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老百姓是很有智慧的，比如說在西南的很多地方的老人并不問你一個月賺了多少錢，而是問你一個月苦了多少錢，辛苦的苦。
這個苦字比賺錢的賺字含義深刻的多。
在股市里也是一樣，很少有人說買股或者賣股，大家都說炒股——股票是用來炒的，很多時候股票的價格是炒上去的，而不是靠實打實的上市公司業績。
在收購上市公司方面王衛東和宋宇實際上是虛晃一槍，他們兩個名面上的目標是山叉股份，暗中瞄準的是黔遠征。
實話實說，山叉股份這家公司業績很一般，連在這家公司里工作的工人們都對這家公司的股票價格漲的這么高感到莫名其妙。
因為公司的經濟效益實在一般，工人的工資待遇也很一般，這和他們公司不斷上漲的股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段時間，宋宇發揮出了他追求女孩子的那種死纏爛打的精神，不斷的到山叉股份的主管機關進行溝通，也不斷的加碼抬高收購價格。
由于宋宇的身份背景，特別是宋宇給出的誘人價格，慢慢的讓掌握山叉股份的國資方面開始心動了。
因為他們也很了解三叉股份公司的內情，現在能給出這么高的價格已經很誘人了。
這個消息當然很快地傳到了同在京城的陸副部長他們耳朵里，不免讓他們心里感到很焦急。
陸副部長這些年作為一個領導干部深深的體會到了一點，只有做事才會有成績。
在九十年代，國家存在著大批國有僵尸企業。所謂的僵尸企業就是在明面上這些企業依然是現實的存在，但是他們幾乎已經停止生產，因為生產出來的產品根本就沒有銷路，但是又不能讓這些工廠直接關閉甚至破產，因為一旦走到那一步，就要進行清算。到時候工人的問題怎么解決？拖欠銀行的貸款怎么解決？
所以上級機關和政府只能讓這些企業保持存在。
黔遠征這家公司經過包裝上市以后，原來希望通過融資五千萬購買新設備，提高生產技術能夠讓企業重新煥發活力。
可是現在看起來效果并不好，反而窟窿越來越大，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現在看起來，把黔遠征這家公司讓向陽電子收購是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既能給工人找到了出路，又讓部里甩掉了一個大包袱，拖欠銀行的貸款可以轉嫁到向陽電子的身上。
可是現在部里有這個愿望，向陽電子方面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對收購黔遠征這家公司興趣缺缺。
陸副部長想了很久，覺得還是要打感情牌，通過王衛東也是向陽化工廠子弟這一層關系作文章。
他知道自己與王衛東沒有什么交往，這件事只能通過石可為來做，畢竟王衛東與石可為的關系更密切，而且現在石可為的女兒石月霜就是向陽電子的高層干部。
在陸副部長的催促下，石可為不停的給王衛東打電話，催促他回京城面談。
石可為在電話里先講國家大義，再談感情，最后擺出長輩的架子。
這樣的電話打過四次電話后，王衛東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裝作很不情愿的樣子回到京城。
“王總啊，現在生意做的大了，我這個副部長你都不放在眼里了。當然了，我已經離休了，不管事了，人走茶涼嘛。”石可為說道。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什么樣的人難道您還不知道嗎？實在是因為啤酒廠工地那邊太忙了，我們爭取兩三個月以后就能投產，現在必須要快馬加鞭。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你們推薦的公司實在不符合我們的要求，這就像找媳婦一樣，明明有漂亮的，現在你非要把一個長得丑的塞給我。”王衛東說道。
“我已經聽說了，宋宇那個小子這一段時間天天往機械部跑，開出的價錢已經加碼到6億了。我也承認黔遠征這家公司經濟效益的確不太好，但是如果你們收購這家公司后投入資金進行改造，再把工廠的生產轉向到與你們向陽電子相互配套的方面來，我相信企業立刻就會煥發生機！而且我們的要價也絕不會像機械部那么高。”石可為說道。
“一分錢一分貨，這可是真理！”王衛東反駁道。
“衛東啊，黔遠征那家公司現在已經開不出工資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那些工人可怎么辦啊？既然你們在向陽化工廠解決了3000工人的就業問題，這家公司的問題你也一定能夠解決！”冷晴在一邊勸道。
“做企業不是搞慈善，做企業將就的是盈利，絕不能做虧本兒的買賣！”王衛東解釋道。
“這個道理我也懂，陸副部長跟我談過，部里現在對這件事情還是很有誠意的，你可以和他好好談談，談出一個合適的價格出來。你們能夠花六個億去買山叉股份，我估計收購黔遠征這家公司，你們花兩三個億就夠了。將來把剩下的錢用在引進技術，擴大生產商不好嗎？”石可為說道。
王衛東低頭沉默好像在做思想斗爭，最后他抬頭說道：“向陽電子是一家股份公司，董事會里除了我，還有其他三個人是大股東。我要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不能由我一個人說了算。”
“你這么做是對的，明天你就帶著宋宇那個小子一起去和陸副部長好好談談。陸副部長是很有誠意的，你們也要拿出你們的誠意！”石可為說道。
第二天宋宇開車和王衛東前往部委的路上。
王衛東對宋宇說道：“小宇，咱們都準備好了，演戲的時候到了！”
“明白，不就是唱雙簧嗎？你唱紅臉，我唱白臉。”宋宇點頭說道。
在部委大院兒門口，兩個人登記由門衛打電話向上面報告。
不一會兒，陸副部長的秘書出來迎接兩個人，讓門衛放行。
宋宇把汽車可以進部委的大院里。
從看見秘書的那一刻起，宋宇的臉立刻就變得非常沮喪，一句話都不說，還不時給王衛東來一個白眼。
走進大樓來到陸副部長的辦公室。
陸副部長面帶微笑的迎接兩個人，熱情的和王衛東宋宇握手。
握手的時候宋宇一副很不情愿的樣子。
