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刺進了高定褔的心。
他忍著心中劇痛,深深看了自己孩子一眼,然后把他放到身旁地上,滿眼是淚地喃喃道:“孩子,都是爹不好,是爹沒用,是我這個做爹的太窩囊才害死了你。”
說罷,他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朝高鴻昌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道:“爹,這幾個響頭就當時全了我們父子一場的情分,往后兒子就不能再侍奉左右了。”
高鴻昌臉色一白,愣愣看向自己兒子,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高定褔深深看了自己生父一眼,又冷冷看了眼一旁的郭氏,斬釘截鐵地道:“兒子要分家,從今日起,兒子從家里分出來單過。”
高鴻昌立即一咕嚕爬起來,抬手就給了高定褔一個巴掌,“逆子!我和你娘都還好好的呢,你跟我提什么分家?你是在咒我早點兒死嗎?”
這一巴掌可打得不輕,高定褔臉偏向了一邊,嘴角還滲出了血。
他動了動被打疼的牙關,倔強轉過頭來目光冰冷地看向自己生父,面無表情道:“兒子沒有娘,兒子的娘早在兒子小的時候就死了。
至于這個女人,你想繼續抱著她過,兒子不反對。但兒子絕不能繼續對著一個殺了我孩子的人卑躬屈膝!要給殺子仇人養老送終,請恕兒子辦不到!”
“你!”高鴻昌一時語噎,抖著手指向高定褔,怎么都憋不出第二個字來。
郭氏這下已經緩過了勁,跳腳道:“你可別在這里亂咬人!誰殺你孩子了!分家是吧?當家的,咱就給他分!但家里的東西,他一分也別想拿走!”
高定褔唰一下看向郭氏,憤憤道:“我為家里出力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么我要凈身出去?”
郭氏立即來了精神,叉腰道:“聽聽聽聽,說得自己多高尚似的,還說是為了兒子,你這分明就是為了家里的銀子!為了圖你爹和我的棺材本!
我說呢,昨日回來就交了三百文給老娘,自己卻把剩下的一兩銀子藏著掖著不上交,你還好意思說自己為了這個家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我呸!”
高定褔一怔,“什么一兩銀子?我哪兒來一兩銀子?”
郭氏三角眼一瞪,下巴支了一下西屋道:“你媳婦兒那里藏著呢!你就別裝蒜了!你昨日才從外面打工回來,那一兩銀子不是你給她的難道是她自己去做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賺回來的?”
“我是去外地打工了,但就是去給人家扛貨物當苦力,一共就掙了三百五十文。三百文已經給了你,剩下五十文給大牛交束脩,我哪兒來一兩銀子?”
“呦,嘴巴長在你那里,怎么說還不是由著你?我可沒冤枉她!那一兩銀子我可是剛剛才從她那里拿回來呢!”
說罷,她唰一下把銀子拿了出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哎呦,原來這一兩銀子在你那兒呀!正好,那就麻煩你直接還給我吧。”
母子兩人正在爭吵,忽地就加入了另一個聲音。
大家尋聲看去,只見莊安晴走到郭氏跟前,笑瞇瞇說道。
郭氏立即把銀子揣回懷里,像個護食的老母雞一樣支棱起來,狠狠瞪著莊安晴道:“這是我的銀子,做什么要給你?”
莊安晴皮笑肉不笑,從荷包里掏出一張借條,攤開道:“之前素娘的娘生病需要銀子,找我借了一兩。前兩天她跟我說銀子快攢夠了,今日就還我。”
說罷,她將借條遞給了里正,誠意笑道:“里正叔,還麻煩您確認一下。”
里正拿過認真看了一遍,點頭道:“的確如此,上面寫明白了借銀一兩,借款人是陳素娘,雙方也都畫了押。”
郭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抻長脖子想去看那張借條。可無奈她根本就不識字,這借條看了也等于白看。
高鴻昌倒是識得幾個字,他當即就想去拿那張借條看個清楚,不料里正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開玩笑,這要是被他拿過去撕爛了,那還了得。
想著,里正把借條在高鴻昌面前晃了兩眼,之后迅速將借條疊好還給了莊安晴。
真沒想到,云湛媳婦兒出門竟還隨身帶了借條。
莊安晴咳咳,當然不是她隨身帶著啊,這不是陳金桂過去找她的時候說了一嘴是為銀子的事情動的手么?
剛好她和陳素娘之前有一筆銀子往來,為了以防萬一,她就把這借條給帶上了,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她把借條收好,看向郭氏,攤手笑道:“郭嬸,銀子。”
郭氏不想給,可方才她已經承認這是自己從陳素娘手上搶回來的,這下說是公中的銀子也沒有人信。
還有,那個瘸了腿的一直坐在輪椅上盯著她看,那眼神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仿佛她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就敢直接要了她的老命。
郭氏害怕地咽了一下唾沫,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一兩銀子交到了莊安晴手里。
莊安晴接過認真數了數,“嗯,夠數。”
接著,她把借條交給了高定福,“喏,這是素娘之前寫的借條,現在還你。”
高定褔接過借條,想著妻子嫁給他后過的苦日子,眼淚不禁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把借條打濕了一大片。
莊安晴把銀子收好,雙手負在身后。
她想了想,然后挺直腰桿微笑道:“對了,還有一事。本來是輪不到我這個外人多嘴的,不過方才聽你們聊天,發現你們似乎對盛國的律法不太了解。
思慮再三,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你們一下,要不然日后惹上官司那豈是不妙?”
高鴻昌幾人愣住,全都聽得一頭霧水。
這家里吵個架怎么還扯上官司了?
縣太爺那么閑的嗎?
里正若有所思,大抵猜到了莊安晴指的是什么。
見高家幾人都一臉不解地愣在原地,里正便配合地接過了莊安晴的話頭,道:“不知云湛媳婦指的是盛國的哪條律法?可否詳細說來,好讓大伙也跟著長長見識。”
莊安晴看了里正一眼,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想不到里正還挺上道,不錯不錯。
她謙虛笑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其實哪知道什么律法。如果不是我夫君方才看見這個場面義憤填膺地說了幾句,我也不知道盛國還有這方面的規定。要不還是讓我夫君給大伙兒說說,怎么樣?”
呵呵,某人身手好又抗揍,這種時候她甘愿做一個抗揍男人背后的女人。
想著,她款款轉過身去,特別乖巧地看了解云湛一眼,儼然一副聽從夫君吩咐的小媳婦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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