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春風不渡 > 第511章 序幕 二
    這句話冷淡而又輕盈,仿佛隨著風一飄就會散去。

    江稚早就不太會明確的提起這件事的真真假假,每次都會傷害到自己,明明也勸誡了自己放下。

    若不是江歲寧咄咄逼人,耀武揚威,仿佛拿了什么無敵的免死金牌。

    江稚都不會又忍不住想要拆穿她虛偽的嘴臉。

    明知道自己的話沒什么分量,還是說了。

    沈律言攥住了她的胳膊,腕骨用力,牢牢抓緊,像捆綁住獵物的蟒蛇,緊緊纏繞在她四周,不留呼吸的余地,“你很感興趣嗎?我可以說給你聽,或者…”

    還有他不知道的內情。

    后半句話連張口說出來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女人不耐煩的打斷了。

    她似乎很想甩開他的手,因為力氣不夠,被纏上之后甩也甩不開,她說:“不用了,無非就是替你擋了頓鞭子,挨了幾個耳光。”

    她的話還沒說完,手臂上的力道就掐得更用力。

    她驀然覺得一疼,接著聽見他啞著聲音問:“你知道?”

    沈律言的記性其實很好,但是很多和她相關的事情記憶就是沒有那么清晰,比如到這會兒他好像才想起來當初江稚有幾次在他面前提起過的。

    她那時候欲言又止說是她救了他。

    她磕磕絆絆的、話都沒說完眼圈就紅了,連說完后半句的勇氣都沒有,著實讓人懷疑動機。

    沈律言先前那幾次都沒有問過她是怎么知道的,原本不該是她知道的事情。

    可能是無意間聽說的。

    也可能是江歲寧告訴她的。

    畢竟高中的時候,她和江歲寧還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對于江稚提起的那句話,沈律言一直以來、從頭到尾就沒有當真過,聽起來太荒謬了。

    太像是一個走投無路了的、錯漏百出了的、姍姍來遲了的謊言。

    “你為什么知道?”

    男人目光微凝,深深注視著她。

    她的話就像蜜蜂的尾刺,不輕不重在他心頭蟄了一下。

    綿密的疼痛,持續了很久。

    回憶猝不及防,沈律言的腦海中忽然間不斷閃回當年那個稚嫩的、怯懦的、可憐兮兮站在自己面前,鼓足了勇氣小聲告訴他說,是她救了他的畫面。

    江稚還以為他什么都不會問,她怎么知道?因為她親身經歷過。

    她眼中含著諷刺,這種虛情假意的、嘲諷般的笑意也稍縱即逝,她剛要開口,身后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緩緩回過頭,看見江歲寧緊張不安的站在他們身后,下唇被她的齒尖磋磨的不成樣子,咬破了皮還出了血,她自己像是察覺不到疼一樣。

    仔細聽,能分辨得出來她的嗓音在顫。

    “江稚。”

    “我已經跟警察說和你和解,希望你下次不要再這么的不把人當人看。”

    江歲寧這句話說的忍辱負重,好像她真的很大度一樣。

    可是如果不是沈律言拿她母親的事情來警告她,她今天是絕對不可能在警察面前同意跟她和解,怎么也要讓她在拘留所里待夠天數,嘗嘗被關押在里面的滋味。

    她剛才從里面走出來,看見沈律言面色凝重不知道在和江稚說什么,心里直覺就不好,匆忙慌張的打斷他們的對話。

    江稚好像看穿了她的意圖,笑著朝她望了過去,唇角微勾,笑得很淡:“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我和沈先生敘敘舊。”

    江歲寧握緊拳頭,強裝鎮定:“我在說我和你的事情,我沒有不讓你們敘舊。”

    江稚意味深長哦了聲,“那你可以先等會兒嗎?讓我把話和沈先生說完。”

    江歲寧說不上來自己心里是在怕什么,到底是怕江稚主動和沈律言提出復婚,還是江稚又舊事重提,道出不被信任的真相。

    沈律言這人無情就無情在哪怕他只是喜歡你,也不會全然相信你,心里自有定論,凡塵俗事都要講究證據。

    江歲寧其實沒那么怕江稚拆穿她這么多年的謊話,因為江稚根本拿不住實質性的證據,哪怕是她和他當初患難與共的“定情信物”都被她給燒毀了。

    她告訴沈律言,不小心被她弄丟了。

    至于其他的,有嘴也說不清楚。

    母親永遠不可能去幫一個外人,父親坐了牢,便是想要翻臉拉著大家一起死也沒有那個機會。

    江歲寧眼圈發紅,看向沈律言,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示弱般詢問他能不能送她回去。

    江稚對看這對舊情人恩愛沒有興趣,轉身攔了輛出租車就走。

    沈律言上前去追卻被江歲寧拉住了手臂,他默了片刻,停下腳步沒有再繼續去追。

    江歲寧還來不及高興,沈律言就打電話給了在車上等候的司機,“跟上剛剛離開的那輛出租車,車牌尾號是63,看著人安全回了家。”

    “好的。”不過,司機接著問:“您…怎么辦?”

    沈律言淡道:“我還有別的事,你好好看著她就可以了。”

    “是。”

    掛了電話。

    沈律言垂眸輕輕掃了眼落在自己臂彎的手,這道不冷不熱掃過去的目光,實在是叫人傷心。

    江歲寧心里刺痛了一下,卻也不想松手。

    沈律言拂開了她的手,他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高出她大半個頭的身量,給人快要窒息的壓迫感。

    “正好我也有話要問你。”

    江歲寧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女人的直覺都很靈驗。

    她先發制人,“是不是江稚和你說了什么?”

    沈律言抬了抬眉:“你覺得她會和我說什么?”

    江歲寧猜也猜不到,實在太多能被江稚用來告狀的事情了,她又一次慶幸自己哪怕去威逼利誘醫生,用的也是現金,而不是銀行轉賬。

    這樣做至少善后干凈利落很多。

    “我不知道。”江歲寧掐了下自己的掌心,保持清醒,她接著直白開口:“但是你不能只聽她的片面之詞。”

    沈律言盯著江歲寧的臉,這么多年,變化不大。

    清麗的、漂亮的、有幾分純真的小臉。

    不算太明艷,至少笑起來很有感染力。

    姑且不說她這么多年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當年確實燦爛如驕陽。

    那個時候她多大?也不過十六歲。

    還那么小,真的會撒這么彌天大謊嗎?

    沈律言在此之前從未懷疑過她,從未懷疑過當年和他一同被綁在廠房的人不是江歲寧。

    過了許久,他問:“你還記得當年那個綁匪長什么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