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廚房里廚子們正忙得熱火朝天。
當趙宗郢和甄小姷來到廚房時,廚子們都震驚了。
“殿、殿下……怎么來了?可是有什么想吃的。”領班廚子壓抑著激動的心上前詢問。
趙宗郢看向甄小姷,而甄小姷已經輕車熟路地走進去,指揮兩個廚子幫她打下手。
領班廚子見狀,禁不住感慨道:“神女,不對,如今該稱呼太子妃娘娘了,太子妃娘娘不但會醫病救人,還能做出那等美味佳肴,實在令人欽佩。”
趙宗郢唇角微揚,聽人夸贊甄小姷,無形中有了一種自己被夸贊的愉悅感。
他看著在廚房里忙活著的甄小姷,腦海里自然浮出了往昔的所見所聞。
有他在金溝村的甄府后廚外,看著甄小姷在廚房里揮汗如雨地忙活的場景。
也有在南下的客棧后廚里幫她生火幫她翻烤地瓜的場景。
中間還浮掠過幾幕并未發生的場景,那些場景熟悉而陌生,平時不知藏在記憶的哪個角落里,當特地場合時又會鉆出來,在他腦中徘徊不散。
“這砂鍋粥熬好后給我一整鍋端來。”這邊甄小姷也沒有在后廚久留,她指點完兩個廚子,雙手往袖子里一揣,走向了趙宗郢。
對上他凝視的眼神,甄小姷歪了下頭,問他:“怎么了?”
“我想吃辣子雞。”
甄小姷愣了愣,沒想到他會突然報菜名,還是報的這種她不常做的菜。
“改天吧,今天不想動了。”她往外走。
走了幾步,她突然剎住了腳步,猛地看向趙宗郢,“你怎么知道辣子雞這道菜?”
她記得時間重置后,她就再也沒有做過這個菜。
趙宗郢是怎么知道的?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趙宗郢,難道他有時間重置前的記憶?
“你之前提過。”趙宗郢不動聲色地說道。
甄小姷遲疑地回憶了一番,連她自己都想不起有沒有說過,可又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沒說過,也只能認了這個說法。
她繼續往主殿走。
趙宗郢看著甄小姷的背影,唇角微揚,不急不緩地跟上去。
他們前腳到主殿,荒樺后腳就被侍衛帶來了。
換下了道袍穿著一身錦衣頭發用木簪子高豎頭頂的荒樺煥然一新,不像個道士,更像個世家公子。
甄小姷上上下下將他一通打量,“你這道士脫下道袍反倒看著順眼多了。”
荒樺抬手撓了撓頭,“汗顏,也怪貧道少了仙風道骨,才叫神女誤以為貧道是騙子。”
趙宗郢見甄小姷的目光一直落在荒樺身上,低咳了聲,朝管事吩咐:“叫后廚將午膳呈上來。”
“是,殿下!”管事行禮退下。
“別站著,一起來用膳。”甄小姷邀請荒樺去餐廳入座。
“這……”荒樺受寵若驚。
甄小姷用隨意的語氣招呼:“快來坐。”
荒樺看向趙宗郢,見他沒有反對,這才恭敬地坐過去。
很快宮人們便將午膳呈了上來。
甄小姷揮退了宮人,親自拿了碗盛了一碗咸骨粥,放在荒樺面前。
“看你樣子,怕是餓了好久,你就先喝點粥養養胃明天再吃別的東西。”
荒樺感激不已,捧著有些發燙的碗,往嘴邊送,而后不出意外被燙到了舌頭。
“嘶——”
“慢點,沒人跟你搶,這咸骨粥是特地為你熬的。”甄小姷好笑地說道。
趙宗郢眼簾下搭,眸底幽幽沉沉。
“這粥瞧著倒還不錯。”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殿下可要嘗嘗?”甄小姷朝他看過來,下一刻嘴上的話又變了方向,“殿下吃慣了山珍海味,怕是吃不習慣這種簡單的咸骨粥。”
趙宗郢輕晲了眼甄小姷,“偶爾可以換換口味。”
甄小姷打好了一晚咸骨粥,推到了趙宗郢面前,“那殿下嘗嘗看這粥符不符合您的口味。”
趙宗郢目光淡淡地掃了眼面前的粥碗,轉眸看向甄小姷:“你喂,我就喝。”
甄小姷唇角一抽,自家男人不管站在什么位置,擁有什么身份,這別扭性子是從未改變過。
這要是換做別的人,她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不過對趙宗郢,她還是比較有耐心的。
她探手端起趙宗郢面前的碗,拿起湯匙攪動著碗里的粥,舀了一湯匙帶肉的粥,輕輕吹了吹,朝趙宗郢喂去。
“殿下,來嘗嘗。”
趙宗郢張口將湯匙含入口中,這味道……熟悉得很。
腦中似銀瓶乍破般迸發出了很多碎片記憶。
陰暗的小屋子,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粥,黑漆漆的樹洞,漸漸逼近的狼嚎,黑暗被驅散時撞入眼簾的那張圓臉,破舊的茅草屋,繡著奇怪圖案的荷包……
這些事和經歷,都與現在的他無關。
可他又感覺得到,那就是他自己的親生經歷。
“味道怎么樣?”甄小姷詢問的聲音將他的意識從雜亂無章的記憶里拖拽了出來。
他淡聲回答:“馬馬虎虎。”
“貧道覺得這是喝過的最好喝的粥。”荒樺已經舀上了第二碗粥,還不忘狠狠夸贊一下粥的味道。
趙宗郢眉心攏了攏,睇了眼荒樺,想到這粥是甄小姷為荒樺熬的,心里頭一時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唯一說得出的,就是看荒樺有些礙眼起來。
趙宗郢抬眸看向甄小姷,正等著她繼續投喂,卻見她將粥碗又擱置在了桌上。
“殿下既然不喜歡,那就吃點別的。”甄小姷自顧自給她自己盛了一碗粥,喝了起來。
趙宗郢看著那碗被擱置的粥,曲了曲手指,但實在沒能抹開面子去端來繼續喝。
于是,他便眼睜睜看著荒樺將那砂鍋里剩下的咸骨粥給吃完了,連那骨頭都啃得干干凈凈的。
“多謝殿下和神女賜粥,今后貧道縱然身死,也定會為殿下和神女化解那未來的死局。”荒樺起身行禮。
“什么死局,你算出了什么?”甄小姷盯著荒樺。
荒樺顧忌地看了眼周圍那些宮人。
趙宗郢看了眼荒樺,揮手遣退了屋里的宮人。
等其他人都退出去后,荒樺一臉正色地說道:“貧道的確算出,殿下和神女之間有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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