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小姷垂眸掃了眼話本，言語間滿是嫌棄：“這不知是哪個腦殘寫來糊弄無知少女的。”
昭王嘴角一抽。
站在旁邊沏茶的黑羽禁不住好奇地問：“里頭寫了什么？”
“一個出自世家的公子有一天異想天開，裝扮成尋常書生的樣子去市井里閑逛，遇上了一個俊俏的小娘子，他們相愛了，就算被家人反對公子也要娶小娘子過門，好不容易磨得長輩同意這門婚事，公子卻慘遭敵對下毒，將不久人世。”
黑羽聽得認真，見甄小姷停了下來，忙追問：“然后怎樣了？”
甄小姷看向了黑羽手上的茶壺。
黑羽連忙倒了一杯茶送到甄小姷面前，一臉期待地看著甄小姷。
昭王瞥了眼黑羽，他也看著甄小姷，等她的下文。
甄小姷喝了茶后，慢悠悠地說道：“然后這位公子不想小娘子為他守寡，為了讓小娘子對他死心，便故作風流，流連花叢，還帶女子在小娘子面前親熱。”
昭王眉心隆起，顯然不認同這種行為。
黑羽卻是喃喃了一句：“這位公子真是用情至深。”
“小娘子起先是很傷心的，后來無意中知道了真相，苦求神醫相救，神醫翻遍醫術告訴小娘子，要想救公子需要一株長在懸崖上的靈藥做藥引才能解了公子身上的毒，小娘子為了救公子，只身前去懸崖，歷經艱辛終于獲得了那株靈藥，但也因此被懸崖上的石頭和枯枝劃傷了臉毀了容貌……”
黑羽驚呼了一聲，眼神里透著一抹對這小娘子的心疼。
甄小姷睨了眼咋咋呼呼的黑羽，見昭王還在等著下文，又繼續說道：“公子解了毒，也從神醫那知道藥引是小娘子冒死找來的，便去尋小娘子，卻吃了個閉門羹。小娘子自打毀容后，自知配不上公子，便不想再與公子見面，不想讓公子知道她毀容之事。”
“公子從神醫那里知道真相后，頂著風雨在小娘子門前站了兩日，終得小娘子相見，而公子的家人有感于小娘子對公子的付出，也向宮里求來了一種去傷疤的神藥，以此為聘禮，為公子求娶小娘子。”
“至此，公子與小娘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黑羽長舒了口氣，羨慕道：“能遇上一位舍身相救的小娘子，是這位公子的福氣，他若不待小娘子好，天理難容。”
“不過是話本里虛編亂造的故事罷了。”昭王言語里盡是冷靜和理智。
甄小姷勾唇笑了笑，指尖在杯盞邊沿上點了點，示意黑羽給她添茶。
昭王的目光輕掠過她瑩白纖細的手指尖，之前他就發現了，這少閣主的手跟小姑娘的手一樣好看。
看身形高矮也相差無幾，可性格卻是南轅北轍，天差地別。
小姑娘性子活潑又乖巧，天真又聰慧，雖然矛盾但又很融合，每每都能給人帶來新奇感。
而這少閣主少年老成，身手不凡，能力通天，還有謀士之才，但貪財懶惰，心腸也挺狠的，可以共事一時，卻不可深交一世。
“少閣主，這話本可以給我瞧幾眼嗎？”黑羽給甄小姷倒上茶后，眼睛直往話本上看。
甄小姷隨手將話本拋給了黑羽。
黑羽接下話本，就走去一邊翻看起話本來。
昭王抬手扶額，他是怎么也沒想到，自家親衛首領才是真愛話本的那個。
甄小姷端著茶盞，看向了城墻外，眼神幽暗。
她在等著南蠻大巫派人來救霓裳，她要先給霓裳生的希望，在當著霓裳的面，將這希望一點點掐滅，攻破霓裳的心理防線，讓霓裳主動坦白認罪，以此撫慰她四嬸嬸和小八哥哥的在天之靈。
昭王則在暗暗打量甄小姷，從他的視角看去，這位少閣主眼神頗是深沉，一點都不像這年紀該有的。
“不對啊，這話本上講的故事怎么跟少閣主你方才說的不一樣？”黑羽突然咋呼道。
甄小姷將茶盞抵唇，掩去唇角的笑，喝了口茶潤了潤口，才悠悠說道：“當然不一樣，我又沒看這話本，哪知里頭講了什么。”
“可你方才……”
“嗯，方才是我自己瞎編的。”甄小姷理直氣壯地回答。
黑羽目瞪口呆。
昭王也是一臉意外，那故事有頭有尾的，聽著像模像樣，他方才也以為是話本里寫的，哪想竟是這少閣主信手拈來的。
這少閣主……怪促狹的，還喜歡捉弄人。
昭王見干坐著等也很是無聊，便叫人拿了一副棋子來。
“少閣主可會下棋？”見甄小姷在看他擺盤，昭王便隨口問了一句。
“不會。”
“可想學？”
“不想。”
“……”
昭王只能自己跟自己下棋。
甄小姷嘴上說不想學，卻也認真看了起來。
一局下完，昭王抬眸看去，見這少閣主眼睛還盯著棋盤，神色若有所思，他眸底掠過一抹笑意，問：“少閣主可要對弈一局？”
甄小姷下巴輕抬，“看起來很簡單嘛。”
昭王微挑眉，沒有說什么。
很快，一局到了尾聲。
“少閣主，你輸了。”昭王捏著一枚棋子放置在關鍵位置上，露出從容淡然的笑容。
“再來！”甄小姷被激起了好勝心。
又一局結束。
甄小姷身體前傾，面具下的眼睛緊盯著棋盤，神色凝重。
“可還要再來？”昭王問。
甄小姷抿了抿唇，“這棋有何訣竅？”
昭王眸里流淌出抑制不住的笑。
“殿下是在笑話我？”甄小姷掀起眼簾，瞅著對面那張笑起來頗為好看的俊臉。
“并非笑話，只是欣慰于見到了少閣主合乎年紀的舉動，感覺少閣主也是個尋常人。”昭王好整以暇地回答。
甄小姷冷哼了聲。
“少閣主，這話本里的故事還沒有你講的精彩，果然是寫來糊弄無知少女的。”黑羽的聲音突兀地橫插過來。
昭王嘴角一抽，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嫌棄起自己的親衛統領來。
平時他是限制了不準看話本嗎，平日不看，偏要在這里看，到底是想丟誰的臉？
甄小姷看到昭王笑容消失的臉，反倒得意了，她微微側過臉，朝黑羽說道：“你若嫌這話本難看，回頭把寫話本的抓來，我教他怎么寫不糊弄人的故事。”
黑羽眼睛一亮，“未嘗不可，倒是個好辦法。”
昭王抬手扶額，只感覺眉心突突地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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