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一直蹲在雜樹林里,到天色稍微暗了一些才忍著疼直起腰,慢慢地鉆了出去。
拎著重量不輕地竹籃歇都沒敢歇,一路小跑著回家了。
到了院子里關好門,趕緊把衣服和褲子脫了下來,對著鏡子照了照。
從左邊屁股一直到腰上面,被劃出來了一條長長的血痕,尤其是屁股上破皮的最嚴重,還在冒血珠。
李樂又看看衣服褲子,也洇了血跡,趕緊用熱水把那塊地方浸濕,搓了搓給晾在竹竿上了。
后背也沒辦法處理,也沒有止血的藥粉繃帶什么的,只能靠著傷口自己結痂了,好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等劉叔他們回來應該傷口就可以穿衣服了。
李樂把薺菜拿進堂屋,關上了門擇著,這樣就算光著身子也不會被風吹到。
緊趕慢趕,擇好了薺菜天已經籠上黑影了,李樂洗干凈手試了試后背的傷口,摸到已經發硬了,就把衣服穿上了。
把院里的蜆肉都端進堂屋后,李樂就開始做薺菜咸稀飯。
先燒一鍋玉米糝子,開鍋之后把洗凈切好的薺菜倒進去,也不用放油,就放點蔥葉和蒲菜,加鹽調好味就悶在鍋里等劉叔啞哥回來。
在做飯之前他掏出了兩鐵鍬草木灰倒在塑料布上,燒好飯就蹲在廚屋門口,把栝樓一個個劈開,掏出里面混合種子的粘稠汁水,跟草木灰揉在一起。
放置這么一晚,明天淘洗干凈后,再曬干就可以炒制了。
閑暇時間抓一把放在插兜,沒事兒就磕兩粒解解嘴饞。
劉叔推門進來看到李樂黑乎乎的兩只手,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又瞥見塑料紙上那一堆黑泥巴,笑呵呵地問著李樂。
“小樂,你下午挖泥巴玩的啊?”
李樂剛把手放進水里,還沒反應過來。
“嗯?”
順著劉叔的目光看到栝樓籽草木灰的混合物,天一暗下來看著確實像堆爛泥巴。
一下子覺得挺好玩的,劉叔還當他是七八歲的小孩子呢。
“哈哈哈,叔,那是栝樓籽。”
“我用灶底的灰給他揉到一起了,明天去河邊淘干凈,炒出來可以吃的,跟瓜子似的。”
從中午吃的蒲菜到現在的栝樓籽,每一樣東西劉叔都認識,但現在到李樂手里轉了一圈,他又好像什么都不認識了。
劉叔有些驚喜地看著李樂,絲毫不懷疑這個東西能不能吃。
“嘿嘿,你別怪叔啊,叔也是頭一次見呢。”
“你中午給我和啞哥熬的蒲菜蜆肉,我一直想到現在呢,那味道都印我腦子里了,好吃!”
“小樂,你看看明天能不能再給叔熬一頓?”
李樂洗好手甩了甩水,直接一口答應了下來。
“叔,你想吃多少頓我都給你熬。”
劉叔笑了起來,心里感到十分的滿意和幸福。
就吃過李樂做的這幾頓飯后,平常中午地里的大鍋飯他都有點不想吃了,沒味也不好咽。
現在這剛回來,進了院子就又聞到一股飯香味,心里頭說不上來的舒坦。
“叔,你快去坐著,我給你盛飯。”
劉叔洗過手就坐在桌邊等著,李樂進廚屋給他裝了滿滿一碗的咸稀飯。
劉叔接過來立馬聞了聞,剛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地點頭。
他干完活回來又餓又渴,晚飯喝著這個正合適,咸淡適中,有菜有嚼頭。
就是在地里找這薺菜和擇干凈都挺麻煩的,劉叔心里想著李樂應該是一下午都沒閑著啊。
“小樂,你上午燙了那么多蜆子,下午又去割薺菜摘栝樓的,累壞了吧?”
“明天一定要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哪都不要去了啊。”
李樂坐在對面吸溜著稀飯,抬起頭笑瞇瞇地說道。
“叔,我不累,我中午瞇了一會兒的。”
“下午在家也沒事,我就出去隨便轉了轉。”
劉叔滿眼疼愛地看著李樂,點點頭。
“那等過段時間不忙了,讓你哥好好帶你到處逛逛。”
說完,劉叔端起碗又喝了一大口稀飯,細細地嚼著里面的薺菜,想了想說道。
“小樂,那栝樓你是在哪弄的啊?”
