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微微垂首，清沉溫柔地詢問。
周書瑜挑挑眉，揶揄道：“你以前抄過這種地方，現在還想著去撿漏？”
林少珩怔了下，隨即輕笑著搖頭，“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啊？”周書瑜有些困惑地看著他。
林少珩這才解釋，“早些年確實，這種事上管得很嚴，誰都不能碰。但現在國家也在收這些老物件，國外人很喜歡，京都有古董局，專門收了賣給外賓創收的。
去年開始，我們自己只要有外匯券的，也能在里面買些老物件，但要拿戶口，或是工作證做登記。”
周書瑜聽到這話，心在瞬間揪了起來。
他們華國在七十年代，因為古董賺外匯這事，失去了多少稀世珍寶。
不是上面不想把最高等級的留下，而是研究古玩這一行的老師傅都糟了難。
剩下半吊子的來管，出的錯那就是千奇百怪了。
但這是時代的悲劇，誰都不可避免。
國際地位上不去，沒有好的工業體系，生產出能銷到海外，賺外匯的商品。
可偏偏他們有太多的技術，需要從國外購買。
人家只收外匯和黃金，可他們沒有外匯，庫存的黃金也沒有多少。
刻不容緩的發展，老祖宗留下的瑰寶，二者選其一，誰能給個完全正確的答案。
“我們普通人拿著外匯券，也能買老物件嗎？”周書瑜有些好奇地問。
“當然，古董局只認外匯券。買了后，會給開張證明，帶袖章的那些人也沒辦法找麻煩。”林少珩肯定地道。
周書瑜的心頓時像是被暴擊了，疼的更厲害了。
“所以你之前拿著能去古董局，買個老物件的外匯券，買了兩盒俄羅斯曲奇，一盒比利時巧克力，一罐古巴咖啡？”周書瑜咬著牙，虛弱地問。
“嗯。”林少珩點點頭。
沒敢說他還有兩盒曲奇、一盒餅干、一斤古巴的黃糖。
可周書瑜看著他，想到的卻是那些東西全都被他，喂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四張外匯券……
不對，是六張。
她還收了兩塊歐米伽的手表！
這要是去買老物件，不說買到什么后世拍到幾千萬，上億的寶貝。
那最起碼能挑到幾年開放后，去海港城就能賣到幾上萬、上百萬的老物件吧。
那樣她做生意的本錢就綽綽有余了。
周書瑜捂著自己的心臟，軟軟地靠在了沙發椅背上。
林少珩看到她這樣，忙將大掌放在小姑娘的背上，安撫地拍。
“沒事，我這里還有些外匯券，你要想淘老物件，等我們回了京都就去。”
他看著自己身邊裝成死魚的小姑娘，寵溺又縱容地哄道。
可周書瑜卻只是有氣無力地看了他眼。
這能一樣嗎？
花掉了的就是花掉了，怎么能用自己有的補。
不過眼下再心碎，那些外匯券也回不來了。
周書瑜仔細回憶了下原主的記憶，才問：“所以外匯券很容易弄嗎？”
“五級往上的干部，一年三節各有一張。”林少珩說完，又哄道：“我們家一年能有九張。不過這個跟糧票一樣，會過期。”
“我知道。”周書瑜點頭。
她自己也收了三張外匯券，是到明年七月過期。
她之前也是想等她媽在春城這邊有了穩定工作，就回滬市把戶口調過來。
到時候剛好可以去滬市的外貿商店，買些平時見都見不到的東西。
“我們家最早端午的票還在，明年五月才過期。”林少珩哄道。
“那就是今年的九張，都還在？”周書瑜欣喜地問。
“過年的還沒發，現在只有六張。”林少珩勾著唇角，輕笑道。
“沒事，那等我們回去了，爺爺奶奶沒有特別要買的東西，我們就去古董局試試。”周書瑜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林少珩自然是不會拒絕自己小對象的提議，痛痛快就答應下來。
等周書瑜的情緒平復下來，他們又重新靠在了一起膩歪，肖建峰才在前排問。
“林先生、周小姐，接下來我們去哪？”
林少珩也把目光看向了周書瑜。
“去書店看看吧。我想看看這里靠近海港城，會不會有什么在學習上不一樣的書。”周書瑜把早就想好的目的地說了。
