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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的鸞駕一路經過鳳鳴城,白江城,駿城,長鳴城,絕沙城,玉闕關,落燕山和巫東嶺。
每到一處城池都不敢在城內歇息,因為前呼后擁的百姓們實在太多了。
道路全都圍得水泄不通,原本十五天的路程足足走了一個半月。
等到了長安城外的時候,時節已經入秋了。
秋風送爽,九月二十六。
天氣轉涼,賀蘭鴉從馬車里拿了件紅錦云龍繡的披風,抬手給身側不愿意多穿一層外衫的人披上。
“我不冷。”梅淮安扭頭看了一眼。
賀蘭鴉幫他系繩墜兒,嗓音很輕:“穿著吧,待會兒要騎馬呢。”
少帝歸城,按禮數說是要坐在鸞駕里受萬民敬拜的。
但梅淮安執意要騎馬入城,從長安城到長安宮的這段路,他迫不及待的要親眼看過!
趕路的這一半個月,兩人甜甜蜜蜜膩膩歪歪。
梅淮安享受了賀蘭鴉從未有過的溫情和慰藉,但凡所求對方都是有求必應,這讓他在近些日子里,每天都是踏實且滿足的。
少帝棄了鸞駕,其余人還有誰敢坐馬車。
一時間,馬車都被趕到隊伍后面去,賀絳裴不知他們全都騎上了馬。
燕涼竹跟宋祈樂也牽了韁繩,遠遠跟在楊元忠等幾位老將軍身后。
以梅淮安為首的一行人正式打馬進城,馬速很慢。
烏青色的高聳城墻有近十米,寬大石匾上雕刻著加粗的‘長安城’三個大字。
筆畫游龍飛鳳,彰顯帝都風范。
穿過古樸大氣的城門,約有十二米寬的肅然長街映于眼前!
街道兩邊全都站滿了百姓,人頭攢動,原本的哭聲鬧聲叫聲在看見他們的馬匹過來時,猛地停息。
百姓們含著淚俯身往地上跪,哽咽口呼——
“吾皇萬歲!吾皇萬歲!”
梅淮安坐在馬背上攥著韁繩,透過百姓人群能瞧見長街兩邊的寬巷,市集,還有遠處巍峨的棕色宮殿樓宇。
但是,近處長街兩側大多樓閣房屋還是破敗的,沒來得及修繕。
燕涼竹說,長安城的百姓們在嶺南撤兵后自發募捐,他們把修繕長安宮作為首要,無暇顧及自己家的房屋。
百姓們在被嶺南大肆搜刮后,家里能剩余多少錢?
可他們卻把錢用來修建長安宮。
可想而知,這是把家里棺材板掏空了,米糧都舍不得買,硬生生忍著餓從牙縫兒里省出來的錢。
這是中州百姓們對少帝的心,赤誠奉君。
遠處嶄新巍峨的宮殿,近處破損的百姓樓居。
此刻都被梅淮安盡收眼底,叫他看的心口熱漲,暖暖的疼。
在百姓人群最前面,有十幾位衣著簡樸半佝僂腰身的老人家,他們被身側青年們攙扶著步伐匆匆,只顧仰頭追著少帝的馬。
梅淮安轉頭看他們,只一眼,那些老人家渾濁的眼淚就順著面龐掉下來。
他把馬速放慢了些,猶豫著問:“.....你們?”
“老臣京萬林,叩見新帝!”
“老臣趙韁叩見新帝.....”
“老臣劉源亮.....”
“!”
這,這幾位是躲在破廟里安身的內閣老臣啊!
梅淮安面色一驚猛地拽停馬匹,翻身下來幾乎是跑著到這些老先生們身邊。
他慌忙上下打量著,急切問,“您幾位都年事已高怎么能這樣跑——”
“圣上勿怪.....”胡子花白的京萬林被少帝親手從地上扶起來,眸底浮動淚花卻是含笑的,喘著氣搖頭,“是我們幾個老家伙等不及,等不及要來接您.....”
“年歲大了,腿腳不便,跟不上您的馬了。”
有個幾乎站不住的老臣,顧不得禮數的瞇眼仔細端詳少帝臉龐,忍不住湊近了看,“....當真是,是回來了?”
“是,當真回來了,叫幾位苦等.....”梅淮安一手扶不住這么些位先生,轉頭喊陳香,“把朕的鸞駕趕來!”
“是!”陳香立即傳令,騎著馬就往后去。
京萬林他們可都慌了神,顫著花白胡子連番擺手:“鸞駕如何坐得,使不得,這可.....”
“沒有什么使不得,幾位閣老安心上座,淮安給您趕車,來。”他把幾位老先生都挨著扶起來。
這幾位都是國之根本的老神仙,每一位都德高望重,值得最好的優待。
就在這個時候,燕涼竹聽見消息匆忙騎馬從隊伍后面趕來,瞧見幾位先生瞬時淚目!
他翻身下馬,噙著淚快跑幾步直接撲跪到京老膝下,緊緊抱著腿喊:“....先生,先生!”
“這是.....”京萬林一時認不得,低頭往膝上這孩子臉龐看。
旁邊有人說,“糊涂了,這是小涼竹啊,你日日掛嘴邊兒念叨的孩子,你認不得了?”
“涼竹,涼竹?”京萬林驚喜張著嘴,急忙托起燕涼竹的臉龐撫著,等多看過幾眼才猛地點頭,“是!是涼竹啊,當真是我們涼竹,長這么大了......”
一別六載,走的時候還是十二歲的小文童呢。
“涼竹不孝!無以報師....先生啊......”燕涼竹痛哭著喊,挪了幾步重重的給恩師磕頭!
“快起來,快起來。”京萬林疼的不能自已,摟著得意門生心都顫著疼。
“圣上,鸞駕到了。”
“快扶幾位先生高坐!”
“......”
長街相見,少帝馭車。
梅淮安跟燕涼竹一個個把還在推脫的老先生們扶進馬車,都安置妥當了,他這才在車頭前坐下。
在百姓們含著淚的目光里,他手握著六匹馬的長韁繩,喊,“回宮!”
燕涼竹他們騎著馬跟在車側,一同護行。
兩邊呼嚎聲再起——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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