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會兒,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阿朝暗戳戳地等著這個觀察這個慶王世子是不是在笑話她。
可惜慶王世子只笑了一聲,就不再做聲。
沉默的空檔,阿朝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皇帝。
待會再見時,她是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還是.......
好像沒有第二種可能,她也只能裝作無事。
晚間的風帶著寒氣,吹地阿朝打了個哆嗦。
“三姑娘.......。”齊巖身后傳來一個渾厚帶著些蒼老的聲音。
“桂嬤嬤.......。”阿朝回了聲。
桂嬤嬤面上有些焦急,見著她才像是松了口氣。
阿朝這下子算是徹底放松下來,比起慶王世子,她自然是和母親身邊的桂嬤嬤更熟悉。
桂嬤嬤腳步加快,瞥見慶王世子時愣了一瞬,但又立刻回神,瞧著阿朝的狼狽模樣,趕緊上前攙扶著。
“哎呦......姑娘這是怎么了?”情急之下桂嬤嬤又喊了聲姑娘。
桂嬤嬤是趙氏的奶嬤嬤,從小服侍著,后來夫人嫁到蘇家,一路熬過來,又生下兩位姑娘和一位郎君,他這個奶嬤嬤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
特別是這三個小主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縱然三姑娘和夫人一向不親近,但她這個做奴婢的,也是記在心上的。
尤其是三姑娘歷來乖巧,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每次她拿來糕點,頭上扎著兩個小揪揪的三姑娘總會禮貌地說聲“謝謝嬤嬤”。
阿朝有些委屈,猶豫著說不說。
桂嬤嬤見狀,在她身上披了件衣裳,朝慶王世子福了福身子。
“敢問世子緣何在此?”
語氣甚是恭敬,但細聽之下還有一絲質問。
這很合情合理,依照慶王世子的做派,誰家姑娘同他單獨在一處都不會放心。
何況是陛下的宸妃娘娘?
“本世子覺得悶,出來走走,就同宸妃娘娘遇上了。”慶王世子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態度,也不介意被一個嬤嬤質問。
“嬤嬤覺得有何問題?”慶王世子笑著反問了句。
自然........自然是沒問題的。
就算慶王世子是因為別的什么,也只能是這個答案。
“既然如此,老奴就先帶宸妃娘娘回去了。”桂嬤嬤應付了一句。
慶王世子嗯了聲,表示沒有意見。
桂嬤嬤又遲疑了會,最后補了句:“若有人問及,還請世子慎言。”
這說得就是阿朝的聲譽………
阿朝見狀,想開口說兩句,結果被慶王世子打斷了。
“嬤嬤說得是,本世子覺得悶,出來走走,沒遇見什么人。”齊巖從善如流地改口道。
桂嬤嬤聽到這句話才滿意,道了聲謝,既然又關切地看向阿朝。
“老奴帶姑娘先去梳洗一番,這要叫夫人瞧見了,又要擔心了。”
阿朝嗯了聲,當真乖順地隨著桂嬤嬤邁步。
只是走出去十多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慶王世子。
夜色下,他就站在那,看向另一邊,顯得有些孤單。
阿朝想著,她今天欠了慶王世子一個人情。
齊巖直等到主仆二人走遠,才復又朝著那邊看去,神色有些復雜。
“宸妃娘娘好像很害怕..........。”小宇子從暗處走了出來。
“你不是都瞧見了嗎?”慶王世子淡聲道。
“天太黑了沒瞧真切,光聽見主子喊娘娘了。”小宇子面無表情地揶揄道。
慶王世子也沒反駁他,的確,他剛剛說了多少句話,就喚了多少聲娘娘。
好像在用這種法子提醒自己.........
“剛剛是誰在追她?”慶王世子問起了正事。
“那人謹慎地狠,發現了奴才,就跳湖了。”小宇子敘述道。
“不過............奴才猜宸妃娘娘是白跑了,弄不好就是自家人。”小宇子補了句。
“蘇家?”齊巖皺眉道。
“奴才也只是猜測,沒有證據。”小宇子實話實說道。
“且等著吧,估計是過不了一個太平年了..........。”慶王世子看著遠處的身影,嘆道。
“不過奴才斗膽猜測,主子定然是歡喜的。”小宇子直戳人肺管子。
“有你這么個忠仆在,能不歡喜嗎?”慶王世子回懟了句。
或許有歡喜,但更多的………卻都被她的害怕,恐懼給壓下去了。
................
