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也是知青？”
那語氣里的嫌棄和不敢置信，差點把周書瑜給逗樂。
肖劍峰也不在意，笑著點頭，“我們家里其他孩子都有事，所以就我們兩個來了。”
“行吧，那趕緊走。你們把行李都放到車上，別半路掉下去，給摔壞了。”老漢將旱煙插到褲腰袋上，自己跳上了牛車。
那些知青聽話地把東西，都放到牛車的木板上后，有人想學著龔勝利的樣，也坐上去。
他卻橫眉冷眼地瞪了過去。
“你要干什么？下去下去！”
那個知青被兇的有些尷尬，但隨即又擰著眉問：“你這是什么意思？該不會要我們走到大隊去吧？”
“你們當然是走回去！我們這牛可金貴了，干的活比你們所有知青，加起來的活都多。能出來給你們拖行李，已經是很不錯了。”龔勝利理所當然地道。
“那我們要走多久才能到大隊？”潘爍柔強壓著煩躁問。
“快的話，兩個小時。”龔勝利這話說得特別隨意。
原本還想要忍忍的知青，立刻全鬧了起來。
“走兩個小時，你怕不是想累死我們？”
“就是！憑什么你們兩個能坐牛車，我們就只能走路？！”
龔勝利鄙夷的視線，在那些知青身上掃過。
停留在周書瑜和許晴雅身上時，稍微要長一點。
看到她們兩個都沒有鬧，露出了更加得意的神色。
“這牛是我們村子里的，我們肯來接你們，已經很不錯了。你們愛走不走，不走我們可就走了。”龔勝利說著，催促前面的老漢趕緊趕車。
知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果然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周書瑜嗤笑著搖搖頭。
林少珩垂首，看她。
周書瑜伸手指了指，其他來接知青的大隊。
“那邊有三輛拖拉機，雖然人比我們多，應該是幾個大隊一起的。但這也證明了那些大隊，不僅比我們要去的大隊富裕，還比我們大隊會做人。再看看同樣是趕牛車過來的，哪怕不是讓所有知青都坐，也至少有兩個知青是在牛車上，應該是打算大家輪換著坐。
可偏偏我們這個大隊，就沒想過讓我們坐。我們也沒吵架，也沒有做錯什么，無論態度好的老漢，還是那個態度不好的大叔，都是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足以證明這村子里的人都不太好相處。”
她的這番說辭，讓肖建峰忍不住沖她豎了個大拇指。
周書瑜挑挑眉，“你還知道這大隊點什么消息？”
肖建峰臉上的笑僵了下，看向林少珩。
林少珩壓低著聲音道：“剛實行下鄉的頭兩年，來這個大隊的女知青出了些事，隊上有十幾個人都吃了花生米，抓起來的二十幾個。”
“什么？”許晴雅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但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望了過來，又趕忙閉上了嘴。
她轉頭去看自家閨女，卻發現周書瑜表情淡淡的，沒有半點波動。
“你不怕？”林少珩問。
“怕什么？說得好像只有知青會遇到這種事一樣，你去小城市問問，早些年去周邊村子，給當地村民普及男女平等，不能打媳婦的那些婦聯女干事，就沒有遇到過什么事？
就滬市的那些婦聯的女干事，下到村子里去的時候，還要帶上好幾個男干事一起呢。他們不說，我們用腦袋能想不到？”周書瑜話說得很隨意。
這種事現在知道的人不多，但再往后幾十年，大家沒了顧忌，就會拿出來當個八卦談。
更何況這種事跟那種，兩個村子斗到什么家伙式都拖出來的，還有私下神神叨叨，最后跳出來女人稱帝的比起來，真算不上什么。
“不會吧？現在管得這么嚴，他們怎么敢？”許晴雅是真沒聽過這些。
但肖建峰是都知道的。
隊上也組織過多次，去各個村子強制教育的事。
“那些靠近鄉鎮市的村子，干部、公安下去容易，被盯著教育自然都是好的。但往山溝溝里走，沒有路，徒步一兩天的村子有太多了。他們出了事，為了集體榮譽就私下里解決，上面有人過去，村子里的人也不會說，自然就亂了。”
周書瑜說完，還有些無奈的笑看著她媽，“我們去的那個大隊要真是個好地方，你認為我大伯廠里的主任，至于花錢都要給她女兒換個地方？兩百塊呢，以他的關系，再存個兩三百，都能把女兒調回城里上班了。”
許晴雅見她說得這么輕巧，也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氣到臉都黑了。
周書瑜心虛地抿了抿唇，許晴雅立刻在她背上狠狠拍了下。
“你這孩子是找死啊！明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還敢往這跑？你弟再怎么樣也是個男孩，頂多就是苦點。你一個姑娘家出了什么事，這輩子都毀了。”
周書瑜縮了縮脖子，連忙解釋，“我只是覺得這里應該不富裕，但沒想過能這么差。”
說完，她還指了指肖建峰和林少珩。
“他們兩個才叫蠢呢，比我清楚這個大隊是什么樣，還特意選到這里來下鄉。”
“他們兩個是男人，你還是個孩子。”許晴雅氣得是真想抽她了。
這孩子就是她和她爸太寵著了，主意才敢這么大。
肖建峰和林少珩頓時有些尷尬。
男人……孩子……
這一下就差了輩分了。
“許姨，你別擔心。到了大隊，我們肯定會好好保護你們的。”肖建峰連忙承諾。
許晴雅看了他眼，最后只能硬扯出抹笑來，“那實在是太謝謝你們了。”
這種話也就只能聽聽，還真能有誰為了別人去拼命的？
林少珩也看出來了她的不信任，但也沒有多解釋。
這種事能不能做到，得讓人看了才會信。
在市里的路還是很好走的，但一到了市郊就成了石子路。
再往里走就連石子路都沒有了，只剩下被人走多了，踩出來的泥巴路。
走上大半個小時，鞋子和褲腿都臟到不能看。
“不行，不行！我得休息下，快要累死了！”
有知青停下來，撐著膝蓋擺手。
這話一出口，所有知青都停了下來。
沒辦法，趕車的老漢只能把牛車拉停。
龔勝利嫌棄地看著他們。
“你們走這么慢，兩個小時肯定是到不了村子了。還想要休息？等到了天黑，路都看不清，我們還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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