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此行非去不可。”賀蘭鴉叫人明白這一點,“帶著阿九去吧,你說過的話你自己都忘了?”
他將少年散落的發絲一點點整理妥帖,發質蓬松柔軟。
梅淮安刻意忽略眼前人指尖的溫度,這才清醒了些。
“我說過的話?”
“嗯,在山莊茶室里,你說為了奔向繁花錦地,咱們得賭上一回破釜沉舟。”
賀蘭鴉開始幫人撫平衣襟,動作自然而親昵。
雖然這一系列的行為就像是個伺候孩子的奶娘,但他做的津津有味。
梅淮安也是被局勢險惡沖昏了頭,壓根兒沒想起來對方為什么會興致勃勃的幫他整理儀表。
他此刻思索著眼前人提起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當日在茶室,我們說的破釜沉舟指的是送出玉璽啊。”
“淮安,時局已經變了。”
賀蘭鴉雙手攥緊眼前少年的手腕,往兩人相對而坐的膝頭上帶。
語氣沉穩且鄭重——
“今日遼東一行,便是我們絕境赴賭的時候。”
......
他要賭裴不知是真的想得天下,賭裴不知為了顧全大局不會殺太子。
此行雖險,但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其實賀蘭鴉是有幾分把握的,畢竟他了解裴不知的脾性。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特意叫賀絳跟著一起去。
因為賀絳曾救過裴不知一命,如有變故,興許眼前人能多一分生還的希望。
更何況此次賭局...賭贏了便會前景大好!
只要渭北能與遼東成功結盟,不管他日征戰嶺南還是征戰燕西,都將是手到擒來的局面。
甚至就算同時對上西南兩州的兵力——
只要有渭北鬼兵和遼東狼將加在一起,他們都敢拼一拼!
內室里。
賀蘭鴉凝神剖析著這一切,墨眸專注的望著梅淮安。
“雖說與裴不知來往就等于是與虎謀皮,可我們眼下已經陷入絕境,沒有其余選擇。”
“但絕處逢生的機會也浮現在眼前了。”
“只要能拉上裴不知與我結盟,共同伐燕西滅嶺南,事成之后兩州必然崩亂,我便能助你一舉拿回中州疆土。”
“屆時,天下就會一分為三!”
沒了西南兩州,那就只剩中州渭北還有...遼東。
聽到這里梅淮安猛地抬頭看人,眸色一亮!
賀蘭鴉眼底便露出幾分笑意,松開他的手腕接著說話。
“到那個時候,我渭北與你中州只需稍稍吞些西南兵力,再回頭聯手抗遼,二打一,還怕壓不住他裴不知?”
“給他一個放牛遣羊的枯草地便罷了!”
這是一招卸磨殺驢的妙計,裴不知就是那頭驢。
此計雖然兇險可勝算卻大,是如今最適合他們絕地反殺的路徑!
而且局勢一旦成型,渭北就成了那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存在。
賀蘭鴉把腕間佛珠又撥回掌心,捻著珠串的手輕擱在膝頭。
以他的雄韜偉略足可傲視天下,此刻卻神態專注的只望著眼前少年。
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潤到極致。
“淮安,我給你鋪的都是最好走的路,你聽話些莫叫我憂心。”
“......”
梅淮安眼眶發熱,心頭滾燙。
如此促膝長談的淳淳厚教,眼前人明顯已經替他謀好了一切。
甘愿不辭辛勞的替他保駕護航,叫他能毫無顧慮的盡管往上爬!
在這個血雨腥風的異世里,會有個如賀蘭鴉一般的人。
猶如神賜!
天下人把一縷清風逼的裹上寒刃,可他感受到的只有徐徐清風,從不見寒刃。
他為這樣的人神魂顛倒心驚肉跳百般克制獸血沸騰...縱觀種種,全都是情有可原!
他指尖忍不住攥了一點點眼前人的衣擺,這僅有的接觸都叫他歡喜不已。
盡管這樣的歡喜百般克制絕不能說出口,他也甘之如飴。
“哥哥,我都聽你的。”
......
用過早膳離開長生殿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大亮了。
今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陽光很好,非常適合趕路。
梅淮安回到威武殿,附近行走的兵將沒幾個。
畢竟佛君剛剛下令——
全軍清點兵將五萬,即刻趕往泗水東岸駐扎!
他進門的時候與正往軍帳去的賀絳擦身而過,賀絳催促他快些換身常服,待會兒趕路的時候才能不扎眼。
畢竟兩人不能跟著大軍走了,得騎著快馬先行一步。
他們要盡快趕到遼東王帳見到燕涼竹,避免那人遭遇禍事。
今時今日,連一分一秒都是緊要的!
梅淮安沖進千機閣的院子里,一路直奔后院。
其實他沒什么東西好收拾,無非是換上寒翅給他找來的常服,再披上避灰的斗篷方便騎馬。
其余干糧和馬匹賀絳那邊都會準備。
他主要是回來跟二妞和陳香說一聲,否則這兩人看著他往遼東去,定然是要追去的。
可他不能帶著他倆,裴不知的王帳里是個能吃人的地方。
他到那里都不一定能自保,更何況是帶去的身邊人呢。
賀蘭鴉剛才跟他叮囑過——
“不要帶任何中州隨侍,到裴不知面前就回不來了。”
其實梅淮安原本就沒打算要帶陳香去遼東。
讓陳香親眼看著他被裴不知欺負...陳香會活活氣死的。
此行前去遼東主要是去受辱,這一點梅淮安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正如賀蘭鴉說的——
“裴不知有六成的可能不會殺你,其余四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以他的惡劣脾性一定會刁難你。”
“但是你切記,忍得住要忍,忍不住更要忍。”
眼下這趟遼東非去不可,只有忍過這些屈辱才能活著回來。
活著回來才能有以后殺驢的那一天!
梅淮安走進內室里,快速打開寒翅給他的包裹。
里面除了兩套渭北的常服素衫之外,還放著一套華麗紅衫!
這是屬于金昭太子皇儲君的行頭。
從金冠到金靴應有盡有,全都是剛才賀蘭鴉叫人拿給他的。
他此行是以太子的身份前去遼東王帳,不能再穿渭北將軍的衣裳了。
寒翅準備的兩件常服都大同小異,一套淺灰色一套深藍色。
都是方便趕路的衣裳,但也是他來到這里后...從未穿過的顏色。
匆匆忙忙換好之后,他拿出一件黑色的長斗篷披到身上。
就在系斗篷綁繩的時候,房門被人直接推開了!
“安哥,我要跟你去遼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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