"娘娘,和老奴說說究竟是怎么了?"桂嬤嬤一邊小心地看著阿朝的臉色,一邊試探道。
“嬤嬤怎么到這邊來了?”阿朝沒回答,反問了句。
這話剛剛桂嬤嬤問過慶王世子,現在宸妃娘娘卻又拿來問她?
“嬤嬤怎么知道我在這?難不成不是來找我的?”沒等桂嬤嬤回答第一個問題,阿朝又繼續問道。
桂嬤嬤心底閃過一絲異樣,但立刻又神色如常,笑著道:“老奴自然是來找娘娘的,剛剛娘娘出門醒酒,夫人很是擔心,就讓老奴來瞧瞧。”
阿朝聞言,點了點頭,也沒再懷疑什么。
桂嬤嬤心下微松,她當然不是來找宸妃娘娘的,準確來說,她要找的是剛剛娘娘身邊那個,貪戀女色,脾氣甚差的慶王世子。
按照藥效發作的時間,這位爺,該是在房內和秦家那賤人顛鸞倒鳳才對。
怎么會和宸妃娘娘待在一處?
桂嬤嬤來不及細想,只能先發制人,以宸妃娘娘為由質問慶王世子。
由于時間緊急,宸妃娘娘還吞吞吐吐的,桂嬤嬤來不及詢問原因,如今,還不知秦家那賤人身在何處呢?
幫阿朝稍稍收拾了一下,看著不那么狼狽,想著先將人送回去。
“嬤嬤,我想去尋長姐。”阿朝現在有些害怕看到皇帝。
“現下恐怕不成,先回娘娘歇息的偏殿吧,娘娘先壓壓驚再說。”桂嬤嬤體貼道。
阿朝明白,桂嬤嬤說的壓驚是小,讓她換件衣裳才是真。
原本好看的青色宮裝,此刻裙擺上甚至沾了些泥土,這對宮妃,對世家貴女來說,都很不雅觀。
沒辦法,只能跟著桂嬤嬤原路返回。
一邊走一邊想著待會兒怎么見皇帝,又該說些什么?
冷靜下來后,又不免心存僥幸,或許不是皇帝呢?
若不是皇帝,那之前種種,又會是誰想害她呢?
……………
秦玥此時腦袋昏昏沉沉的,剛剛在宴席上嫡母讓她再去給皇后娘娘敬杯酒,她心里其實是不愿意的,皇后雖然是她的長姐,但自小就沒說過幾回話,若不是今日她來,恐怕皇后娘娘根本就記不起有她這個妹妹。
她對這個姐姐自然也沒什么感情。
可是嫡母的話,她不敢不聽。
這時候,趙夫人倒是為她說了句話,說是小姑娘家家的,還是少喝些酒。
秦六姑娘心下感激,但嫡母在那,又不敢說出口。
可這回秦夫人沒有賣蘇家面子,興許也是多喝了兩杯,笑呵呵說了句,她在家中也是喝慣了的。
這自然是假的,但秦玥卻也不敢戳破,只能硬著頭皮再去給皇后娘娘敬酒。
皇后娘娘不冷不淡的,她甚是有些尷尬。
回去后,秦夫人又不知哪根筋不對,和誰賭氣一樣,又讓她去跟別的娘娘喝酒。
她只能乖乖聽話............
飲下這幾杯后,酒勁上來,都有些站不穩了,秦夫人這才讓人帶她下來休息。
臨走時,蘇家的趙夫人還看著她,眼里滿是憂心。
秦六姑娘心下微暖,朝著趙夫人微微頷首,才出了大殿。
跟著個粉衫宮女,走了許久,才到了一處宮殿。
她也不曉得這是個什么地方,園子里的屋子都長得差不多,估摸著是偏殿的一個房間。
比她在家中的還要大些。
到了地方,那宮女也沒有多做停留,言說有事就自行離去。
想到自己的身份,秦玥也沒覺得有什么。
過了一會兒,小腹有些微脹,想要出恭。
晃晃悠悠在房間里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恭桶,只得忍著羞澀,出門看看有沒有宮女在。
只可惜外面空無一人,轉悠了一圈才找見,等回身時,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
只瞧著一處有亮光,便向著那個方向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
阿朝走地很慢,小腿還是有些發軟。
瞧見自己的來處,默默止了步子。
“娘娘,怎么不走了?”桂嬤嬤疑惑問了句。
阿朝沒應,還是有些猶豫。
與此同時,剛剛躲得遠遠的碧桃已經守在院子門口。
“娘娘!”碧桃看見來人,頓時白了臉色。
阿朝直愣愣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若真是皇帝要害她,那碧桃肯定是知情的。
碧桃不知道自家娘娘心中所想,忽地看向那關上的殿門。
阿朝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沒發現有什么不對,知道問不出什么,想著先進去再說。
剛剛沒覺得,現在愈發口渴了。
只可惜她剛想邁步,碧桃卻伸手攔住了她。
“大膽!”桂嬤嬤訓斥了聲,雖然對方是宮里的人,但竟然敢直接伸手攔住宸妃娘娘,這是在打蘇家的臉!
