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犇肩頭一動，鄒碧嬋立馬被擠到了墻邊，胸膛上鼓起的肌肉硌牙，她整個人籠罩在淺淺的藥香中，瞬間耳清目明。
抬頭看，駱犇正豎著耳朵在偷聽，根本沒察覺到兩人間大有問題的安全距離。
可苦了鄒碧嬋。
兩手護于胸前努力保持著距離，手上溫熱的觸覺，使她沉寂許多年的小心臟心撲通撲通地，小鹿亂撞起來。
狗男人，不講男德！
“爹，哪能怪我！明明是他們運氣不好，要是他們把守在附近的猛獸殺了，我們早就坐享其成，幾百兩也不過是動動嘴巴的事。哼，說破天去都是他們沒用！”
年輕男子憤憤道。
“閉嘴！那可是你親叔伯！你真是狼心狗肺！”
老漢吼了一聲。
“哼，爹，我勸你不要多嘴，要是讓人知道了這件事，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施老大可不會放過我們！”
“你說你啊……”
那邊兩個人的說話聲減弱，不一會兒，離開了此處。
駱犇松開鉗制住她的手掌，鄒碧嬋松了一口氣，看向男子。
“把話說清楚，何時何地我，欠過你錢！”她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
“你不想認賬！”駱犇猩紅的眼珠子瞪來。
“我……沒有，只是你要把話說清楚，不然我不會稀里糊涂還了錢給你。”鄒碧嬋被眼前即將發怒的獅子弄得頭皮發麻，反駁的話并沒說出口，轉而采取了比較溫和的方式。
“說清楚？”
駱犇眼底的紅色并未消散，他冷哼一聲，“怎么，當初借錢的時候不讓我想清楚。”
五百兩是他僅剩的積蓄，可錢并不是他愿意借的。
那日有事出門，歸家后找不到錢了，逼問之下，他娘才承認將錢借給了青石巷的馬四才做生意去。當初，馬家許下高昂的利息，如今他不要利息了，只要鄒碧嬋將本錢歸還。
同時做過調查，馬四才最后一趟出門是去發貨，五百兩理應還在馬家。
鄒碧嬋完全有能力歸還他的本錢。
他只想要回錢！
鄒碧嬋聽了他平靜，而不摻雜個人恩怨的闡述，驚出一身汗。
五百兩？她什么時候見過馬四才拿回家過！
狗雜種不會拿去養野女人了吧！
所以說，花好月圓全都是假的！
見她表情不對勁，駱犇心中咯噔一下，卻還是舍棄不下那五百兩，逼問道：“馬夫人，你意下如何？”
“那啥，我呢，額……”
鄒碧嬋說話吞吞吐吐，半天憋不出一個句子。
駱犇眼睛一瞇，外面忽然有人叫起他名字，鄒碧嬋急忙推開他，把人推出矮墻之外。
藥童過來把人叫走了。
鄒碧嬋面向洗手池，終于有功夫洗洗，帶有獨特香味的皂角擦到手心，她心情也開始慢慢平復。
不行，必須找個人問問去，鬼知道阿牛哥是不是專門干坑蒙拐騙的生意。
她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
還有，回去就找鄒婆子，把那個八百年不開攤的餛飩攤子接過來，這樣每天都能有點收入，多好。
鄒碧嬋將臟東西弄干凈從后院出去，一看前院中，醫館的人和病人家屬圍成一團，大聲喧嘩，吵的她耳朵疼。
想到林大夫不會跑路，她也不急著要錢，躲開這場禍事，回了家。
家中大門緊鎖，鄒碧嬋無語望天。
她又朝周圍看了看，紅著眼睛的二娃正蹲在墻角和一個小女孩玩石頭。
“二娃。”鄒碧嬋招招手。
二娃小跑過來，甜甜叫了一聲娘。
鄒碧嬋摸摸他的頭，“你外婆去哪兒，怎么門給鎖了。”
二娃吸吸鼻涕，“外婆去后三街找于神婆唱大戲，鑰匙在大娃身上。”
鄒碧嬋從他身上把小手帕找出來，擦擦鼻涕，“外婆沒說要帶你去？”
昨天晚上鄒婆子念念有詞，說要帶二娃去看神婆，奇怪，起來人就轉性啦？
真是一個人去的。
二娃笑笑，“外公不給我去，我還想去呢，于神婆給我吃過甜甜的糖。”
鄒碧嬋見他傻乎乎的模樣，默念一句倒霉孩子，“那你哥他們呢？”
二娃神情一滯，“大娃去找于家大樹小樹玩，三娃也在，外公和別人出去喝酒。”
鄒碧嬋掛念著阿牛哥說的欠款一事，并沒察覺到二娃的情緒變動，她起身往于家去。
二娃跟在屁股后面。
身后有人在叫鄒碧嬋，“鄒娘娘，等我一下。”
轉過頭，是先前和二娃一起玩石頭的女孩。
和衣著得體，頭發絲上都透露著家境富裕的巧巧不同，這個經常和二娃一起玩的女孩，衣裳破舊，一雙草鞋露出大拇指頭，其家境顯而易見，極其憑困。
這在中產階級聚集的青石巷很難看到，鄒碧嬋的視線多停留了一會兒。
“菜菜，你找嬸嬸有事嗎？”
馮菜菜跑過來，卻沒有張口說話，不敢與人對視，低下頭玩弄手指甲。
鄒碧嬋耐心等了一會兒，她才耳朵紅紅的說道，“鄒娘娘，我娘讓我問問，她什么時候可以去上工？”
馮菜菜說完整個臉都通紅，顯然也是很不好意思。
“你閉嘴！”
二娃率先開口，抬手要去打人，鄒碧嬋急忙把他拉過來，“菜菜，這事鄒娘娘也不清楚，到時候再通知吧。”
“嗯。”馮菜菜語氣低落地應了一聲，低著頭跑了。
人走后，二娃很氣憤，小嘴叭叭不停，“娘，你不能再讓馮菜菜她娘過來干活，我不同意！”
“好好好，不讓她們過來。”
鄒碧嬋答應下來，牽著他的手往于家去。
找人干活是不可能了，地主家中無糧，地主婆也要下田。
再有一個，鄒婆子也不愿意馮家的人過來干活，馮寡婦得罪她得罪狠啦！
“娘，馮菜菜也是壞蛋，她說過來陪我玩，全都是騙人的。以前我叫她，她每次都說要干活，今天就不用干活啦！一直陪我，哦，原來是為了等我娘！”
“沒事，娘聰明，不會跟你一樣被人騙了。”
“娘不聰明，外婆說你笨，是大笨蛋！”
“好啊你！”
鄒碧嬋伸手去掐二娃水嫩嫩的臉蛋，果凍一樣的觸感，真是愛不釋手。
等她松手，二娃眼底起了水霧。
她尷尬道：“也沒多重啊，別那么小氣啦。”
“哼——”
二娃扭著身子不肯再配合她好好走路。
鄒碧嬋見二娃時不時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之下，掛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好像真的有欺負孩子的嫌疑。
有點過意不去，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她道：“有沒有人想吃糖葫蘆啊，有沒有人？”
“我要吃！”
二娃破涕為笑，小手高高舉起，在吃的上面一點骨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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