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語小說 > 長生 > 第一百七十章 投桃報李
  二人先后離開小巷,崇婉清跟上了前面的玉清眾人,長生則來到前方街口,與大頭會合之后改道向北。

  大頭并沒有詢問長生與崇婉清說了什么,而是換了個話題,將今日各部官員前往御史臺拜訪的情況向長生作了匯報。

  眼見長生有些心不在焉,大頭也沒有喋喋不休,簡略說完便不再吭聲兒。

  回到御史臺,大頭主動提出將飯菜送到長生屋里,長生點頭同意,獨自回返后院。

  來到后院,照例還是先去看了黑公子,隨后方才回到正屋閉目思慮。

  先前喊住崇婉清純屬臨時起意,他不太確定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站在道義的立場,混元神功乃是玉清宗的練氣法門,玉清宗也不是無惡不作的門派,羅陽子當日曾經說過,只要這些武功秘籍所屬的門派延續至今,而且后人不曾為非作歹,就應該將這些武功秘籍交還給他們。

  包括混元神功在內的這十八部武功秘籍,雖然多是得自墳塋,卻并不能定性為偷,因為它們的主人已經不在了,只能定性為撿。

  對于撿來的東西,即便不還,對方也只能暗自生氣,而不能直接登門討要,這也是玉清宗早就知道混元神功在他手里而沒有上門索取的原因。

  在這種情況下,主動歸還,不但能顯示同氣連枝的情義,還能顯示坦蕩無私的氣度,站在他本人的立場來說,將混元神功還給玉清宗是對的。

  不過有兩點他很是擔心,一是玉清宗能不能正確看待他歸還混元神功這一舉動,畢竟他是在總擂主決戰的前夕歸還混元神功的,他很擔心玉清宗會誤解他。

  再有就是張善心高氣傲,若是知道他在大戰前夕將混元神功還給了玉清宗,會不會認為他丟了上清宗的顏面?低聲下氣的去求了玉清宗?

  不管想的時間再長,思考的再細,未知的變數也不會因此消失,誰也前瞻不到最終會出現什么結果。

  大頭送來飯菜便告辭離開,并沒有幫長生點燃屋里的燈燭,只是反手為其帶上了房門。

  長生思慮太重,無心飲食,自黑暗中坐了片刻便起身來到書桌前,鋪紙研墨,開始書寫。

  混元神功的口訣他早已爛熟于心,不過書寫之時還是頻繁停頓,原因很簡單,混元神功并沒有具體的練氣法門,他很擔心這些過于寬泛的口訣玉清道人無法正確領會。

  懷著復雜糾結的心情寫寫停停,終于趕在二更之前將口訣寫完,待得墨跡干透之后規整細數,足有二十六張。

  長生將寫有口訣的紙張卷成紙卷納于袖管兒,推開門之后才發現外面下雪了,此前倪家曾經為他送來了一件披風,他便轉身系上披風,自內徑來到后門兒。

  推開后門兒,發現崇婉清已經來了,不過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有一男一女兩個中年道人同行,坤道是個中年女子,乃是崇婉清的師父,而那乾道竟然是兩儀山住持行云真人。

  對于行云子親自前來,長生好生意外,急忙稽首行禮,“無量天尊,三生子見過二位真人。”

  行云子微笑擺手,“無需多禮,可方便坐下說話?”

  “好,此乃后門,待客不敬,”長生抬手南指,“請諸位往正門去,我換好衣服便去迎接。”

  見長生如此懂禮,行云子微笑擺手,“不必拘禮,請。”

  行云子言罷,不等長生說話便邁步進門,那坤道和崇婉清也隨后進入。

  長生關上后門,先行引路,將三人請進正屋,讓于上首。

  眼見長生要點燃燈燭,行云子擺手說道,“你我皆可暗夜視物,無需多此一舉。”

  聽得行云子言語,長生便沒有點亮燈燭,自袖中拿出寫好的混元神功口訣雙手呈向行云子,“混元神功的原本已被焚毀,此乃晚輩手書影本,與原本無有不同,請真人審閱。”

  行云子離座起身,雙手接過秘籍影本,與此同時正色說道,“三生道長大義仁心,貧道謹代玉清同道感恩謝過。”

  “不敢,不敢,真人言重了,”長生擺手說道,“混元神功的口訣晚輩雖然不是得自玉清宗,但混元神功本是玉清宗的練氣心法,晚輩私自參詳,實屬不敬,還望真人恕罪寬容。”

  行云子大度擺手,“三清同氣連枝,不分你我,你乃上清道人,能夠練成混元神功乃三清幸事,何來恕罪之說。”

  行云子乃兩儀山住持,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下一任兩儀山的掌教,見他如此表態,長生如釋重負,急忙稽首道謝。

  行云子點頭過后展開紙卷兒,逐張看閱。

  見行云子眉頭微皺,長生急忙出言解釋,“真人容稟,混元神功玄妙非常,其中并無具體的練氣法門,只有這些珠璣真言,晚輩逐字逐句的默寫,無一字遺漏。”

  行云子并未接長生的話頭,而是隨口問道,“你叫長生是吧?”

