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堯如夢方醒。
是了，他一直在讓公關部投錢撤熱搜，如今投進去幾千萬卻絲毫沒壓住輿論，反而民議如沸，完全忘了明日開盤之后股價大跌會造成的影響。
以及和沈家后續合作，會不會因此而徹底崩盤。
一旦這些發生，董事會絕不會坐視不管，蘇家這個集團掌權者的位置可就不穩固了。
想清楚這些，蘇墨堯汗流浹背，羞愧道：“我這就親自去一趟沈家。”
“嗯，記住，就算婚離了，這合作也不能停止。”蘇老太太交代，“至于股價的事，交給你父親來。”
“謝謝奶奶。”
……
蘇家，老宅。
把手中電話交給蘇蓉，由她放回座機上，蘇老太太眉目卻還是擰著。
“媽，事情不是解決了嗎？你怎么還是不高興？”蘇蓉不解地問道，臉上帶著愚蠢卻真心實意的開心，“沈郁燈這個小賤人以為自爆離婚就能挽回墨堯。好在墨堯清醒沒上當，一個豪門棄婦，未來看她還有誰要！”
蘇老太太：“……”
到底哪里看出來這件事解決了的？
還有沈郁燈自曝離婚分明不是為了挽回孫子墨堯，而是要報復蘇家！
女兒到底不中用，沒什么腦子，家里一切還是得看孫子和兒子。
剛剛對蘇墨堯起的一點子失望如今被愚蠢女兒一對比，瞬間沖淡了不少。
“沈郁燈敢如此大膽怕就怕是受沈家指使，為謀求更大利益。”蘇老太太擔心這場離婚風波會讓沈家借此獅子大開口。
“媽，別擔心，就憑沈郁燈在沈家地位怎么可能有人在背后力挺她，他們應該擔心這個女兒成了豪門棄婦之后還有誰敢要才對。”
蘇老太太：……
她疲憊掃了掃手，讓蘇蓉退下。
“行了，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蘇蓉哎了一聲，帶著笑意離開。
蘇老太太沉默了一會，陰沉對著身后沉默的保鏢開口：“阿大，如果讓你造成一起意外事故不被發現，可能性有多大？”
沉默著的男人身形高大隱在黑暗之中，隱約可見其周身輪廓力量感滿滿，一看便知是練家子。
這是蘇老太太能坐穩蘇家底牌之一，一位武功高手，多年前自己無意間救過他一命，得到他保證，保護她二十年，這十幾年來有他保護自己成功在自己丈夫那些鶯鶯燕燕中活下來，并且拿住了蘇家權柄。
如今已經十九年，只剩最后一年了。
蘇老太太想利用好這最后一年，清掃掉礙眼的、礙事的人和事。
阿木保鏢眼珠下移，木聲道：“百分之九十九……”不等蘇老太太高興，他補了一句：“但違法的事我不干。”
“什么？”蘇老太太愕然不已，他在自己身邊十九年，到今天，忽然說什么違法的事不干。他以為幫自己做的那些事是被許可的嗎？
可笑之余，蘇老太太也明白過來，阿木這是心飛了，救命之恩的約束時間快到了，他這是為以后生活盤算了。
“一千萬。”
“殺人是死罪。”
“兩千萬！”
“我一把年紀了，干不動。”
“五千萬！”蘇老太太有些咬牙切齒。
阿木扯起勝利微笑：“成交。”
——
夜深了。
沈郁燈伸了個懶腰，看了眼時間，這把游戲她打了快四十分鐘，已經一點多了。
網上輿論已經通過系統的碎碎念知道的差不離。
沈郁燈安心上床睡覺。
一覺好眠到天亮。
七點，沈郁燈起床洗漱、鍛煉、吃早飯、洗澡一通下來，已經臨近中午。
別墅的主廚輪番獻藝，為沈郁燈奉上了他們最新研發的新菜色。
沈郁燈落座之后，拿起筷子品嘗起最近那個通體晶瑩帶綠，聞起來有些草木清香的涼菜。
清爽脆口，唇齒間仿佛跳動著山間精靈，心曠神怡又讓人忍不住想多吃兩口。
“這個好吃，叫什么？”沈郁燈又夾了第二塊，問道。
主廚之一白師傅驕傲向前跨了一步，滔滔不絕講起來：“這道叫山澗，食材是用……”
就這他的介紹，沈郁燈干完了這一盤。
不等白師傅再說什么，旁邊一位稍胖的黑師傅把他懟到一邊，推了推自己的菜色：“大小姐快嘗嘗我這道山海味，素菜吃多沒營養。”
白師傅：“？？？素菜怎么就沒營養了？”
“人生在世，誰能不吃肉？”
“和尚就不吃！”
“呵，你知道人家背后吃不吃？沒有人能拒絕肉！！！”
兩位師傅針尖對麥芒，吵吵嚷嚷，怪有意思。沈郁燈舀了一勺山海味。