“快請坐吧，兩位老板都是大忙人，這一次請你們來還真是不容易。”陸副部長說道。
“忙也是瞎忙，前一段時間，有人讓我去機械部和那里的領導溝通收購山叉股份，我腿都快跑斷了，嘴皮子磨破了，事情已經快談得差不多了，結果昨天那個人又告訴我今天要到你們部里來談。反正我就是一個小卒子，別人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宋宇帶著怨氣說道。
陸副部長先是一愣，然后又看了王衛東一眼笑著對宋宇說道：“衛東這么做也是對的，他畢竟是從我們軍工出去的子弟，對我們還是有很有感情的！再說了，做什么事都講究貨比三家嘛，多溝通一下總沒有壞處吧？”
王衛東在旁邊也是一臉的苦笑，顯得十分的無奈。
“陸副部長，你們介紹給我的那家黔遠征我們還不了解那家工廠的具體情況。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仔細調查一下以后再說？”王衛東說道。
“那是當然的，花這么多錢收購一家公司，怎么可能讓你不了解。黔遠征原來是建三線建設的時候全國各地援助建設的一家中型軍工企業，是加工炮管的。從80年代開始，這家企業開始轉向民品生產。但是生產的產品都不太符合市場的需求，所以現在經營狀況不是太好。”陸副部長介紹道。
“陸副部長，光聽你現在這么介紹實在太籠統了。我個人和其他幾個董事還要到那家工廠里實際調查一下。”王衛東說道。
陸副部長笑著說道：“這是當然了，一定會讓你們去看的，歡迎你們去看！”
“還有，這次我們向陽電子在港島上市的時候，港島的會計師事務所在我們向陽電子呆了很長時間，仔細的審查我們公司的項目。我想馬上請一家香港的律師事務所進駐黔遠江這家公司，審查一下這家公司的財務情況，做到心中有數，你看怎么樣？”王衛東問道。
聽到王衛東的這個要求，陸副部長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王衛東的這個要求是正當的，是正大光明的，可是他現在不能點頭答應。
部里下屬那么多工廠，他不可能做到每一家都心里有數。
根據工廠報上來的材料里說，現在黔遠征這家公司拖欠銀行的貸款和原材料的費用將近一個億。
陸副部長也是從基層干上來的，他對基層的工作情況十分了解，那就是報喜不報憂，如果上報的數字是將近一個億，那么這個大窟窿很可能是一個多億，甚至更多。
“現在我們剛開始談收購的事情，你們馬上就派會計去查賬，這么做不妥吧？”陸副部長說道。
“可是如果我們不實際了解工廠現在的財務情況，不知道整個工廠的家底，就沒辦法談。”王衛東說道。
“三叉股份那家公司我經過調查了解過，雖然經營情況比較一般，但是負債率很低是一定的！”宋宇在一旁說道。
陸副部長沉吟一會兒說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先去實際了解一下，然后再給你們回話？”
王衛東和宋宇走后，陸副部長馬上讓秘書聯系還在京城的黔遠征的董事長范敬義，讓他馬上到部里來一趟。
這些天到京城來要錢的范敬義如坐針氈，他一邊通過電話了解工廠現在的情況，一邊等著部里通知他下撥工資款。
接到秘書打來的電話，范敬義馬上趕到部里。
剛剛走進陸副部長的辦公室，陸副部長直接了當的問道：“老范，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工廠現在拖欠的銀行貸款和原材料費用還有工人的工資加在一起一共有多少？”
聽到陸副部長的問題，范敬義愣了好半天才小聲答道：“領導，你也知道我由部里派到工廠才幾個月時間，很多情況我并不了解。”
陸副部長點點頭接著問道：“你估計會不會超過一個億？”
范敬義想了想答道：“我想應該有1億兩三千萬。”
既然范敬義說有1億兩三千萬，那么實際上的數字只能更多而不會更少。
最后范敬義篤定的說道：“一定不會超過兩個億！”
聽到范敬義的話，陸副部長心里咯噔一下。
這么說黔遠征現在已經是資不抵債了，甚至實際情況會更糟。
做資產統計的時候，工廠里那些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設備賬面上的價值都值幾萬甚至幾十萬，實際上就是一堆廢銅爛鐵，根本就不值錢。
“你馬上回來集合所有的財務人員加班加點的統計，把工廠的家底徹底的摸一遍，要做到心里有數。我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然后你打電話向我報告。”陸副部長命令道。
“那工資怎么辦？現在工廠里三千多工人還有一千多退休工人都眼巴巴的等著開工資。”范敬義問道。
“這些事情你先放一放，回去以后跟工人們好好解釋一下，先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陸副部長說道。
范敬義很不情愿的走了，他的不情愿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沒有帶回工資款，更重要的原因陸副部長讓他回去盤查家底，這可是非常得罪人的事情。
銀行貸款和拖欠的工資還好說，要把過去采購原材料物資的各種款項都徹底全部的清查一遍，是非常傷腦筋的事情。
從德國運來的生產啤酒的設備已經在津港上岸。
王衛東和宋宇得到消息后，馬上組織大型車輛進行運輸，運到工廠里妥善保管。
“小宇，明年四月之前一定要投產！”王衛東說道。
“衛東你放心，一定會趕在啤酒銷售旺季之前投入生產！”宋宇篤定的說道。
王衛東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給宋宇看。
“這是一個雞蛋，就是我們現在這家啤酒廠，雞蛋孵成小雞，可以下很多的蛋，然后這些蛋再孵出很多雞，就可以下更多的蛋，我們現在玩的就是這個游戲！”王衛東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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