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春風不渡 > 第499章 也不是你的
    江稚眼中還噙著淚,看起來水汪汪的。

    盛西周感覺得到他抓著的手腕在顫抖,她臉色蒼白的不像樣子,幾乎一下子就猜到了,“檢查結果不好嗎?”

    江稚的睫毛抖了抖,好像整個人因為這句話被冒犯了,她慢慢從剛才的噩耗中回過神,手里的檢查單幾乎被她捏的變了形,哪怕有什么事情,她也不想對盛西周說。

    “沒事。你先松開我的手腕。”

    她說這句話,極力壓著聲線,不讓自己看起來很脆弱。

    盛西周盯著她的臉,她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沒事的樣子,男人的目光漸漸挪到她手里捏著的紙張,大概是她不想說。

    對她不想說的事情,她一向能守口如瓶。

    盛西周有點舍不得松開她,舍不得掌心溫軟的觸感,“你…現在要回家嗎?”

    江稚嗯了聲,她得回去睡一覺,說不定睡醒了就會發現她現在在做夢,一個噩夢。

    醒過來就好了。

    她想了太多的事情,腦仁疼的已經快要炸了。

    “我要回家,我困了,我得睡一覺。”

    睡醒了就好了。

    睡醒了就沒事了。

    盛西周也只能在她心不在焉的時候才能靠近她,平時她哪怕是遠遠的看見了他,也都會掉頭就走,完全不想和他有任何的接觸。

    盛西周每次想到她那種潛意識里對自己的反感和厭惡,就會產生厭世的念頭。

    想要去死。

    死掉了就好了。

    就不用面對最喜歡的人最反感的態度。

    死掉就不會痛了。

    死掉之前也好想殺了她,讓她和自己死在一起,這樣說不定還能一起去投胎,如果有來生,可能還會成為青梅竹馬的鄰居。

    這個念頭,反反復復出現在他的腦子里。

    他就是因為如此,才需要定期定時去看心理醫生,讓自己看起來變得正常一點。

    不能放任那些危險的念頭肆意生長。

    不然盛西周也怕自己有一天會真的拿到她面前,逼她殺了自己。

    “我送你,走。”

    江稚坐在他車里還是不在狀態,檢查單被她放進了包里,她根本就不想拿出來看。

    滿腦子都是在想為什么會這樣呢?

    這個孩子已經六個月大了。

    陪了她那么久。

    可是如果真的是畸形兒,她也不能那么自私的生下她,生下來之后孩子長大了也會埋怨自己。

    江稚這樣想著又想哭了,眼眶酸酸,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倒霉。

    她也不想這么認命。

    事發突然,她總覺得還有別的可能。

    不過怨恨沈律言的想法就像燒起來的野火,根本無法控制。

    這一切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就不會這樣。

    如果不是他那么自私,就不會如此。

    她明明就告訴過他,她不想再懷孕的,已經不想和他要一個孩子。

    他偏要執著,他偏要算計她。

    他偏偏不愿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那些怨毒的念頭不斷在腦海中滋生。

    江稚感覺自己快要被負面情緒占滿,她好怕這種刻骨的恨意,變成付諸的實際行動,怕自己忍不住會拿刀去和沈律言拼命。

    憑什么到頭來都是她一個人在這里受折磨。

    為什么沈律言永遠都能這么不痛不癢的?

    有錢有勢不能讓一個人立于不敗之地。

    只有不愛才能永遠都是贏家。

    所以他注定了一輩子都是贏家。

    江稚胡思亂想了很多,等到了家門口,她心神不定同盛西周說了聲謝謝,其實連看都沒有看他。

    盛西周已經習慣了被她忽視,他小心翼翼、還有點可憐的跟在她身后。

    他給自己的跟隨找了借口,怕她摔了。

    她現在不能摔。

    江稚低著頭,放空了目光,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在地上看見了一道欣長的倒影,她緩緩抬頭,看見了沈律言熟悉的臉。

    沈律言望著她,目光好像又透著她看向了他身后。

    他的唇角慢慢綻起一抹冷笑,這聲冷笑大抵是面對盛西周的。

    江稚剛才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恨意又升了起來,她盯著他的臉,想到他給自己遞藥的樣子,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抽煙的模樣。

    她知道在醫生給出她答案之前,她不應該那么怨恨他。

    可是她就是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身上,她就是要遷怒。

    江稚慢慢家門前,她也沒有看他,只是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緩緩吐字:“滾。”

    沈律言聽清楚這個字時,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不無怨恨的想,為什么她見了盛西周一面就這樣對自己?這么的不客氣。

    一個字里透出來的恨意,幾乎像是將他扔進了滾燙的巖漿里,燙得灰飛煙滅。

    別是在盛西周那里受了什么氣,發泄在他身上。

    沈律言握住她手腕,“你對我發什么脾氣?”

    江稚一把甩開他的手,反應很大,手背揮到了他的臉上,重重的像是迎面而來的一巴掌,她說:“我讓你滾。”

    沈律言臉上有些疼,他也有點惱火,反而更加用力掐住了她的腕骨,表情冷凝,眼睛里像是裝著平靜的怒火。

    他的目光緩緩往下,看見了她手里的袋子,印著醫院的名稱。

    沈律言問:“你去醫院了?”

    江稚不答。

    沈律言又掃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盛西周,語氣冰冷:“和他一起?”

    江稚掙不開他的手腕,冷冷笑了聲:“是啊。”

    她笑了起來,笑得卻并不好看,“腿長在我身上,你管得著嗎?”

    她現在有氣還不能發到他身上,讓他知道孩子是他的,對她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她更不能讓沈律言知道她的孩子有畸形的可能,沈律言只會落井下石,甚至巴不得她去打了這個孩子。

    江稚想到這里就更恨他了。

    沈律言不是看不出來她眼睛里驚心動魄的恨意,他的胸口被她平靜的恨意壓得透不過氣來,“我今天惹你了?火氣這么大。”

    他接著說:“你是孕婦,大動肝火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江稚扯起唇角,冷笑了聲。

    她的眼里閃著淚花,沈律言看見她眼睛里的淚就什么氣都沒了。

    他抬手,撫去她眼角落下的淚光。

    心甘情愿軟了語氣:“你想發脾氣就發脾氣吧。”

    江稚不想接受他這點廉價的善意,這算什么?一點兒用都沒有。

    她張口用力咬上他的手腕,齒尖深深刺破了他的皮肉,咬出了幾個血洞來。

    應該是很疼的。

    可是他一聲都沒吭。

    放任她用傷害他的方式來發泄。

    江稚好像發泄夠了,松開了他,然后還是那副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樣子,進了院子,回了家。

    沈律言沒有跟上去,過了片刻,他沉默的走到盛西周的面前。

    手腕上的血洞還在滴血,他也不急著處理,更好像一點兒都不疼。

    沈律言一直都知道盛西周住在對面,他把江稚的怒和恨,當成了是盛西周從中作梗,“你和她說什么了?”

    盛西周還是一臉厭世的冷淡臉,蒼白而又俊美,“什么都沒說,你自己不招她喜歡而已。”

    這句話實在不中聽。

    過了會兒,沈律言嗤得笑了聲,“又不是你的孩子,你上趕著和她一起去醫院,有用嗎?”

    盛西周這張冷若冰霜淡若止水的臉好像漸漸恢復了點顏色,他笑了聲,“也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