此時正殿里那尊睜眼的神像也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一把拉住徐廣白沖進雨里,直奔正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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