碧桃卻顧不得桂嬤嬤的訓斥,撲通就跪了下來,一向穩得住的人,此刻還是驚魂未定。
宸妃娘娘在外面,那里頭的那位是誰?
陛下......可是進去有一會兒了。
“娘娘,您聽奴婢一句,這時候不能進去。”碧桃拽著阿朝的裙擺道。
“什么意思?”阿朝暫時將碧桃列為幫兇之列。
碧桃面上猶猶豫豫的,像是有什么難以開口的事。
桂嬤嬤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瞧著碧桃的模樣,沉吟了會兒,試探道:“里面是不是有別的娘娘在?”
碧桃哪里知道,可也不敢說實話,誰知道里頭的是誰,陛下自己知不知道,現在兩個人又在做些什么?
可這話不能和桂嬤嬤說,只能暗示了句。
“嬤嬤明鑒,還嬤嬤幫著奴婢勸勸娘娘。”
桂嬤嬤已然明白過來,如此的話,宸妃娘娘還真不好進去。
固然皇帝這事明顯辦得有些不體面,但是誰叫對方是皇帝呢?
生殺予奪,皆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桂嬤嬤思量了會兒,覺得碧桃說地有理,就打算幫著勸勸自家娘娘。
阿朝先開始還蒙著,不明白碧桃和桂嬤嬤說的是什么意思?
聽到桂嬤嬤說有別的娘娘,才算明白過來,瞬間石化在當場。
蒼天吶,這都是些什么人吶!
她剛剛險些丟了小命,皇帝可倒好,直接在她的房間,她的床榻上,和別的嬪妃羞羞!
阿朝的世界觀徹底崩塌,更崩潰的是,她現在連進去喝口水都不行,還得等皇帝羞羞結束。
桂嬤嬤和碧桃看阿朝沒有反應,只有將木頭人一樣的娘娘,扶到別處。
阿朝有些麻木,怎么也理不清思路?
端著碧桃來給她壓驚的茶盞,阿朝才覺得安定下來,喝了兩口,鼻頭卻越來越酸,淚水就這么大滴大滴的落在杯沿上。
桂嬤嬤嘆了口氣,拍了拍阿朝的后背道:“娘娘,想開些,陛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如此也實屬正常。”
桂嬤嬤說的,也就是母親的想法。
碧桃此刻卻不如桂嬤嬤一樣心安,安撫住了宸妃娘娘,她還是不知道殿門里頭的狀況。
只有一點可以確定,里面確實有人。
因為剛剛收拾時,隱隱約約聽到了里面有說話聲傳出來。
可究竟是誰呢?
好像是誰都是要命的事!
最終,碧桃的慌亂,因為一聲從殿內傳來的慘叫聲而終止。
繼而就是一陣慌亂,還有劉大總管的呵斥聲。
偏殿的正間被皇帝占著,碧桃就將阿朝帶到更偏僻角落的一處房間。
碧桃小心開了個門縫,從里面望過去,方才還安靜的偏殿門外,此時已圍滿了兵士。
“將火把都滅了。”劉全冷聲道。
碧桃趕緊又將門關上,轉身來到阿朝身邊,強撐著笑道:“娘娘,先在這里稍坐坐,奴婢去去就來。”
說著就打算出去看看,心里明白,這回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她在宮里這些年頭,除了先帝駕崩那會,還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現在碧桃可以斷定,絕對是皇帝那邊出了事。
碧桃幾乎沒有任何僥幸心理,一副要從容赴死的模樣,帝王之怒,可以燒死這宮中的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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