這是一道湯羹類菜。
上頭有白豆腐、粉火腿、紅火腿以及各種菌類，配上來自深海的小蝦米，的確可稱之為山海味。
一口進嘴，山間海里的珍饈盡在其中，沈郁燈眼睛一亮，放下勺子，非常豪放的端起碗，直接大口大口的喝。
兩個吵的不可開交的師傅動作一停，胖一點的黑師傅得意笑起來：“看，好吃到大小姐都不顧形象了！”
白師傅：“……”
就好氣哦。
沈郁燈喝完山海味，又抬起眸：“白師傅，還有山澗嗎？”
“啊？有有有！”
白師傅愣了下，欣喜若狂地回身去推車里拿自己早就做好的山澗，順帶得意用屁股把黑師傅懟到一邊拉去。
黑師傅嘟起嘴，大小姐還真照顧他的心情，哼。
管家在旁捂著嘴笑。
端水大師·大小姐。
沈郁燈不知道他們心里想法，開開心心又吃了一盤山澗，而后上樓靠著陽臺上曬太陽。
曬了一會，想起手機還沒開機，她摁著開機鍵，白色圖標在黑屏中閃爍，一會跳出整個手機頁面。
緩了三秒之后，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鋪天蓋地而來。
沈郁燈由著它們響了一會，直到微信來了新電話。
染梅：“《美好的田園生活》那邊口風轉了，說合同繼續，明天我親自送你過去。”
“好事，還有嗎？”
沈郁燈墨色瞳孔在陽光照射下略帶透明，眼底深處流淌著碎裂的星光，慵懶愜意的問。
“《江山》那邊也順利過審了，一大早顧導就打電話和我說了，說沒打通你電話。”染梅語氣是止不住的欣喜，“蘇氏的封殺算是不了了之了，你這個自曝真絕了。”
沈郁燈不可置否，掛了電話，又接到了烏泱泱、顧長青等人的電話。
他們說的和染梅差不多，但更加具體。
烏泱泱發了一堆圖片，貼心按了前后順序，叫沈郁燈好吃瓜吃全。
自凌思瀾轉發微博之后，熱搜是徹底降不下去熱度了。
無數網友捧著這幾乎是開卷考的瓜大吃特吃。
白輕輕粉絲體量不比凌思瀾粉差，見凌思瀾站隊沈郁燈之后非常不滿，拖她下水，罵她是金絲雀。
結果不久以后，有關凌思瀾的言論被刪的一干二凈。
白輕輕小三的詞條成了新的爆詞。
白輕輕粉絲都要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隔著評論我都能想象到他們綠了吧唧的臉。”烏泱泱笑的不行，又甩了幾張截圖。
除了凌思瀾之外，《江山》劇組的人也都出來力挺她，甚至連鄭有寧都為她說了句話。
鄭有寧下場，他的粉絲們自然不會落后，這下子饒是白輕輕粉絲幾千萬戰斗力強悍，在面對沈郁燈、凌思瀾、鄭有寧以及各路吃瓜網友也有些力不從心。
但力不從心不代表她們認輸。
白輕輕粉絲開始無差別攻擊，用了粉圈最常見的洗白手段。
你說我家有黑料，我也說點你家的，大家一塊進糞坑，這樣都臟了。
凌思瀾是金絲雀不能說，那就用縮寫。
鄭有寧之前的軟飯男和類似床照的事也被翻了出來。
烏泱泱說到這里，感慨萬千：“簡直群魔亂舞，微博、貼吧、知乎、粉論壇，昨天每個帖至少上千回復，最多的上萬，爆出好多大料，比如鄭視帝背后那位家里涉黑，凌思瀾傳言是帝都某位大佬的女朋友，我都沒看完就被刪了，到現在干干凈凈，后半夜在瘋狂封號，我被封了十多個小號。”
沈郁燈抽了抽嘴角，十多個小號，不愧是沖浪達人烏泱泱。
不過從烏泱泱的話中她明白，最后其實是三方背后勢力下場了。
鄭有寧背后的趙家大小姐。
白輕輕背后的蘇家蘇墨堯。
至于凌思瀾，沈郁燈腦海浮起她平常過分遲緩和單純的反應，思考了下放到一邊。
再翻翻聊天記錄，發現蘇墨堯的確如染梅所說，封殺不了了之了。
后半夜熱搜沒繼續撤，《美好的田園生活》出來澄清說不打算換嘉賓，這場聲勢浩大的封殺在沈郁燈狠厲反擊之下，土崩瓦解。
聊完一圈，下午一點。
股市下半場正式開始了，沈郁燈上了同花順，先看了一眼后臺，發現掛的交易單都成功了，看樣子股價跳水比她預計的要狠。
沈郁燈點進蘇氏集團股票頁面，看到了最低價是跌停狀態，目前被拉回了一些，但依然跌了百分之九。
這在股市里屬于劇烈振幅，評論股民在叫罵蘇墨堯管不住下半身害得他們血本無歸。
