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淮安掃了一眼裴不知的臉色,就知道這人像是在懷疑什么。
他自然不會給對方思索的時間,直接開口把話題岔過去了。
“此次出兵你那邊來了八萬兵馬?”
“十萬。”裴不知說,“此刻已經到天水關外面了,兵印蘭鴉拿著呢。”
“十萬,天水關此刻能調動的渭北兵將也有十萬,二十萬大軍分四陣....他們在吵什么?”
梅淮安往大殿中間看,有兩個將軍激動的都站起來了。
裴不知端起盞茶吹了吹:“無非是爭四鋒將,都想領兵先攻....怎么,小殿下也有興趣?”
“......”
梅淮安沒說話,只沉默的望著那邊熱熱鬧鬧爭將的場面。
他是有興趣,興趣還很濃厚。
可有興趣又能怎么樣?
賀蘭鴉跟裴不知都占據高位強勢至極,明擺著只要他聽話即可,當個沒有思想的廢物更好。
這兩人想給他喂飯,根本不管他咽的有多難受。
當然,這只是梅淮安自己的想法。
他收回視線,正面色黯淡要搖頭否認的時候,就聽身側裴不知說——
“想去就去,又沒人攔你。”
“....什么?”梅淮安眸子顫了顫。
“不就是想領陣出戰嗎,早瞧出你是個不安分的。”裴不知哼笑一聲,“也罷,你若是個安分的我們還未必....”
梅淮安抬眼看他。
裴不知卻懶得再說下去,他直接把梅淮安拽起來往前走!
聲量不大卻極具存在感,一開嗓大殿里瞬間就靜了——
“諸位商量的好熱鬧,別忘了把四鋒將的位置給小殿下留一個,喏。”
他手掌溫熱的推在梅淮安后背上,就這么把人推出去了!
“......”
好直白,好突然。
梅淮安愣愣的被他推到眾人面前,瞬間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視著....有些緊張。
抬頭快速掃了一圈,大殿里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了。
那邊主位上的兄弟倆也在看他,賀蘭鴉面色并無波動似是早就料到了。
賀絳眸子亮晶晶的,隱含鼓勵。
可是——
其余將軍們的面色卻不太好看,臉色都是一沉再沉。
在場的單說渭北將軍就有八九位,且個個都是身經百戰!
此次攻打燕西誰不是鉚足了勁兒想奪旗立功的?
原本就只有四鋒陣四個將位,他們自己人都還不夠分,若是再添個從未領過兵且年紀尚小的小太子....
誰能甘心?
楊子義的父親,楊元忠將軍率先起身拱手,聲量沉穩:“裴君說的是,殿下乃我金昭儲君身份貴重,按說也該位居全軍之首....”
都不用聽完下面的話,只聽聽眼前話音就明白是反對了。
其實梅淮安自己心里也知道,這種行軍打仗的時候怎么可能會讓他領兵當主將?
一,他是被‘挾制’的儲君,身份敏感。
二,他年紀小,從前也沒有領兵上陣的經驗。
原本是想私下里跟賀蘭鴉說說他的想法,討好著問問對方有沒有什么主意。
可是今天起了個大早去浮生殿,兩人的對話卻不太愉快,最后就沒說出他想領陣的事兒。
剛才他坐在那里聽著將軍們紛紛請愿帶兵,激烈競爭四鋒將.....
說實話,心底是羨慕的。
但羨慕歸羨慕,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資格參與啊。
這是遼渭聯盟張羅的打燕西,跟他一個落魄太子有個毛線關系?
他只是個幌子而已,這種時候就得講些實在的——
兵他沒獻上一個,糧草也沒給人一根兒。
憑什么他冒出來說領陣就領陣了,冒然提出來只會叫賀蘭鴉難做,渭北將軍們也會心生不滿。
所以,他剛才只是旁聽坐著,根本就沒想要起身摻合渭北點將的事。
是裴不知突然把他推出來了。
此時此刻,他站著這里有種自取其辱的感覺。
梅淮安悄悄攥了攥衣擺,面上不顯但心底有些無措。
那邊楊元忠還在說話,語氣很客氣但也夠直白。
“....只是殿下從前未曾領過兵,此番出戰燕西更是非比兒戲,還望殿下英明體諒啊。”
楊將軍拱手朝梅淮安拜了拜,話說的客氣但底下的意思很明顯。
——這是打仗又不是小孩兒過家家,小太子就不要跟著添亂了。
二妞的二叔李萬吉似是想說什么,但大掌按了按椅子扶手,抿唇沒吭聲。
梅淮安面上有些尷尬,但收斂著失落的神情嗓音輕飄飄的:“楊將軍說的對,我才多大年紀啊不是能領陣的材料,我只旁聽著就——”
“回來。”裴不知皺眉拽著正要走的人,“大丈夫戰場建功還憑年紀大小?在座的哪一個不是十幾歲就參戰了?”
“我們參戰也沒一上來就領陣的.....”不知是誰嘀咕了一句。
梅淮安抬了抬胳膊掙開裴不知的手,耳廓都窘紅了:“是,我也沒想.....”
“真別扭啊,啊?”裴不知環視眾人,又挑眉往主位那邊看,“你說呢?”
“......”
這種時候賀蘭鴉能怎么說?
若他不理會眾將的心情直接敲定讓梅淮安領陣,那軍心肯定不穩。
眾將士背后還不知要如何怨懟呢,恐生禍患。
是以,賀蘭鴉擰眉回復:“小殿下是否能領陣....不如暫且拋開身份不提,諸位且暢所欲言一番吧,平心而論。”
這個說法是公平的,眾將紛紛點頭。
鷹爪招手叫人在大堂里加了兩個座位,梅淮安跟裴不知一起坐下了。
其實為自己能不能領陣一事根本沒必要搞這一遭,他快速瞥了主位那人一眼,這算是有意給他個爭取的機會?
可是渭北有這么多身經百戰的將軍,他怎么爭啊。
裴不知側頭低聲說:“方才為何推說沒想過?呵,沒瞧出來你還有如此體諒的一面。”
為何推說不想領陣?
無非是怕主位那人難做,體諒賀蘭鴉。
梅淮安心知這人已經看出來了,語氣別扭的否認著:“我體諒他做什么,我就是沒想。”
“慫貨。”裴不知嗤笑一聲。
“......”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這會兒被姓裴的罵一聲梅淮安心底一點火氣都沒有,還怪舒服的。
他轉頭看了裴不知一眼:“你為什么要幫我?”
知道他想領陣就這么直白的把他推出來了,莫名有種被人仗義執言的感覺。
可這人是曾經把他關進獸欄里的裴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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