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云箋與其說是回地方上跟父母團聚,不如說是跟父母告別。
兩家的婚事,訂在明年的三月份。
馮云箋此番回去,待不了幾個月,就要回來待嫁了。
沈清芙悵然的,正是如此。
嫁人啊。嫁了人,就跟從前不一樣了。
成為別人家的媳婦,跟一群不熟的人生活在一起,磨合多年,然后成為相伴一生的人。
沈清芙即便過得順心,可是如果讓她選……
她還真說不好選什么。
哪怕謝無憂是她心尖上的人。
而馮云箋,跟她的情況還不一樣。
她因為嫁了謝無憂,一個被預言活不過二十歲的病秧子,婆婆待她天然放任了些。
馮云箋呢?她嫁給謝不辭,注定是要挑大梁的人,婆家待她必定嚴厲許多。
哪有在家做姑娘時舒坦、恣意、快活?
悵然了一會兒,沈清芙想到有段日子沒回沈家了,可以走動走動。
嫁人還有這一點不好,那就是不能經常回娘家,否則會叫人說嘴——
是不是婆家待你不好?
如果婆家待你好,你怎么還老是想著娘家?
反正,不是損壞婆家的聲譽,就是損壞自己和娘家的聲譽。
要了命了。
與此同時,侯夫人也知道了此事。
她對小兒子吩咐:“去送送她。”
謝不辭的嘴唇動了動,沒有拒絕:“是,母親。”
在馮云箋離京那日,他騎馬送她出城。
來到城外,馮云箋讓馬車停下來。
她掀開車簾,看著外面騎在馬背上的英俊少年。
臉上沒有了曾經的期待,羞澀,只顯沉靜。
“年關時,我會回來。”她道。
謝不辭抿著唇,點點頭。
馮云箋的下巴揚起來,又道:“你會來接我嗎?”
謝不辭愣了愣,眉頭皺起來。
韁繩忽然變緊,令馬兒不由得嘶鳴一聲,踏步起來。
“如果那日不忙。”他想了想,說道。
馮云箋定定看了他一眼,眼里劃過微嘲。
唰的放下車簾,說道:“多謝你來送我。”
然后吩咐車夫:“啟程。”
“是。”車夫應聲,隨即揮動馬鞭,“駕——”
馬車轱轆轆前行。
謝不辭攥緊韁繩,眉頭皺得更緊了。忽然夾了夾馬腹,驅使馬兒上前。
“你提前告知日期,我會來接你。”
母親說的那些,什么呵護她,寵愛她,練劍給她看,他是做不到了。
但,接她回城,還是不難的。
聽到馬車外響起的聲音,馮云箋的嘴角翹了翹。
重新掀開車簾,看向外面道:“那你會給我寫信嗎?”
坐在馬背上的少年一愣。
“一個月一封。”只聽她又說道。
謝不辭這下表情不大好了。
怎么還要寫信。
而且是一個月一封。
“我會給你寫一封。”見他不說話,馮云箋又道:“回不回,隨你。”
說完,將車簾放下。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越走越遠。
這次謝不辭沒跟上去。
他目送馬車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才調轉馬頭,策馬回了城。
天氣愈來愈涼了。
沈清芙辦了三場宴會,便到了重陽節。
之所以辦了三場,是因為一開始邀請的人,有事沒到,于是寫信給她,讓她再辦一場。
然后,辦了一場又一場。
三場過后,沈清芙不再辦了。勁頭過去了。
“你想登山望遠?”聽了男朋友的想法,沈清芙偏頭瞅他。
這人,這么飄呢?
連五層樓都上不去,還想爬山?
“想。”謝無憂回答,神情認真,“非常想。”
他只有小時候,被武安侯抱著,登上山,站在山頂上,俯瞰風景。
后來他長大,好面子,不肯被父親抱著爬山,就再也沒上過山。
過不久,就是他二十歲生日。
從前想做的、沒做的,他心中涌出強烈的渴望,想都做一遍。
“那好吧。”沈清芙想了想,說道:“我們坐轎子上去吧。”
讓他爬山,那根本不可能。
但既然他想去,就沒必要非攔著,又不是沒有別的法子。
“嗯。”這次,謝無憂點點頭。
重陽節,兩人來到一座山下。
戴上中秋節買的面具。
“嗯,慢慢來。”小兔子攙著小老虎,慢慢上著臺階。
這個倔強的男人,要先自己登一段,實在走不動了再坐轎子。
秋高氣爽,山中秋風起,青松紅楓,金黃落葉,風景甚好。
謝無憂握著身畔之人的手,十指相扣,一絲縫隙都沒有。
他登上一階,又一階。
終于,他停下了腳步。微微喘著,望向身后。
“別看。”
一塊帕子擋住了他的視線。
沈清芙拿帕子擦他額上的汗珠,說道:“我們往前走。”
示意身后抬轎子的仆人上前。
謝無憂便沒往下看。
坐上轎子,往山頂而行。
今日重陽節,登高望遠的人并不少。不過,兩人戴著面具,倒是避開了不少人。
也有認出了謝無憂的,但見謝無憂戴著面具,便識趣的沒上前打擾。
都知道謝無憂身體不好,也知道有關他的預言。這種時候,何必再打擾人呢?
謝無憂站在山頂。
身邊是與他十指相扣的人,他望著周圍群山,望著遠處的城池。
天地寬廣。
而他,只要一席之地。
“風有點大。”吹了會兒風,沈清芙覺得臉被吹得發干,“我們下去吧。”
謝無憂點點頭:“好。”
兩人牽著手,下山。
仍是他先自己下,覺著不支了,便改坐轎子。
隨著他生辰愈來愈近,府上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侯夫人是最掩飾不住的,她近來常常亂夢,時常夢見好事,時常夢見壞事,精神狀態不大好。
侯爺與她是夫妻,常常夜里被驚醒,便哄慰她:“他不是好好的嗎?能吃能喝能睡的,還能爬山。”
“沒見他都胖了嗎?”
“陳大夫都說了,他好多了,不出意外還能活個三五年。”
侯夫人蒼白著臉,哆嗦著道:“意外,我就怕意外啊!”
之前無憂已經養得不錯了,不是發生了嚴靖文的事,人差點沒了嗎?
他命里有劫!
“唉。”侯爺嘆息著,不知道怎么勸了。
謝不辭也常常往玉蘭軒跑。
跟兄長喝茶,下棋,談論書籍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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