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睡一向很快。
聽著旁邊傳來的均勻呼吸聲,謝無憂慢慢轉回頭,仰面躺著。
雙手交疊在腹部,躺得板板正正。
寂靜的夜里,這樣一片狹小的空間里,只他一個人清醒著。然而,他不覺得孤單,手腳甚至逐漸烘熱。
謝無憂知道這是為什么。因為有個人,她是熱乎乎的,她身上散發出來熱意,一絲絲填充滿這窄小的空間。
閉上眼睛,意識漸漸下沉。
昏昏沉沉之際,他想起她疾言厲色的喝斥,想起她面容冷靜的告誡,又想起她睡前明明很累,卻忍著困意叮囑。
這不是人前,但她依然關切他。
一團一團的喜悅,似飛絮,悠悠蕩蕩的飄起來。他整個人如枕在云間,從未有過的舒服。
夜半時,玉盞和拾翠交接。
草堂里,長壽和來福輪換。
天亮了。
當打更聲響起,幾個忠心耿耿的仆人疲憊的臉上露出喜色。
“是,大爺晚上沒叫人。”
“大爺昨晚歇息的挺好。”
“病情沒加重。”
一大早,玉蘭軒便來了好幾波人,打探謝無憂的情形。
有主院過來的,有陳大夫派過來的,謝不辭也派人來瞧了兩回。
“屋里有動靜了,應當是大爺和大奶奶要起了。”小丫鬟急忙說道,轉身跑去門口候著。
謝無憂先起的。
他一向不愛賴床,每日都醒得很早。畢竟,等他徹底閉眼之后,有的是沉睡的時間。
沈清芙只比他晚了一會兒。
她昨晚睡得早,今天早上起床,也就不很難受。
“累便再睡會兒。”謝無憂知道她一向貪睡,在外間坐著,朝里面說了一句。
沈清芙回答:“不睡了。”
現在給人當媳婦,不好懶。等到守寡了,她就自由了,可以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了。
叫來玉盞,幫忙穿戴梳妝。
“二爺派來的人才剛走呢。”玉盞一邊幫她穿戴,一邊說著剛才院子里的情形。
沈清芙“哦”了一聲。
心說,謝不辭回來啦?他昨天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兒?
但她不會問的。好容易洗個半白,她再不會給謝不辭一個眼神。
“得知大爺安好,大家都很高興呢。”玉盞一邊給她挑腰帶,一邊說道,聲音里透著高興。
沈清芙也是高興的。她再怎么想守寡,也不想某天早上醒來時,身邊躺著一具冷冰冰的尸體。
“傳下去,”她清了清嗓子,“假若大爺在早飯前,一聲也不咳,咱們院子里我每人賞一百文。”
玉盞呆了一下,隨即笑著應道:“哎!”
外間,謝無憂也聽到了,薄唇抿住,蒼白的臉頰上浮出一抹淡淡血色。
“咳。”他想輕咳一聲,但用力忍住了,沒發出聲音。
嘴角上翹,抿了幾次,都沒抿下來。
很快,院子里響起歡笑聲,都知道沈清芙說的話了。
拾翠膽子大,說道:“大奶奶,倘若大爺早飯后也不曾咳一聲,賞我們多少?”
這家伙,就是個財迷。
沈清芙倒不差這些銀錢,但是讓財迷得意是不行的,她走出屏風,看向桌邊坐著的男人,說道:“問你們大爺,肯賞你們多少。”
拾翠跟謝無憂不大敢說笑,扁扁嘴,不吭聲了。
“瞧我這問的,”沈清芙輕輕打了下嘴巴,“大爺若是咳上一聲,倒顯得不想給你們發錢似的。”
這下大家都笑起來。
就連謝無憂都不由得嘴角上翹,這回他沒有壓抑,神情緩和地道:“這倒是了。我咳也不是,不咳也不是。”
大家又笑起來,心情很是放松。
往常誰敢拿他的身體開玩笑?也只有大奶奶了。說著這些話,絲毫不叫人覺得輕狂。
“擺飯嗎?”玉盞問道。
“擺。”沈清芙點點頭。
豐盛的早餐,一樣一樣端上來,種類繁多,色香味俱全。
沈清芙坐在桌邊,心情激動,絲毫不輸給剛穿來那會兒——穿書最大的福利,吃!
每天不重樣,樣樣都好吃,不用她做就算了,甚至不用她絞盡腦汁地想吃什么,張口就有!
爽就一個字!
她拿起筷子,悶頭吃起來。
謝無憂看著她滿臉快樂的樣子,低下頭,也吃起來面前寡淡的白粥。
飯吃到一半,謝不辭風風火火地跑進來:“哥!”
謝無憂眉頭一皺,冰雪重新覆上他的臉龐,擱下碗筷,抬眼看去。
“哥!”謝不辭一轉眼跑到近前,看到兄長,他臉上有些愧疚,“我聽說你不大舒服,今日好些沒?”
謝無憂抿唇,點點頭:“嗯,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謝不辭說道,撓了撓頭,“我昨日不在府里,還好你沒事。”
剛拿起筷子,正要重新吃飯的謝無憂,動作頓了一下。
“嗯,勞你擔心了。”他道。
謝不辭微微失落:“哥哥這么說,便是同我見外了。”
話剛落下,只聽“噗嗤”一聲。
坐在對面的沈清芙,發出一聲噴笑,見兩人看過來,她不慌不忙地說道:“剛才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兒。你們說你們的。”
但謝不辭已經皺起眉頭,根本不信她的話,只覺得她又想到什么怪地方了。
謝無憂已經有些了解她了,知道她心思聰慧,一定是聽明白他剛才的意思。
“我昨日跟楊子安騎馬去了。”謝不辭收回視線,繼續對兄長解釋:“回來的路上,被事情耽擱住了,不然不會回來那么晚。”
謝無憂沒問他被什么事耽擱住,只道:“給父親母親請安過沒有?”
“還沒。”謝不辭說道,“我擔心哥哥,先過來了。”
“在這吃?”謝無憂便道。
謝不辭立刻應下:“好。”叫了自己貼身的小廝,讓去主院說一聲。
玉盞等人給他搬了椅子,伺候他坐下,另有人去廚房,添碗筷和飯菜。
等到送來,沈清芙已經吃完,謝無憂也快吃完了。
不過,謝不辭吃得風卷殘云,狼吞虎咽,一口頂三口,倒跟謝無憂不分先后吃完。
飯菜撤下,三人坐在桌邊喝茶。
謝無憂喝的是溫水,淺淺抿兩口,一會兒還要吃藥。
“我昨日跟楊子安騎馬去了。”謝不辭放下茶杯,看向兄長說道:“等會兒母親要罵我,哥哥幫我說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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