  “是。”長生點頭。

  “長生啊,”行云子和聲說道,“關于你的事情我們也多有耳聞,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堅韌意志,高貴品性,實屬難得。人總會有缺點,你也不例外,但是你是個好人,此乃天下共知,世人共識,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深信不疑。”

  “慚愧,慚愧。”長生有些臉紅。

  “不用慚愧,做人能做到你這個份兒上已經很是成功了。”行云子加速看閱,看罷之后隨手遞給了一旁的坤道。

  長生出言說道,“混元神功雖然玄妙非常,卻極難參悟,晚輩僥幸練成,有些心得,若是…...”

  不等長生說完,行云子就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俗話說得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的心得我們無法借鑒。此外,不少玉清前輩曾因參悟混元神功走火入魔,我們也知道參詳混元神功極為兇險,若是有朝一日玉清道人參詳神功發生了意外,我們也不會懷疑是你改動了秘籍。”

  聽得行云子言語,長生如釋重負,感動非常,“真人明鑒。”

  行云子點頭過后再度說道,“此番我之所以親自過來,既是為了向你鄭重道謝,又有一事想與你商議。”

  “真人請講。”長生說道。

  行云子說道,“玉清宗的混元神功已經失傳多年,此番蒙你相助,重獲得回,實屬天大幸事,玉清上下莫不感動。我們熟知張善住持的脾性,此事你想必未曾得到他的授意,我們有心感恩回饋,投桃報李也勢必繞不開張善住持,實則玉清與上清也只是走動較少,平日里并無積怨,故此我與行雪師妹商議過后決定主動前去求見張善住持,請他念在三清同宗之誼的份上,讓你將混元神功默寫給我們,作為回報,我們明日會全力以赴,助他爭奪護國真人一職。張善住持不但法術高玄,心憫天下,還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做那護國真人再合適不過了。”

  聽得行云子言語,長生心中的感動無以復加,實則行云子已經得到了混元神功,之所以禮下于人,多此一舉,純粹是為了報答他。

  玉清宗的這種作法不但給了張善天大的面子,同時也能避免張善事后知道此事會責怪他,最主要的是如此一來三清將盡棄前嫌,同舟共濟。

  “如此這般自是最好,只是委屈了二位真人。”長生多有忐忑。

  “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并不容易,”行云子說道,“寧肯委屈我們,也不能委屈你。”

  “多謝真人,”長生歡喜說道,“三清同心同德,明日便不會再有變數。”

  “變數依然很大,”行云子正色說道,“不管是我們還是佛門,亦或是那幾個儒家門派,都會竭盡全力爭奪總擂擂主,能爭兩席,絕不會止于一席。”

  見長生面有疑惑,行云子解釋道,“此番比武爭的可不是榮華富貴,而是濟世的機會和統兵的權力,據我所知三位護國不但可以參與朝政,必要的時候還會領兵出征,討逆平叛。誰得到了這三個職位,誰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濟世救國,澤被蒼生。”

  行云子言罷,一旁的行雪子出言解釋,“如果讓我們得到了這三個職位,我們就可以按照道家理念輔弼君王,處理國事。如果讓佛門得到了這些職位,他們就會按照佛家理念輔弼君王,治國整軍。”

  聽得二人言語,長生緩緩點頭。

  行云子站立起身,“已是二更時分,時不我待,我們即刻前去求見張善住持。”

  行雪子與崇婉清也隨之站起,長生鄭重道謝,引路相送。

  送走三人,長生心中陰霾盡去,他沒想到玉清宗有如此氣度,在此之前他想到了各種可能,卻未曾想到會是這種皆大歡喜的結果。

  重回正屋,端來已經涼透的飯菜狼吞虎咽,有時候吃什么真的不重要,心情好,什么都好吃。心情不好,再好的東西也吃不下。

  臨近三更,外面有人通傳,張墨求見。

  對于張墨的到來,長生并不感覺意外,他也知道張墨為什么來,但他卻不能表現出自己知道,這讓他有些別扭,雖然他感覺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該隱瞞張墨。

  他也沒敢在住處見張墨,而是親自出迎,將張墨接到了公堂。

  張墨的心情非常好,玉清宗主動上門請求,雙方化干戈為玉帛,這是她之前想都沒敢想的。

  長生自然不會拒絕默寫混元神功的口訣,為了讓他寫的快一些,張墨站在案頭,親自幫他磨墨。

  長生心里有鬼,表情便不很自然,書寫之時不時用眼角余光去偷看張墨。

  張墨心細如發,很快發現了異常,仔細觀察,再度確認之后確定長生心里有鬼,但她并不知道長生在想什么,被偷瞄的次數多了竟然有些臉紅,抬手拍他腦袋,“想什么呢,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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