李樂咂了一下筷子,舔舔嘴唇,指了指方向。
“就是摸蜆子的河對岸,那雜樹林里長的,我鉆進去摘的。”
劉叔知道了,那雜樹林是屬于大隊里的,但平常誰家制個鐵鍬柄子,鐵耙柄子了都會去砍一兩棵回來。
那雜樹長的慢,樹種矮小,木質緊密,制成用具一般等鐵頭生銹爛穿了,那木頭都不見得有問題。
但夏天的時候大隊里就不給砍了,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小雜樹也不值錢都是野長的,留著也沒什用。
不給人去砍之后,也就沒人去河對岸了,不過之前他們也沒注意過栝樓這些東西,都是當成雜草看待的,不管不問的。
李樂又想到了那一片的山藥,有些興奮地看著劉叔。
“叔,我今天除了發現栝樓,我還看到了山藥。”
李樂說著就從插兜里摸了幾個放在桌子上,劉叔放下碗捏過來一個對著油燈瞧了瞧。
確實是山藥豆,不過他不知道有什么大用處,記得以前好像大隊里讓人采過幾次煮了喂牛,后來嫌麻煩也就不弄了。
“這山藥豆子怎么吃啊?”
“以前我們大隊里倒是給牛喂過這個,不知道什么味兒。”
李樂笑了出來,也捏起一個慢慢說道。
“叔,山藥豆子沒什么可吃的,好吃的是它的根。”
“就是長得太深了,要挖很長時間,有的都能長到這么粗這么長。”
李樂伸開手臂接著圈起大拇指和食指,給劉叔比劃了一下。
“它的根比白薯好吃,我們什么時候去河對岸挖吧。”
只要是李樂說能吃的,劉叔現在想都不想,完全照他說的做,他相信李樂能把這東西做出他意想不到的味道出來。
“好,等秋收結束的,你帶叔去挖。”
劉叔笑著,想了一下,又趕緊問道。
“那時候挖不遲吧?會不會爛在地下了?”
李樂搖搖頭,覺得很開心,那山藥寶藏就他一個人知道,而且別人也不吃,全都是他的,早點晚點都沒事。
“不會的,春天之前都可以挖的!”
吃完了晚飯,劉叔就讓李樂早點洗洗休息,說什么也不要他刷鍋洗碗了。
李樂也聽話,就兌了一盆熱水端進了里屋,準備擦擦身子。
要不是身上不小心劃破了,他今晚就從頭到腳好好洗一遍了,現在也只得避開傷口慢慢擦拭了,香皂也不能用了。
脫了衣服,李樂把毛巾浸濕剛抹了一把臉,就聽到院子里劉叔和啞哥的說話聲。
“......爸......”
“嗯,回來啦,鍋里還有咸稀飯你喝不喝?”
“......少......惡......呢......”(小樂呢)
“小樂在里屋呢。”
然后就是一陣兒清晰的腳步聲走近,李樂頓時緊張了起來。
想著要恪守男德,不在他面前露肉,更不能讓他看見自己后背的傷痕。
李樂想了想,去栓門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跟昨晚一樣,一步岔過去把油燈給吹了。
推開門的啞哥一時間都愣住了。
明明看著屋里亮著的,怎么一推開,屋里是黑漆漆的。
啞哥眨著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但還是摸著黑高興地走進了里屋,嘴里輕輕地喊著。
“......少......惡......”
李樂縮在屋里一角,乍一黑也什么都看不見,不過他聽到啞哥已經走到床邊在喊他了。
“......少......惡......?”
啞哥又喊了一句。
不過遲遲也沒有得到回應。
黑暗中的啞哥撓了撓額頭,越發奇怪起來,努力地睜著眼睛掃著屋里,看了一會兒,又轉過來俯下身對著床喊了一句。
“......少......惡......??”
啞哥等了半天還沒見動靜,才敢慢慢地伸手去摸床上。
有些莫名的興奮,也有些莫名的擔憂。
這是第一次他回來沒有直接看見李樂,而且還叫了他幾遍,李樂也沒有出來回應著他。
李樂躲在一邊也有點急,感覺跟啞哥在玩什么游戲似的。
他倒是希望啞哥找不到就出去,他好先把衣服穿上。
啞哥摸著床上感覺到什么都沒有,心里一下子慌亂了。
也不知道什么情況,他感覺李樂是在故意躲著他似的,就覺得難受,頓時站在那里不動了也不喊了。
李樂剛覺得奇怪,想著啞哥這是在干什么呢,就聽到他連聲音都變了,委屈又可憐巴巴地小聲叫了一句。
“......少......惡......室......窩......”(小樂是我)
“......少......惡......出......來......”(小樂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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