肖建峰直接方向盤一打，車子便換了個方向。
這個時候每個省都有自己的印刷廠，所以書籍上也會存在一定的偏差。
周書瑜按照她的理由，找到了三本高中課本的聯系冊。
然后又狀似隨意地翻了翻羊城地圖。
等把這么一張復雜的地圖，全都刻進腦子里，她這才拿著那三本練習冊，付錢離開。
一出書店，周書瑜立刻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兩人。
“我們去逛逛供銷社吧，我剛剛聽書店里有人說，羊城的供銷社有海鮮干貨。我們買點帶回去，可以用來煲湯。”
肖建峰也連忙點頭，“對，這邊的干鮑、貝柱都是不錯的好東西，是可以多帶點回去。”
不過這羊城的干海鮮好是好，就是那價格實在是貴得有點離譜了。
這年頭一斤上好的五花肉，也才八毛五一斤。
可這干鮑魚竟然要三塊一斤，這跟搶錢有什么區別？！
“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個……你都給我各撐三斤。”周書瑜完全沒有看那些東西的價格，直接伸手點了圈。
之前他們把所有的錢都投在那個發動機上，他們是真的窮到兜里都掏不出一個子來。
這讓周書瑜特別的沒有安全感。
不過好在國家做事，那向來都是最靠譜的。
這邊發動機才測試完，東西交接好的第二天，錢就全都匯給了蘇筱筱。
他們一共湊了二十萬，最后每個人得到的獎勵都翻了三倍。
“好勒。”坐在柜臺里的售貨員，熱絡地應聲聲。
可等東西裝好，發現其實根本用不了幾次，就會被吃完了。
頓時又覺得一陣肉疼。
“來都來了，那就再多買點？”林少珩笑著提議。
“行！”周書瑜頓時也沒有猶豫了，直接招呼著售貨員每樣再給她加三斤。
沒辦法，這就是華國人的天性。
一聽到這話，再貴的東西只要是在承受范圍內的，就都愿意舍得。
等把東西都買完，放回車上。
周書瑜看到供銷社開的小窗口，還在賣汽水，又連忙提議，“要不我們先去喝瓶汽水，再去吃晚飯？”
“好。”林少珩點頭。
推開車門下去后，就繞到另一邊，把周書瑜也給接了下來。
這年頭還沒有什么可口可樂、百事可樂。
當然很有可能外貿商店會有。
但她已經吃掉了到至少好幾百萬，現在就是把她打死，她也絕對不會再去浪費外匯券。
不過他們自己也有江城的橘子汽水和山城的可樂。
抱著汽水瓶子，周書瑜的視線狀似無意地四處看著。
她突然指向其中一條巷子，“我看那邊都是兩層的小樓，我們過去看看唄。”
林少珩迅速把水里的汽水喝完，然后就站起了身。
周書瑜原本是想說邊喝邊逛，誰知道他們的動作這么快。
好在這并不影響她“閑逛”的計劃。
那兩排小洋房應該是二十年代的時候建造的。
雖然已經有些破敗不堪了，但還是能看到時間的韻味。
不過他們再往里走就發現，其實整條巷子破的也就是街頭那棟，還有街尾那棟。
其他的都像才修葺過似的。
“你覺得這里怎么樣？”周書瑜突然開口詢問。
“還不錯，你有什么打算？”林少珩仔細地把巷頭到巷尾，才好奇地詢問。
“我覺得這邊空氣、環境、美食都還是很好的。要是可以的話，我們不如買套宅子，以后兩家人一起來玩，就可以住在自家的院子。”周書瑜沖他暗示地挑了挑眉。
她之前就跟林少珩說過未來的發展趨勢，所以眼下只需要一個眼神，林少珩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那我們找人問問。”林少珩點頭應下。
兩個人在巷子里的樹桿、圍墻、電線桿都轉了圈，也沒有見到一張貼著要換房的信息。
周書瑜的視線，立刻轉移到，坐在巷子口下棋的那幾個老爺爺身上。
兩個人走過去，立刻一臉抱歉地笑道：“對不起，幾位他伯伯，我們想買這條巷子里的宅子，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認識的人？”
那些老爺子的視線立刻望了過來。
