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秈秈,嘗嘗棠棠姑姑炒的臘肉,這是你知書嬸嬸特意和別人換的。”
初棠不停地往鄧德先碗里夾菜,這小孩不敢夾桌子上的菜,連扒飯都是先吃紅薯。
要不是她蒸飯放的米飯多紅薯少,恐怕他一粒米都不會夾。
“知書嬸嬸?”鄧德先不知道知書嬸嬸是誰,沒有人跟他講過。
“是我和二哥的大嫂,你建元叔叔我大哥的媳婦兒。”初棠表情驕傲又帶著一絲落寞,“你知書嬸嬸可是燕京大學的高材生,可惜我只是高中畢業,不能上大學了。”
“為什么?”鄧德先不解,建邦叔叔明明說棠棠姑姑很聰明啊。
他想起來前段時間小夏哥哥說上大學需要好多錢,著急地問初棠,“棠棠姑姑,你是沒有錢上大學嗎?我有。”
建邦叔叔不在,他可以把所有的錢給棠棠姑姑的。
下個月,他又可以領錢票了。
只是小夏哥哥和小秋姐姐的學費……沒事的。
鄧德先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曾經聽到爸爸媽媽說資助學生到高中畢業就行,小夏哥哥和小秋姐姐一定有辦法的。
建邦叔叔幫了他這么多,他不能讓棠棠姑姑沒錢上學。
“不是的。棠棠姑姑有錢。”
從鄧德先的只言片語中,初棠已經意識到不對了,現在上大學不僅不要學費,還補貼生活費,怎么會沒錢上大學。
“秈秈,你不知道嗎,高考已經取消了。”
初棠的聲音如一記重錘砸在鄧德先的腦海里,他聽到自己的腦袋嗡嗡兩聲。
高考,取消了?
那小夏哥哥為什么說需要兩百塊錢上大學?
“棠棠姑姑,不高考可以上大學嗎?”鄧德先有些受傷,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騙了。
“不可以,大學現在已經停止招生了。”初棠斬釘截鐵地道。
工農兵大學是1970年開始招生,現在是1966年7月初旬。
“我知道了,棠棠姑姑,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鄧德先很沮喪,不明白為什么小夏哥哥和小秋姐姐要騙他。
連他們也要算計自己手中的錢嗎?
看著鄧德先眼眶含淚,倔強地瞪大眼睛不讓淚珠落下來,更顯身姿消瘦。
初棠后悔自己說話太直接了,把血淋淋的現實撕開在這小孩兒面前。
“秈秈,別傷心,或許有什么隱情。等能出島的時候,棠棠姑姑帶你去他們家看看是什么情況。”
“去小夏哥哥和小秋姐姐的家?”鄧德先顧不得傷心,注意力都被初棠的話中的內容吸引走了。
“你沒去過他們家?”初棠都不知道說這小傻孩兒什么好。
“沒有,我們每年的一月一日和七月一日約在縣城見面。”鄧德先總覺得棠棠姑姑生氣了。
“你,唉,算了,等解封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況。正好快七月一號了。”初棠招呼著鄧德先繼續吃飯,眼底覆蓋著淺淺一層嘲諷。
一月一日,元旦。
七月一日,建黨節。
這兩個日期都有特殊供應,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鄧德先很久沒吃過這么豐富的飯了,吃得肚子溜圓,想到棠棠姑姑沒吃多少,不好意思地看著她,“對不起,棠棠姑姑,我吃的太多了。我給你拿餅干吃。”
初棠還沒來得及喊他,他就已經跑到廚房把餅干拿回來了。
看著松軟的餅干和這小孩兒期待的目光,初棠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撒白糖的餅干,好吃,一看就是被這小孩珍藏了。
可島上空氣濕潤,餅干潮了……
掙扎了一番后,初棠還是決定接受,“秈秈,姑姑可以帶回家吃嗎?”
鄧德先以為棠棠姑姑舍不得吃,準備帶回家慢慢吃,大方地說,“可以啊,都給棠棠姑姑。”
他出島的時候再買好了。
“那秈秈跟棠棠姑姑一起回家好不好,棠棠姑姑帶了小孩子喜歡吃的巧克力,給秈秈吃。”眼看鄧德先要張口拒絕,初棠搶先開口,“秈秈是不喜歡棠棠姑姑了嗎?”
“沒有,我、喜、喜歡棠棠姑姑的。”鄧德先很喜歡這個溫柔的棠棠姑姑,會給他送飯,會告訴他外面的消息,和奶奶家的姑姑不一樣。
奶奶家的姑姑只會讓他讓著表哥。
“那我們走吧。”
看著初棠家干凈整潔的院落,鄧德先想,自己也要好好收拾院落了,回去就把柴整理好。
初棠從柜子里拿了兩塊巧克力和一包紅蝦酥一包棗泥酥,“秈秈,你拿著吃,紅蝦酥和棗泥酥都是燕京特產,你嘗嘗。”
“棠棠姑姑,我只要一塊就好了。”鄧德先不敢接,受之有愧。
“拿著。”初棠強硬地把東西塞到他懷里,“你喊我一聲姑姑,那就是我侄子。”
“秈秈,你不是一個人,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初棠猜測,恐怕鄧德先把他資助的那兩個學生當成他的哥哥姐姐了。
她聽說他的親戚對他不好,小孩子都渴望親情。
“謝謝棠棠姑姑。”鄧德先身子不停地顫抖,對著初棠九十度鞠躬,然后,又跑了。
以最快速度奔跑,跑到一個沒人的角落,放聲大哭,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臉上涕泗橫流,像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可憐。
為什么小夏哥哥和小秋姐姐要騙他,為什么棠棠姑姑不是他的親姑姑……
鄧德先像是要把自己心底潛藏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嚎啕大哭,聲音凄涼,很有感染力,連樹上嘰喳的小鳥也安靜地陪伴著他,似是在疑惑為什么這個人類幼崽這么傷心。
“唉……”初棠落后一步跟著他跑出來,站在他的不遠處看著。
【宿主,鄧德先好可憐啊。】0250還沒見過這么慘得讓統心疼的小孩子。
[可能想他爸爸媽媽了。]
等到那邊的哭聲停了,初棠才走過去,看清礁石后的情形后,又心疼又好笑。
鄧德先懷里緊緊摟著東西,就這樣靠在大礁石時上哭累睡著了,小臉上還帶著淚痕,時不時抽噎一下,連一只欺軟怕硬的小螃蟹在他腳背上爬來爬去都沒能吵醒他。
初棠伸出兩根手指把那只小螃蟹捏起來扔回海里,然后把哭累睡著的小臟孩兒從沙灘上抱起來。
懷里的小孩很輕,10歲的年齡和7歲的孩子差不多大小,40斤都不一定有,隔著衣服都能摸到硌人的骨頭。
陡然升空,鄧德先驚惶地睜開眼睛,看清抱著他的人是誰后,閉上眼睛裝睡,身體都變得僵硬,一動不敢動,擔心露出破綻,他在心里告訴自己,就貪心這一次,就一次。
棠棠姑姑的懷抱真溫暖。
和媽媽一樣。
他想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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