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我們都在皇宮,宮外發生的事,你咋會知道?”

  李暉一言驚醒夢中人,讓內心慌亂的周飛頓時平靜。

  往旁邊躥了幾步,滿臉鄙夷道:

  “想攀關系不是這么攀的,廣榮公公三令五申不讓咱們打聽宮內、宮外的消息,你這算不算……”

  不等他把話說完,賀煜旸冷笑撇嘴,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徑直離開。

  他這一舉動,立刻讓周飛剛平靜的心跳又飛快加速,后背不停地冒涼汗。雖說宮里三令五申問及宮外消息,可世家大族哪個沒有自己的門路?即便遼東賀家只是鄉紳,他也有自己的本事探得消息。除了李暉。

  肖清霖是三人中、最了解賀煜旸的,思來想去拽了一把周飛,說:

  “他雖然人品不行,但從不撒謊。靜宇,你岳母那邊該不會真的跟他家結親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啊。”周飛徹底凌亂了,“我這一直都在宮里,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知道的我不知道。”

  他對賀家不了解,但大哥三令五申要他離賀家遠些。進宮路上李暉曾跟他說過,會試結束后、小舅子跟賀家另外兩兄弟一起,去貢院接的賀煜旸。妻子也跟他再三保證,不會讓岳家跟那邊有所牽連。

  難道玉瑩那邊……沒成功?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肩頭突然被懟,痛感讓他回神。

  “誰那么欠……暉、暉子哥。”

  李暉低沉“嗯”一聲,輕捏他的肩頭。

  “連熬三天沒睡覺,你一點都不困?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你姓啥?他姓啥?你媳婦現在冠誰姓?你倆認,那他就是姻親。不認,他就是個屁!”

  “對對對,哥說的是,靜宇你就當他是個屁,放了、別搭理。”肖清霖急忙附和。

  就還剩一場便能去御前對答,此時此刻決不能自亂陣腳。

  周飛面無表情的低頭跟著往回走,腦子里全是“姻親”、“賀家”、“臉頰”,真要是被大哥知道他岳家那么混賬,還不得剝了他的皮?這事老早之前大哥就提醒過,可他當時不以為然、完全沒放在心上,如今……唉,被動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雖然他是跟二人一起走的,可就是覺得他們在疏離。不行,不能丟了這兩個摯友,他能跟著南下游學、拜在龐老門下,都是他們倆的引薦。

  沒等回到住所,周飛一手拽一個,堅定且小聲道:

  “哥、兄弟,你們一定要信我,這事我一點都不知情。而且我媳婦你們也了解,不是那拎不清的蠢貨。上次她就跟我說過,一旦連家做的事情出格,她就跟那邊斷絕往來。清霖跟我大哥做了同窗六年,我大哥是什么立場你最清楚。我是他親弟弟、最怕他,所以你一定要信我。”

  “哎呀,你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不信你。”肖清霖大咧咧搖頭。

  李暉也跟著頷首,拉著他往前走。

  “別想那么多。咱們一起參加鄉試、南下游學,如今又進宮科考,這份情誼最純粹。只要咱們彼此堅信,誰也比不了,誰也無法挑撥。”

  “就是就是。雖然我覺得你刻板、呆愣、無趣極了,但你心腸好啊,還一心為民,咱當初說好了要相輔相成,彼此幫助,這個永遠都不會變。”

  周飛看著二人真摯的雙眼,心里緩緩升起一團火。也正是因為今天的簡單談論,奠定了日后朝堂鐵三角的結構,創造了不一樣的涼燕王朝……

  ……

  敦煌書院是涼燕朝唯一一家女子書院,京城官宦人家女兒,都在這邊念書。

  書院不止教授四書五經和六藝,還有刺繡、花卉、廚藝等技能,白氏就是從這里走出去的。所以找這邊的夫子幫忙,完全不在話下。只不過她今日有事,讓程雪代替。當然,還有另一層用意、程雪明白,她在賣好給自己,畢竟家有兩個女兒。

  沒站多久,一位挽著婦人頭的女人出來,程雪上前微微福身,道:

  “您就是譚先生吧,我是……”

  “進來吧。”

  婦人說完、轉身就走,根本不給程雪繼續寒暄的機會。無奈之下只能悶悶應一句“好嘞”、跟在后面。

  門檻不矮、院子很大,程雪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看啥都新鮮。不過她也沒藏著掖著,就那么大大方方的邊走邊看。

  琴聲、笛聲、古箏聲,算珠、翻炒、讀書聲……

  據白氏說,不是所有來這里念書的女子、都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還有很多是家族為了培養聯姻棋子、而送到這里。

  這類人基本在家里過的都一般,唯一能用的就只有每月的例銀,而且還不多。所以把東西送到這邊,最是妥當。跟男子書院不同,這邊寫一張要給二十文錢。

  說實話有些貴了,但宣傳紙上又是畫、又是寫,男生做這些肯定不行,怕把紙做瞎了。

  譚氏領她來到一處屋子,屋里有三五個標志的小姑娘。

  見他們進來,紛紛福身見禮——

  “見過先生。”

  “都起來吧。”譚氏邊說邊指下程雪,又道,“這就是跟你們說的雇主,二十文一張,五天時間出五千張,能否做到?”

  “放心吧先生,我們不會耽誤的。”其中一個小姑娘開口應答。

  看得出她應該是總做,不然也不會這般落落大方。

  程雪見狀,走到譚氏身邊,問:

  “先生,五千多張浣花箋都在車里,書院可讓男子進?”

  “不讓的。”譚氏搖頭。

  她這邊話音剛落,幾個小姑娘便走到白果面前、微微福身,然后幾個人一起出去。

  程雪把白氏交給她信封、雙手遞給譚氏,說:

  “譚先生,這是周家弟妹托我帶給您的,她今日有事不能來。”

  譚氏接過信封、沒有打開,而是上下端詳著她。

  紅果果的眼神令人很不舒服,不過程雪也不怕瞅,大大方方的打量她。

  目測應該得近五十,沒有上妝,但卻勝在素雅,往那一站就能看出是讀書人。

  “你可有女兒?”

  “有兩個。”程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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