沈郁燈重新調了一筆錢到賬戶里，繼續抄底，她現金流不少，但夾在蘇氏瘋狂現金流拉價格和一些散戶抄底之中倒也不算顯眼。
三分鐘后，她把蘇墨堯賠償來的錢全花光了，只留了幾百塊零花錢，換來了就龐大的股票數額。
沈郁燈滿意關掉了軟件。
股票市場，蘇氏集團評論區，血壓上升的股民少了不少，多是一些旁的過來看熱鬧。
【嘶！蘇氏這次真下血本拉價了，這都砸進去好幾個億了吧？】
【不止，剛剛一點交易開始我看到了好幾筆大單，粗一估這就有兩三億了。】
【恐怖如斯，到底是大鱷，這現金流跟咱們幾千塊似的隨便拿。】
【抄底了，蘇氏指定會拉股價這波穩賺不賠啊。】
有人帶節奏點醒不少人，一時間又一批散戶入場，但許多生性謹慎的還在觀望。
……
慕氏投行。
宋玉抱著一臺筆記本，輸入了一個數字，而后按下回車鍵：“搞定。老板為了不引起蘇家注意我這次只入了一小部分，只可惜沒有抄到跌停點，蘇家拉的太快了。”
辦公桌前，著了一件銀黑色西裝的慕星謀認真看著電腦，時不時敲敲打打，宋玉見他不理會自己以為他在忙著看什么大單，便想著把電腦放回去悄悄離開。
結果一抬頭發現慕星謀電腦上開著的頁面是——微博。
宋玉：？？？
他目光不受控制看過去，便見慕星謀開著頂著一個id為【燈燈是我的光】賬號在懟人。
【舔個大臉擱這睜眼說瞎話，要實錘是嗎？（圖片）（圖片）（圖片）這都是你蒸煮做小三的實錘！！】
【蘇墨堯繼承的蘇氏集團主業方向是……他于一年半以前開了一家名為蘇氏娛樂，整個公司就一個藝人，還不夠錘？呵呵，小三敢做不敢認？@白輕輕】
【真就是證據懟臉上還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宋玉：……
好家伙，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做夢都不敢想他這矜貴的老板會在網上以沈郁燈粉絲的身份沖浪懟人，為她沖鋒陷陣。
“你在這干什么？”耳畔傳來慕星謀冷冷的嗓音。
宋玉連忙扶著額頭，“啊今天太陽好大啊，照的我眼暈。”用行動表明他啥都沒看見。
慕星謀：“用我給你找醫生嗎？”
“不、不用，我休息會就好，老板，我在外頭，您有事叫我。”宋玉腳底抹油溜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他愣了下，“秦總。”
風塵仆仆的秦相頷首，“你老板在忙？”
“呃，是在忙……”忙著給沈小姐控評懟人。
秦相點點頭，一臉凝重的推門進去。
“你怎么來了？”慕星謀頭也不抬，指尖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快冒出火星子。
秦相沒好氣道：“你好意思問，我好不容易休個假，結果剛休一半得知你丫的去了趟國外，去國外就算了，你還和軍方又聯系上了，你要干嘛？上天啊？”
慕星謀繼續敲著鍵盤，對于秦相的惱問沒有任何多余反應。
秦相坐在沙發上，叉著腿，“你知道為了應對那群人的盤問，我廢了多大口舌？那幫人差點沒把我活撕了，還問你是不是有結婚打算，對象是誰？是不是趙家那個，我說他們眼睛真黏你身上了啊！”
慕星謀打字的動作一停，“你怎么回的？”
“我能怎么回，你個萬年老光棍怎么可能開竅，那幫人也是傻逼，腦洞不會開點正常的，比如你是不是想涉足國外市場了，又或者是不是打算改行，看上趙家那個瘋子，真是…”秦相臉上掛著那群蠢貨一點想象力沒有的表情，嗤之以鼻。
慕星謀笑笑，注視著被他設置為背景的沈郁燈舞臺照，眸光溫柔。
秦相聊完正事，開啟八卦：“對了，草根妹妹最近好火啊，持續上熱搜，染梅不會給她包月了吧。”
他一直叫沈郁燈草根妹妹，言談之間依然帶著可惜和沒搶到人的憤憤。
“若是她簽我公司絕對不會叫人這么欺負。被蘇家那個狗男人逼成那樣，最后居然用自曝離婚來反擊！不過有一說一是真爽啊，蘇家股價跟跳樓似的，聽說蘇家動了大筆現金流，愁的跟死了爹似的哈哈哈哈哈。”
