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街道突然躁動，人群中陣陣失聲尖叫，哭喊的人在逃竄。
駱犇抱緊鄒碧嬋腰，俊朗的臉上嚴肅起來，朝那邊看去，他天生眼力就極佳，在逃跑的人群中看見了一對高高豎起的牛角。
瘋牛直沖亂撞，就要到跟前。
鄒碧嬋已然是呆住，距離幾步之遙的瘋牛，有一輛三輪車那么大，呼出的鼻息有一團團熱氣，一對牛角上掛著破碎的肢體，牛身上染滿了血跡。
駱犇身有舊疾，昔日的武力值不到二成，若他想平安逃出，那必然是要扔下鄒碧嬋這個累贅。
但，這不可能，駱犇永遠不會扔下鄒碧嬋。
“呼呼呼——”
瘋牛并沒有因為他們短暫的思考而慢下，一路狂沖。
駱犇將鄒碧嬋護在身后，當瘋牛沖過來的一瞬間，推開鄒碧嬋的同時，雙拳打到牛頭上，牛頭炸了小半邊腦袋，破碎的漿液濺了鄒碧嬋一身，米黃色的衣裳染成艷紅色。
瘋牛拼著最后的力氣，將駱犇頂到一棵大樹前。
駱犇前后受創，悶哼一聲，嘴角流出血液，尖銳的牛角在他的腹部劃出一道口子。
鄒碧嬋手腳無力，鼻尖汗液肆意流淌，她覺得眼眶一陣濕潤，用手擦了擦，上面全是生理淚水。
頭頂上的一片落葉變得好慢，好慢。
鄒碧嬋爬起來又跌下去，又爬起，又跌下……
她跪在地上，耳朵全是嗡嗡嗡的響聲，像極了煩人的蟲子鉆到了耳膜折磨人。哭喊聲最為明顯，當她手心壓在一顆棱角分明到石頭上，劃破了掌心，終于從地上爬起來。
鄒碧嬋站直身子，看向瘋牛跑來的地方，眼前一片血紅色，干凈整齊的青石板路上浸入了濃濃的血腥味。
嘔——
鄒碧嬋控制不住的吐出胃里的酸液。
可是，阿牛哥！
鄒碧嬋往反方向跑去。
駱犇被夾在巨大的瘋牛和粗壯的大樹中間，高大的身軀猶如單薄的葉子，一轉眼就要破碎，鄒碧嬋捧著他的臉，哭喊道：“阿牛哥！你挺住，我去找大夫來！”
駱犇墨色的眼珠，泛起小片白色，手指頭無意識的勾著鄒碧嬋帶有清香的發絲，放到鼻子底下，貪戀的汲取著。
“不用……我……，咳咳咳——”
“大夫！大夫！”
鄒碧嬋瞥見一個帶著藥箱的大夫跑過，想都不想就拽住他胳膊，“大夫，你快救救他！他救了好多人！”
林大夫被她拖過去，看見夾在中間的人，一愣，扔下掛在胳膊上的藥箱，蹲下身子查看，瘋牛頭上的角并沒有插的很深，不幸中的萬幸。
林大夫扎穩馬步，在鄒碧嬋震驚的眼神中，雙手推翻了像小山堆似的瘋牛尸體。
林大夫蹲在駱犇前面，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摸摸他的喉嚨與脈搏，“藥箱！”
鄒碧嬋將藥箱遞過去。
林大夫不用眼睛看著就能從藥箱摸出一粒小藥丸，塞入駱犇口中，用力按住他人中，“紗布，藥酒！”
兩人分工合作，現場開始了對駱犇傷口的處理。
等駱犇的傷口完成了初步治療，唇色由慘白變為淡紅，守在旁邊的兩人已經滿頭大汗，鄒碧嬋只覺得自己像是從放那房里出來，全身上下黏黏糊糊。
濕透的頭發貼著臉頰。
“大夫大夫呢！快過去救人啊！”
跑過來幾個受了輕傷衙役，拽住她們，看起來像大夫的林大夫直接被扛著走。“鄒碧嬋，把駱犇送到醫館里等我回去！”
鄒碧嬋也讓他們拉了起來。
但自己實在是沒有力氣了，鄒碧嬋只能有氣無力的解釋著，“我不是大夫，我得在這守著家里人。”
衙役們看向靠在樹下的駱犇，青筋暴起的兩臂下，一雙手血肉模糊，旁邊側翻著一頭小山堆似的瘋牛。
眾人瞳孔大震，救命恩人在此！
衙役們朝鄒碧嬋拱手，再多的感謝也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他們默默返回了事發地。
被他們松開手，鄒碧嬋看著情況慢慢變好的駱犇，釋然一笑，全身的力氣都消散掉。
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姑！你沒事吧！”
鄒家人聽到街上有瘋牛傷人的消息，蘭花表姨想起鄒碧嬋今天去青石巷訂鋪子，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回來，忙跟家里人說。聽到這個噩耗，鄒婆子和鄒老頭幾乎暈厥，抄起家伙跑過來。
來的路上，遇到了同樣擔心家人受傷的鄒青山一家。
“娘，駱犇為了救我受了重傷，你們快送他去林大夫醫館治病！”蘭花表姨和梅香把鄒碧嬋從地上扶起。
蘭花表姨看著鄒碧嬋衣裳上的血漬與殘肉組織，久久無法平靜。
她眼淚流了下來，悔恨道：“就不應該同意你出門，表姨一個老不死，什么都可以，怎么就攤到你身上，嗚嗚嗚。”
梅香也是驚魂未定，幸好鄒碧嬋沒傷到，不然，這個家怕是……
鄒老頭他們正在研究如何把人高馬大的駱犇帶走，來得太過于匆忙，只是帶了能抵擋瘋牛的武器，菜刀、柴刀之類。
“鄒叔！鄒嬸！青山、碧嬋！”施平從前面過來，他穿了一身皂衣，手里扛著一把槍，槍頭閃過亮光，槍身系著紅綾，結實的手臂下，肉一顫一顫。
施平看到靠在樹下的駱犇，不由得深深贊嘆，這是何等的武功奇才，一拳打死了殺了三個人，又傷人無數的瘋牛。
施平在衙門接到街上有瘋牛鬧事，死傷無數的消息，出來時抱著必死的決心，他知道自己一個半吊子，與毫無理智可言的瘋牛正面相撞，不會有太大的生還性。
施平蹲身，恭恭敬敬地給半死不活的駱犇行了一個大禮。
施平起身，臉色沉重道：“這頭瘋牛在前面的街上殺了三個人，其中兩個是衙門里的衙役和仵作，還有一個不幸被踩死的小孩。傷者無數，路知府調集了全城的大夫。”
鄒碧嬋落寞的低下頭，天啊，差一點他們兩人，也會和那些無辜人一樣。
鄒青山意識到中間的不對勁，他走近，認真分析道：“這可是城內主街！怎么會跑出來一頭瘋牛！這么大的一頭牛入城，可是要經過官府的登記，且不能帶離規定好的路線。”
施平點頭，“還在查，路知府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鄒碧嬋腦子里閃過一抹靈光，她忽然問道：“前面受傷的衙役，可是從青石巷抓了煩人回去的那伙？”
差不多的時間，衙役應該也走不了多遠，牛車是運犯人的，隊伍走的也沒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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