再看到他們穿得板正，不是來開玩笑后，才搖了搖頭，“沒有，這條巷子想賣的人家早就賣了。除了頭尾那兩棟，其他的都是這些年才買到手，并且修葺了過的。”
周書瑜聞言，面上露出副特別可惜的神色。
“你就這么想買？”那幾個老爺子有些不解地問。
周書瑜點頭，“我們才來的羊城，覺得這里特別好，就想著在這里買套房，以后一家人都可以過來。”
“行，那你們可以問問這頭尾兩家。他們也不是不想賣，就是錢要的高，別人覺得不劃算。等你把他們兩家的人堵到，我們幫你一起還價。”那幾個老大爺，熱絡地道。
周書瑜立刻感激地道：“那實在是太謝謝了，我們就在這里等等。”
“行！要是人來了，我們沒注意到，你們就來叫我們。”那老大爺特別豪邁地笑了笑。
再次道完謝后，周書瑜只是又意思意思的往那巷子里走了走。
然后便沒有多留，往邊上同樣是小樓的巷子里走。
“周小姐，你不是想買那邊的小樓嗎？”肖建峰有些疑惑地問。
周書瑜回頭，看著他搖搖頭，“我只是想在羊城買棟兩屋小樓，還帶院的房子，要離市中心特別特別的近。
所以趁著現在還有時間，可以四處看看。”
其實現在花錢買房子，不太值。
畢竟華國的房間迎來飛躍，那都得等到九十年代了。
哪怕是京都、滬市、羊城這三個地方，那也至少要到八十年代末，才能看出來房家飛漲的走勢。
但她得找個理由，留在那個巷子。
不買房沒關系，得在那蹲在巷子最中間的那棟小樓主人，到底是誰。
不過也不知道是這年頭，人沒有大事絕對不會想到去賣房子。
還是這邊上的幾排院子，早就被心里有盤算的人，先一步給買走了。
不過其他的巷子沒有見到，賣房子、護房子的小廣告，周書瑜就又帶著他們窩回了剛剛那條巷子。
老大爺們下棋下的很投入。
周書瑜他們三個進進出出的，都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坐到臺階上，周書瑜撐著下巴，在那等著另外兩棟小樓的主人出現。
不過她還沒有等到房主，中間那棟小棟住著的人，竟然推著門出來了。
那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
雖然不算胖，但人還是挺壯的。
周書瑜這下可以很肯定，這人是絕對不會是她和周蔚蕓能認識的。
所以他為什么要寄那么多錢給周蔚蕓？！
周書瑜腦子滴溜溜地轉了圈，也沒想到個合理的解釋。
就感覺到那個男人的視線，冷冷地落在了他們三個身上。
雖然她已經很快就把目光給挪開了，但還是讓周書瑜他們三個給察覺到了。
嘖，這人還真有問題啊？
周書瑜眼底閃過道，晦澀的暗光。
等那男人拿著簸箕又走了進去，關上門后，她數著時間掐到十分鐘，就站了起來。
“算了，不等了。明天再來試試運氣好了。”周書瑜有些沒耐性地道。
林少珩看她又有些不舍地看了兩眼，巷頭和巷尾的房子。
覺得她可能是真的喜歡這塊，才道：“行，那我們明天再來看看。”
要是真想以后帶著家里人，來這里住上段時間休息。
這兩邊巷子里的小樓，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羊城最大的供銷社就在五分鐘不到的路程，無論是買菜、買飲料、還是打個電話都很方便。
林少珩想著要是明天還等不到房子的主人，他就找人來四下問問。
總歸就只是買個喜歡的房子，他可舍不得讓自己的小對象失望。
他們上了車并沒有直接回招待所，而是去了中午吃飯的私人小廚。
也是等他們到了，那家人才開始下鍋燒菜。
從頭到尾就只有個嬸子在那里接待他們，多的話一句都不跟他們說。
不過周書瑜也不好奇他們的罐子了。
人家想盡辦法藏的寶貝，不適合撿漏，更不適合打探。
吃完了飯，周書瑜還打包了只燒鵝回去，打算當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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