“就是我聽說她得罪趙家那個瘋女人趙雅坤了，恐怕這次封殺還有網絡動蕩都有她的手筆，不過奇怪的是，她那個小寵物居然會幫沈郁燈說話，不怕死嗎？”
秦相和趙雅坤也打過兩回交道，這女人腦子不正常，占有欲強烈到公司一顆草被他摸過都要讓人用84洗一洗的變態程度。
“你說，鄭有寧此刻會不會被趙家那個瘋女人用84洗澡？”
——
趙雅坤的確在用84消毒液洗東西，不過不是洗鄭有寧，而是趙燦。
“你夠爺們的啊，打著我的名義去和蘇墨堯嗆聲。”
“大、大小姐……”趙燦被84消毒液澆在身上痛極，那味道更是嗆的他兩眼翻白，卻不敢掙扎，只敢小聲解釋：“我只是……”
解釋還沒說完，嘴里便進了一堆84消毒液，苦味沖頭，趙燦這下顧不得旁的，趕緊干嘔。
趙雅坤把瓶子丟到一邊，嫌棄看他，“把人抬走，別死家里。”
“是大小姐。”
保鏢點頭，準備把人拖走，外頭傳來驚天動地的哭嚎聲。
“大小姐饒命啊，大小姐，燦兒怎么說也是你的弟弟啊，求大小姐饒命，他也是為了趙家面子啊！大小姐求你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燦兒一直為您馬首是瞻，就這次糊涂了點啊，他下次不敢了，絕對不敢了，家主，求您，勸勸大小姐吧。”
趙家家主不知何時來了，嘆了一口氣：“雅坤，好歹燦兒是咱們嫡系的孩子，你把他弄死了，難道讓旁支那些人接替他嗎？他蠢笨了點，但勝在忠心。”
趙雅坤眉頭微蹙，知道自己父親說的沒錯，趙家內部爭斗不休，嫡系這一脈只有兩房，她出生大房，是唯一的孩子。
趙燦是她爸親弟的兒子，兩兄弟不似其他豪門爭斗的和烏眼雞似的，他們一致對外，強力壓制蠢蠢欲動的旁系，而趙燦便是二房這代的長子，也是她在國內的狗腿子。
就是太蠢了！
“閉嘴，再哭我就真讓他死你面前！”
趙燦親媽，趙家嫡系二房夫人嗝一聲收回哭腔，忙不跌地接人，“大、大小姐，可以嗎？”
“下不為例。”趙雅坤慵懶擺手，趙二夫人感恩戴德帶著趙燦去醫院洗胃了。
趙家主：“蘇家讓人送了請帖，說是邀請你我去他們老宅吃飯，”
“呵呵，吃飯是假，想借錢是真吧。”趙雅坤冷笑一聲，轉頭吩咐自己保鏢：“告訴他們，我對他們的爭斗沒興趣，合作繼續，旁的別想。”
一旁趙家主非但沒因女兒搶先下令的行為生氣，反而還露出欣慰的笑，圈里都笑話他生不出兒子，殊不知他的女兒頂他們的那些草包兒子十個。
聰慧、狠辣，驕傲卻不自滿，哪怕和蘇墨堯因某些事有齪語也不會為此鬧脾氣斷了該有的合作。
這才是生意人該有的心性。
……
蘇家。
得了趙雅坤回復的蘇德山松了一大口氣：“還好，趙家這位大小姐雖然行事作風狠辣，但也知道利益輕重，只要合作還在便給有希望，只可惜錢是借不到了……”
“這次咱們投入市場的現金流約五個億，結果只拉回了不到五個點，想拉回原水平至少還要十個億。趙家不肯伸出援手著實過分！”蘇墨堯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去這句話。
十個億。
哪怕蘇家也肉痛。
蘇德山冷冷掃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誰允許你和沈郁燈離婚的？若沒有這些事怎么會有今天股價跌停！”
“爸我……”
“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股價必須要拉回來，只是這錢……”蘇老太太打斷了二人的話，目光流轉到在客廳和廚房游走忙碌為他們添茶送水的兒媳徐婉君身上。
一抹算計劃過，她換上慈愛表情：
“婉君啊，過來坐，別忙啦，媽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徐婉君身形一僵，頗有些手足無措地走過來。
“媽，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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