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嬋，你讓我去找人來問問？不行，堅決不行！施管事回來我就得讓他把我們送回去！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施五娘直接否決了鄒碧嬋給出的提議。
在她看來，比起冒著危險待下去，還不如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施五娘恨死介紹這莊子的中間人，破地方，準是心里有鬼，不然那會一降再降，低于市場價三倍落到施平手里。
“施嬸！”
鄒碧嬋端正態度，“今晚還不能回去，施大哥說過，城外治安不好，不說路上是否會遇到匪徒，即便是與城中被通緝的拐子撞上，無論你我，都保護不了他們。”
“為何不行！我花錢雇著那些鄉巴佬一路保護。”施五娘不信。
鄒碧嬋失笑，“施嬸準備出多少錢？”
“你我二人不值錢，可幾個孩子并不是，大娃哥幾個至少都要十兩銀子，再說巧巧，她剛會認字吧，聽說……”
“別說了！聽你的，明天再回去！”
施五娘萬萬不敢拿巧巧賭，巧巧在她手里出事，那就意味著要與施平恩斷義絕。
安撫好了施五娘，鄒碧嬋的肚子又開始餓了。
她肚子早餓得不行，就跑去廚房找吃的，沒到廚房門口，就聽里面傳來王氏的訓斥聲。
“一個兩個，不干正事，天天顧著扯嘴皮子！信不信我找了主家，把你們通通趕出去，我就不信沒了莊子一個月給的百十文銀子，你們的日子會好過！”
“不敢了，再也不敢！王氏你千萬別到主家面前說去！”
“哼！”
聽著王氏拖著鞋后跟離開的聲音，鄒碧嬋轉身往另外一扇門去。
王氏必然藏著事！
“王氏！站著，我有話同你說！”
鄒碧嬋在下一個路口處攔下驚恐交加的王氏。
王氏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求夫人開恩，千萬不要與主家告我的罪！”
王氏剛才用莊子給的工錢威脅短工，其實她才是最害怕的一個。施管事以前當兵的，軍戶從良，二人在老家并無一分薄田，除了靠莊子養活別無二法。
鄒碧嬋手里把握著施管事一家人的命門。
“我問你！山中究竟藏著什么！如實說來。倘若你說了假話，我們中間有一人因此發生意外，我必會將事情告知你們城中的主家。”
這個說的是施平，施平買莊子后來了一次，王氏曾遠遠見過，是個講究快準狠的黑心人，并不在乎手段正義與否。
可，村子的事……
王氏低頭沉默。
在鄒碧嬋以為她要嘴硬到底時，王氏嘆氣道：“夫人，事情沒什么好說的，事情是這樣……”
上百年前，小村落還是大村莊，上至幾百戶，全都以草藥為生，青云山草藥乃是一絕，且珍稀品種繁多，村民從不缺少吃喝，和樂融融。
話說一日，村里有戶人家惹怒了山神，山神放出座下神獸，至此，產有珍貴藥品的深山無人能靠近，大部分村民也在之后陸續搬離了這里。
“嘖。”
鄒碧嬋盯著她的頭頂看，“一個虛無縹緲的怪物，你說我是信還是不信？”
當然是不信。
王氏只能認命道：“還有一件事要說，就在不久前，村里又有不怕死的年輕人硬闖深山，當然遭了天譴，一死一重傷，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深山老林里的草藥迷人眼，只要拿回來一些，后半輩子不用發愁。”
“有人又去了？”鄒碧嬋的擔心提到嗓子眼。
生產力不發達的年代，連鐵具都不配備的鄉野農夫，赤手空拳，面對惡劣生存環境長大的叢林野獸，非死即殘，對于靠成年男子為主要勞動力的小農家庭，將會是沉重的打擊。
王氏見她什么都猜到，也不再想著隱瞞。
“沒人去，明面上是這樣，村長特點開了會，不許人進山，我家相公也去開過。”
“但不久后，燕妮回來跟我說，有看到臉生的，從祠堂小路上了山，她撞見好幾次。我怕孩子出事，就不許她去那片地方，最近一次，是在夫人們到莊子的前一天。”
鄒碧嬋想了想，猜測道：“村里有人在偷偷組織此事？”
“我家相公覺得是，但并不許我說出去，莊子地位本就尷尬，我們兩口子不貪圖那些富貴，就怕村子狗急了跳墻，到時候我們一家人的安危怕是……”
“你放心，有我在，大家都會沒事，再說了，施管事一會兒就回來。”鄒碧嬋保證道。
只能沒事！
她的身家性命全都在這了。
王氏準備退下時，鄒碧嬋又想到件事，“王氏，云間寺離這里遠不遠？”
她一直覺得來莊子的一路很熟悉，除了最后一小段。
“是的夫人，云間寺翻過一個山頭就是。”
盡管不知為何突然問起這個，王氏還是老實回答道。
施五娘恨不得跑路的同時，鄒碧嬋也在考慮后路，假若莊子不能成為她們堅定的防線，那么只能考慮一下云間寺。
云間寺自從鄒碧嬋出家為人婦，就沒去過。鄒婆子像是完成了任務，不曾帶再帶她同去。
但印象中，云間寺佇立半山腰，易守難攻，一磚一瓦皆是實心眼，暫且可以充當壁壘，里面的和尚雖說脾氣古怪，可個個會武功。
比起莊子，鄒碧嬋顯然更信任云間寺。
云間寺給了她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好像她天生屬于那。
真夠奇怪，她怎會屬于哪里？
云間寺又不是尼姑庵，都不帶女人玩的，想什么呢。
“你說的可靠？我從未聽過這個寺廟。”
施五娘高懸的心一直放不下，如今鄒碧嬋又給出第二個方案讓她選，她那會選啊！
“可靠，我娘是云間寺幾十年的香客，到嫁人前，我也一直都有去過，十分可信。”
可在施五娘心里這也不是個靠譜的方案。
鄒婆子沉迷神鬼，城里城外逛了一圈，誰都敢自稱鄒婆子拜了幾十年的老地方。
云間寺這名字聽起來就小氣，不去不去，死都不去鄒婆子待過的地方。
施五娘堅定道：“不去，等施管事回來讓他天大早送我們回去。”
“施管事回來了！”前院有人叫道。
不一會兒就聽到施管事的腳步聲靠近，施五娘看了鄒碧嬋一眼，“他來找我？”
“是，就要到了。”
鄒碧嬋的耳朵比老年人靈敏一些。
“我要跟他說什么！”施五娘拉住鄒碧嬋的衣袖。
“隨便說，比如，孩子不舒服要回城里看大夫。”
“隨便說？他要是不同意呢？”
“會的，你放心。”
如果王氏的話里只有一層可信，那施管事就不會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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